落尘阁中纨绔满,花姬弄蝶曲有画。
楚祁胜还记第一次见弄蝶时的场景。
那年,京城的莺歌燕语中建了一楼,名落尘,刷遍了白漆,衬着阁上那招牌,“落尘阁”三字笔风凌厉,颇具风骨。
阁建的妙,那阁中人更妙。
阁开之初,却闻曲音乐奏,那抚琴女子彩衣霓裳,却看杏眸带水,有情无情之际迷了多少人的心,一双素手纤纤置于琴上,说不尽的美,似得纤尘不染,人间游戏。
那曲念红尘,带了丝丝痴意,就这样传入红尘之中。
一曲终,楚祁胜竟醉了,他道:“敢问姑娘名讳?”
弄蝶一笑,不卑不亢,平白却带了丝调逗:“小女子弄蝶,卖弄的弄,彩蝶的蝶。”
“姑娘此曲甚好。”他又道。
弄蝶还笑,礼貌又嘲讽:“公子想必身份不凡,怎有工夫去精通琴艺?”
京城中看不起世家纨绔的不少,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当面说却又是不一样了。
楚祁胜觉得这姑娘未免太呛人,毕竟这等风月场中人生计靠的还不是答官贵人,纨绔子弟?这样的挖苦实是故作清高:“本世子自是不懂这些,但也听过不少,好还是不好当是能听出的,姑娘此言未免刻薄。”
周围人围观好戏,可惜如此貌美女子却是傻的,竟敢招惹京城中有名的楚世子,怕是活不长了。
自然,也有人想英雄救美,赢了美人心,可看看世子终是识趣,歇了想法。
谁愿为个戏子得罪权贵?
又不是傻子,又不嫌命长。
楚祁胜知道自己身份实在不是秘密,女子一副清高的样子,只怕不过欲擒故纵。
毕竟不过是一个戏子,哪来的冰清玉洁?
这种人楚祁胜见的太多。
世俗功利,人人嘲上几句,可又有谁不爱呢?
“公子不知,这曲出自嘉南水乡,独具风情,小女子这首念红尘,好听是好听,但也不过技法使然,据说只有真正懂了红尘的人才能弹出此曲之意。”弄蝶不卑不吭,指腹自琴弦上划过,玉指芊芊。
出乎所料的回答,让楚祁胜不由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
后来,经常来往,两人也就熟了。
相熟后,楚祁胜才知,这落尘阁的老板,竟就是这位弄蝶姑娘。
她说:“小女子出生嘉南,平生所好便是琴,来这建了落尘阁,不过是想知这红尘,弹出那念红尘。”
楚祁胜觉的这是一特别女子,她从人间仙境之称的嘉南而来,跃跃欲试的说自己要体验红尘,却不知那些在京城尘世摸爬滚打的人是如何被繁华富贵迷失了眼。
她的所思所想皆于楚祁胜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一首曲,于他不足费心,不值费心,但弄蝶却偏偏为此坚持。
这种坚持,在京城中,只有在那些为功名利禄所、荣华富贵吸引的人身上才能看到。
但楚祁胜显然觉得这两者之间不一样。
明明都是努力,但好像就是不一样。
想了一路,楚祁胜到了落尘阁。
“你要去沙场?”弄蝶依是那袭彩衣,嘴角淡淡的笑。
“是。”
“边疆不比京城,世子此去小心,却不要委屈了自己。”
“好。”
“边境风沙太大,你会不习惯。”
“这是我等了十五年的机会,不会退。”
“那愿世子凯旋而归。”
“你叫我来便是为了说这?”
“小女子在京城等您。”
“嗯?”
“等您再听一遍念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