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熙十三年,向家后院。
“向北觅!你要去参军?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向烟看着向北觅,愣了愣,突然向前一步拉着向北觅的袖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战场!难道不能不去吗?更何况……更何况娘亲说过了,那里——很危险的!”
向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兄长一定要去战场,她只知道那个地方很危险,很危险。那里危险到把她最敬爱的父亲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父亲已经回不来了,我和娘亲不想再失去哥哥你了。”说到这里向烟已经有点哽咽了。
向北觅望着自己年幼的妹妹,眼眶微红:“我自然知道那里很危险,可是,皇命无法违背。就算不是皇命,我也要……完成父亲的心愿。”父亲的心愿,向烟隐约也是知道些的,无非就是守卫楚国,让匈奴不敢靠近楚国领土。
什么皇命?向烟到嘴边的质问突然说不出去了。她愣了好一会,道:“圣旨已经到了吗?”
“嗯。”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
这也太快了吧,向烟不由得叹息,这真是连准备都匆忙。
向烟盯着向北觅好一会儿,懂了,别捏的扭过头去:“我知道了,我会劝说娘亲的。就算我跟娘亲都不同意,就算没有皇命,你都会去的吧?那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说起也是可笑,向家世代从医,却在向烟父亲那被打破了,向穆——从了军。更好玩的是,向穆一步一步终于当上了将军,还没当几天人就没了。
“帮我照顾好母亲。”向北觅想了想,“你自己也是,我走后可不能任性了,这不比以前你有我和父亲宠着。”
“这不用你说。不过,我和娘亲真不舍得你走。”
向北觅轻轻抱着向烟,道:“让我再任性最后一回,拜托了。”
看着向烟眼里满是泪水,不由叹道,“当秋日来临时,我会回来的——相信我。你……会原谅我这个任性的哥哥吧?”
“当然,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哥。不过关于这件事,是我原谅你这最后一次。”
“嗯,那我先提前说声谢谢了。”向北觅轻笑,摸了摸向烟的头,“我们家烟儿,也要长大了呀。”
向北觅赴军那年,十六岁。向烟七岁。
鸾熙十九年,京城大道,马车上。
“烟儿?烟烟?向烟!”耳边传来了单飞鸢的怒吼。
向烟猛地回神:“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已经到京城了!如果你再不回神,我敢保证,下一秒你的头铁定遭殃。”单飞鸢戳了戳向烟的脸,“你刚刚怎么回事?啊?我喊了你那么久都听不见?我知道你刚回京城,肯定很激动,但是也不至于我喊了你那么久都没听见吧?”
向烟笑着推开单飞鸢,笑着道:“没事,想到一些以前的事而已。”
三年前的秋日,没盼到哥哥归来的身影,却收到哥哥战死的消息。娘亲知道消息后备受打击,没过多久也随着哥哥去了。留下自己为他们守孝三年。也亏得家里留有几分钱财,也没有什么奇葩亲戚,不然也难活到那么大。
三年时间,说长呢,也就一转眼的事,说短呢,却又发生不少事情。
在为亲人下葬后,为了省出点钱活下去,向烟就把仆人都辞退了,托人买到个小院子,把藏书什么的全带走。接着就转手把以前住的大宅子卖了。实话说向烟并不想卖掉,但是她那时候年仅十岁,什么也不懂,留着也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毕竟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有着一个府邸,一听就是能让不少盗贼眼馋的地方。搬到小院子后,为娘亲守孝三年,也就把医术捡起来学了三年。
向烟边笑着边掀开布帘。
是啊,已经到京城了。
娘亲在世的时候,就常常跟自己说京城哪里哪里好,如果某天能去到京城,这辈子也就值了。
想到这,向烟忍不住轻笑,兄长为了父亲的心愿奔赴了战场,自己也为母亲的心愿来到了京城。这算什么呢?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感慨道:“怪不得都想来京城,真的很繁华啊。”
“那当然,好歹是京城嘛~”单飞鸢扑向向烟,在向烟耳边轻轻道:“在我娘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跟我娘说过要把你带回家,我娘也问过我爹了,我全家都同意了。”
“我好奇的是,你家里人怎么会同意的说?毕竟,我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你家里怎么会允许你带个不熟的人回去?”向烟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单飞鸢,“也不怕我坑了你。”
单飞鸢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姐姐我带你去见家长!”一脸求表扬,“其实你要想知道,我也可以跟你说。我们家的人都比较活泼,但我娘就喜欢文文静静的姑娘,但可惜,你也知道,我都没法安静下来。但是吧,像你这种,完全就是长在我娘心尖尖上的人啊!在带你回家这事上,我娘出了出了不少力呢~而我爹就是个妻管严,所以就这么带你回家了啊。”单飞鸢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单飞鸢是在柳州避暑的时候遇到的向烟,跟向烟无意聊了几句后,单飞鸢就对这个长的好看的,说话轻轻柔柔但异常警惕的小姐姐一见如故。特别熟了之后,单飞鸢对向烟那温柔的性子完全没有抵抗力,为此也多留在柳州好几天。想到向烟的情况,这次回京,单飞鸢想也不想就把向烟也带上了。
“而且,就是因为你是向烟,我才想带你回家的。”
向烟听完后愣了愣,也是没想到,自己能在京城找到一个留宿的地方,是因为眼前这个在她怀里撒娇的女孩子的信任。
不过想了想也释怀了。也许,就只有自己没放下吧。
向烟看着单飞鸢,也是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棒。”说完,坏心思的揉了揉单飞鸢的头。
“你再揉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单飞鸢埋在向烟颈窝间,耳尖红红的,“你怎么跟我哥一样,老喜欢摸我头。”
向烟听闻,笑笑,感慨道:“你们家里人关系可真好。”
“以后你也是我们家的!”单飞鸢一脸正色。“还有哦,我跟爹还有我哥说了,你是难得教我我能听进去的,再加上我娘扇耳边风,我爹跟我哥就同意了。所以,你要担当好这个‘责任’不然我哥又要嚷嚷了。”
向烟轻轻附和。拍了拍单飞鸢的手,意示她快点下去,缓缓道:“你可悠着点吧,马车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连马车都差点翻了。”
上几天向烟跟单飞鸢出门,聊着聊着突然就被单飞鸢‘扑倒’,马车也因为突然的‘袭击’而差点翻车。那件事可把向烟吓得不轻,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若不是刚刚一直在走神,向烟大抵也会盯着单飞鸢,以防再次被‘扑倒’。
关于这件事向烟也是问过单飞鸢的,单飞鸢对此的回答也是让向烟哭笑不得。按单飞鸢的说法,是因为向烟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所以才老是喜欢“扑倒”向烟。
药味怎么会好闻呢?那时候向烟那么想着,也那么问了,向烟清晰的记得单飞鸢的回答。
“本小姐喜欢!要你管啊!”那时候单飞鸢一脸傲娇。
女孩子还真是可爱啊~向烟想着,手又不自觉摸上单飞鸢的头,惹得单飞鸢又抱怨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