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已经开学了,星期三的早上,张百莉东张西望地走在思南路上,手里拿着抄在便签本上的地址,仔细地对着门牌号码。
为了完成这次暗访,张大美女尽量希望保持低调的心情从她的衣着中显现出来:没有拿很贵的包包,也没有戴很好的首饰,穿戴的朴素自然。黑色高领毛衣配上暗纹灰色的呢绒西装长裤,脚踩一双黑色麂皮短靴,背着深蓝色的珑骧包。因为害怕被人认出,还带上了黑色的口罩和墨镜。
“是不是这里?“走到南昌路的一栋洋房前,她自言自语道。
于是她走进符合号码牌的一间,心想:小姑娘家地段还不错啊。
院子里横七竖八疯长着杂草,原本的常住植物在院子里奄奄一息地呻吟挣扎着,刚要走上台阶,一个穿着绒布睡衣和浴袍,满头乱发的老阿婆,正把一盆不知道怎么用完的水往外泼,险些就泼到了张百莉。
张百莉嗖的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扶了扶墨镜框。这种时候就算她翻白眼,对方也看不见啊。
“不好意思。”那个阿婆打招呼的样子倒很有礼貌。
“没事,没事。”张百莉也很礼貌,突然她像回过神来一样,马上叫住了阿婆:“那个,葛其峰家里是这里吗?”
“哦哦哦,你上三楼,三楼第一间就是。”
“谢谢侬哦。”
“不客气。”
楼梯明显年久失修,木质的嘎吱声像是恐怖电影的伴奏,张百莉费劲地登上了三楼,看见第一间的房间门还是悠久的木质门,她用指关节不声不响地在门上叩了三声。
“谁啊?”一个男人粗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哦哦,请问是葛晴晴家吗?”
“是的,你找晴晴什么事啊?”
“哦哦哦,我是她男朋友的家长。”
门被重重迅速地打开了,一个有啤酒肚发福、皮肤黝黑、头发过长油腻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怀抱热水袋得中年女子献媚地笑着迎接张百莉进来,卑微讨好地让她坐在家中唯一的皮已经裂开的单人沙发上。中年女子转身从玻璃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又从陈旧的热水瓶里倒了一些开水,放在有搽拭痕迹的桌上。
男子在对面的摇椅上坐下,张百莉看了看,房间布置非常局促,除了堆满杂物,就是一张大床和一个上下铺,中间用厚厚的蓝细纹格子棉布帘子隔了起来。
男子提了提手上的一串佛珠,十分恭敬地问:“哦哦哦,江太太,香港过来路很远吧,坐飞机累不累,酒店订了吗?”
张百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想需要了解更多信息,于是愣了一下,马上接过话茬:“是呀,是呀,这个飞机是挺舒服的,谢谢你哦,晴晴爸爸。”
“啊呀,江太太你的普通话说的比你儿子还好啊。”男子继续说道,一边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张百莉庆幸自己戴口罩这个明智的决定。
“我们是应该见见,他们谈了这么久了。这次是来商量结婚的事情吧。”
“啊?”
“啊呀,江太太,你的儿子不嫌弃我们家条件,还总是送这送那的,我们对他很满意的。”
张百莉的脑子一转,又接了下去:“那个,听说她最近在和一个你们上海的男孩子交往?”
“啊呀,不是我说,你们小江对她最近有点冷淡,她这不是想激激你们小江吗?那个男孩子哪有你们小江好啊。谈到现在,什么都没拿回来过。”
张百莉克制住怒气,自己的墨镜和口罩还是派上了用场的:“那个,她的男朋友还是我们家小江?”
“当然咯,我们家长也是这么觉得。”
“打扰了,我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江太太,不吃个饭?”
张百莉也没回头,只听得楼道里传来一声:“你们香港人就是不一样,戴墨镜,有派头。”
张百莉只觉得气冲太阳穴,她掏出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往自己家赶去,她心里已经和吴承鲁成为了达成共识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