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等着不累。”
接近天亮时,小顾从黑暗里走出,等在周舰甲板上。
然后听见山青的问话,小顾本来想童真的说出心声,说自己确实有些累,但又把话缩回去。
“三天之后,少爷将在临和院召开座谈会,想问问你会不会过去。”
应该是顾临交代他非要这样说的,因为小顾眼色委婉,同时袖里的邀请帖也露出来一半。
山青站在船舷上第一时间并没有回答,看了看他。
“我会尽量赶过去。”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小顾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也知道这已经算是回答,稍后他从甲板上回到快舰上,可又听见山青的声音。
快舰大概行驶了一个码头泊位,靠在蔚蓝大舰下,上面的水手没有露头,一条绳索飞来,随后一道升降梯也跟着落下。
在上到船平舰首,小顾就把刚刚的过程说了一遍,包括仪态和音声都说的很仔细。
过了会儿,他便自觉离开。
“你也听见了。”
“天查院来到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果真是他安排的,你是不是该搭把手。”
“不管是不是,都不见得需要我们出手。”
水远是先走露出头,才回顾临的话。
对顾临回的这句话,他们的意思好像达成一致,水远脸上确实还很平静。
“问题是......”
问题是接下来。
“你是想说,毕竟大家都是一条战线?还是要说毕竟和你站的那条线?”
顾临的声音随着他的揣思同时响起。
水远沉默看着他,看着他把视线投到更远的天际,但这并不等同于他认可这句话。
“你觉得我们现在谁有精力去试探,或去对弈他的真正想法?”
这句话来的很忽然,根据场间的气氛对照,很大程度是要点,事实上他们这次碰面,也正是为了看待这一个问题。
在沉默过后,顾临先从甲板上离开。
水远现在还站在蔚蓝舰下,正低头看看水面,跟着他又把手中的小木伐放下,对着蔚蓝色的水面看个不停。
“你也怀疑在他手里吗?”
......
“要是没有呢!”
声去!
人来!
顾临真的亲自来见山青,所以刚刚那艘快船,又在水域里荡起一片水浪。
山青见到他似乎并没有波动,而且见面的第一时间,他就把原来的意图表明。
“我走出来,并取不到什么作用,顺其自然一点,或许能帮上点忙。”
顾临闻声而返,给人的感觉无限接近于单纯来见一面。
在秘密的早晨,那深意的最后一声。
在早上正整,一句印有通文的话,直接从天上飘到东林各地。
“核查四二三灯题。”
出于对星上的遵议,也迫于权势干涉,东临双学与东临辖各势纷纷开始行动,重新对那天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再三调查。
柴律站在一处山凹上,默默读着这份通文,时而露出的异色,仿佛是一个声音在山间回荡,你逃不开也躲不掉!
这里面实际上还涵盖几个问题,水远一直担心的问题,从此刻开始烽火通篇,朝着他最不想看见的方向发展。
......
周梅一个晚上谁都没见,一大早她就向着河家寨周舰重新则返。
周三兴驾驭着快船追至半路,眼看着再过一会就能追上,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被一艘从上里驶来的小船挡下去路。
“绕过去。”
这声很大,使更前方的船坞那边都听见了,周梅回头看了后边一眼,但下一刻她所在的水位下,却传出一片更汹涌澎湃的波浪声。
“三姨!”
望见远方船体开始越来越小,周三兴冲着遮挡船体,着急又大喊一声。
周师从船坞内出来,对着他摇头,然后并说了一声。
“别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三兴知道无法逾越,只好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会儿,他整个人重回温文尔雅的模样。
晨风吹拂而过,一般对周家人来说,这不会引起太多的身体影响,但今天毕竟不是一般的时间,特别是现在这个早上。
周家听到消息的几辈人,几乎能追来的人都追来了。
周二月站在一首最大的船首上,数位与周三兴相近年龄的中年男子,分别分布在其他船旋边。
有些人是蒙懂瞭望,有些人是一直显得自责,但更多则是默默敛首附耳。
因为这次的事情他们确实想绕过她们,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
“来了也好,不用我一个个去找。”
周师这话没落,其实半数人脸上就有不明
表示。
“对你们而言这样做并不算错,但对整个事的来龙去脉来说,你们不感到羞愧吗?”
“人最基本的信念多不用了,那周门的门念又要之何用?”
注意这话的第一人称,用的是你们称呼。
见周二月没有回声,周月月小顿了一会,紧后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真好啊!”
声音开始发力,从而变为声色如睁。
不少人默默背过身去,想避开被她环视的目光。
“事情确实发生的很快,时间也很有限,但你们完全有理由去与她商议,也完全还有办法去缓和局面与亲情。”
“你们没有!”
......
“你们还是没有!”
随着周月月这段质问声平复,周二月心里莫名一松。
周三兴是一直注视着周师的眼睛,被他越看周师则越是转移。
“你们要知道你们不止是错,还不能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那现在呢?”
问的很轻,周三兴问的,语态和气态全没有之前的抑色,然后除了周二月和周三兴,所有人都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那就继续错下去。”
这。。。
再注视着周月月一动不动的身躯,他们好像短暂的失去知觉。
“不然呢?”
晨风拂袖水域而来,仿佛还是和昨天一样,和那个快要到来的夏天一样。
甚至周月月的仪态和举止、以及声音,都还是和原来一样。
只是停留于回旋而起的意思,却正在开放,一遍遍的重复回荡。
好些人面朝着阳光普照,好些人继续低首默声,想着上一刻、上上过往的时光,所有人仿佛置身于明天里。
在水域隐逸转角处,有一艘一直停在河边的小船,开始不知不觉的融入到这片周家船群。
那有形无形的部分,那陌生与熟悉的更迭,最终成了感慨里的一本笔记。
由隐而生。
再犹记而栖。
取名周记。
——
临近周舰码头,河家寨河域水行当段。
周梅一脸安静的站在舰首,迎着晨光一直向前看。
小船继续在航行,视线内已经看得见周舰,周梅的手指微微动,以直达的目光凝视在那上面,默默对着空中自语了一声,“还有一个选择!”
周舰甲板上正聚着一群人,都是临时被召集过来的,他们并不知道要做什么,连打头人都是在前一阵才收到任务要求。
山青这时也站在三层船平上,周梅来到甲板的第一时间,就对着其中为头的人看过去。
随后她才回到船平上面,默默站在山青身后。
山青没有问她,也没有看她,平静无闻的就如一寸静水,但有些人不会这样想,也从不想这样想,“比如那位隔岸观照的威廉先生,比如那些暗中守候已久的更多人......”
他们总是想着,他会弄出一些惊为天人的事情,他会引来一些不该出现的人。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人是不怀好意的,居心叵测的。
以至于在真实到来时,并不值得为他们感到惋惜或感慨。
咚咚一声!
在周舰四周,在小飞船、货轮,以及闻风而在的水手们,全都非常一致的从甲板上跳下去。
咚咚!
时间不长,一个个水手又轮流浮出水面。
稍事休整和商议过后,那打水声、那破浪声,也就渐渐听着平淡了。
当有人特意去追寻时,扶水的身影和捧本的两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威廉隔着水域数十米,一直在命人各方打听情况,可是所回馈来的消息,正在朝着他迷离而扰的方向前进。
所以他背着的拳头继续握了再握,他每握一下好像就有几个人偷偷下手,他每松开一次拳头,他兜里的提示音就会轻轻弹动一下。
如果按照这种方式去计算,再加上过去的时间段去推测,现在周舰水域下,少说也有上百个水手在水下。
“找到了!”
激动的喊声忽然从混乱中脱颖而出,那人在游出水面那一刻,就振奋的跑着周舰三层冲去。
“序列号不对!”
“对应的版号也不对!”
然后他的目光很疑惑,像是对某些东西更疑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在跨出舱门,他就把失望该有的表现,都发挥的相当出色。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人往上层船舱内涌去。
......
“前置十位没有下落的型号,除一和二只差一个九号。”
这句小声的对话,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好几处船层下。
......
威廉还是站在那个水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几个小组件。
顺眼往那上面看去,那小小的机械片上,刻着一个细致的标记logo,分别是十九和十六。
过了会儿,他开始转身离开原地。
他虽然清楚现在有点为时已晚,但并不会有什么冲突。
等他再次回到这里,整个周舰河域内外,已经被乱成一片浑江。
稍后一阵时间,船队商议的结果出来,总队决定先放行,再重新组织全面排查。
对于这个决策,威廉没有什么表示异意,算是默认水远这种做法。
所以无数刚拉起的线条与刚摆开的阵式,转眼却被践踏、横冲和乱象弥漫开来。
威廉站在左岸边,水远站在右前首,群队站在他们身后,双双异光外露的目视着这些发生,又拿这些乱象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