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清晨,沈七所在的城镇又迎来了一场雨水。三人踏着泥泞往农户家行去。杨恃带路,秦长歌与沈七则悠闲地跟在其身后。
行至中途,杨恃突然停了下来,秦、沈二人不解地看着他,秦长歌问道:“怎么了兄弟,可是认错了路?”
杨恃并未回答而是施起身法快速往前掠去。秦、沈二人知情势有异,各自使起轻身功夫紧随其后。途中,沈七甚是惊叹,杨恃的游龙身法很是玄妙,一时半会儿,他们二人居然追之不上。待两人到达杨恃身后时,他已停留在几户被焚毁的破屋前。
秦长歌出声惊呼道:“这...便是你说的那几户农家?!”
杨恃恨恨点头。
秦长歌听后一阵沉默。
沈七却是环顾四周,警惕地观察是否有他人活动的痕迹。而后屏息聆听周遭的声响,片刻后说道:“现下四周应该无人,杨兄,我们....上前看看吧。”
三人依次走向被烧毁的屋舍。
杨恃呆站屋前之时心中仍然抱有希望,但愿此间还有活口。可事实往往是残酷的。过了半晌,三人从残屋破垣下,搜找出了七具尸体。其中三具是先前杨恃见到过的三个壮年猎户,另外两具身材相对矮小应该是两位女子。身材较矮的是那好心的老妪,而另外一具女尸可能是其中一猎户的妻子,她是在最旁的一间房舍里找到的,其遭遇,可想而知。但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秦长歌还抱出了两具孩童的尸身。
杨恃见眼前整齐摆放着的尸身,回忆起老妪送水时显露的皱巴巴的双手,以及两个孩童惊怯的眼神,忍不住大喊一声,宣泄心中的愤怒,咬牙道:“他们应当是与世无争的农户,哪个畜牲会下此毒手!即便是血海深仇,为何要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下手!”在可是目下,又有谁人能回应呢....
秦长歌也是一脸悲痛,拍了拍杨恃的肩头,安抚道:“兄弟,我知你心中难受,但刻下我们应平复心情,细心查询线索,找到凶手。”
此话虽是有理,但人的情绪有时就是这般不由自主,杨恃心中的怒火一时间难以平复。
沈七则在一旁微微点头。但此处较为偏僻,方圆百里也难有人烟,寻找目击者自是不能。凶手来去的痕迹也为雨水所洗难以追寻,沈七只能蹲下身开始检视每具尸身,期望能凭此查到些许蛛丝马迹。
虽说看到此等惨剧他也是悲愤不已,但秦长歌说的对,告慰死者的最好方式是找出真凶替其报仇雪恨。沈七检查着各人的死因,出口问道:“秦大哥,杀人泄恨在江湖上也属于平常,但为何要在杀人之后放火呢?”
秦长歌若有所思,蹲在了沈七身旁,答道:“大概是为了毁尸灭迹,隐藏些秘密。”
“不错!且那些行迹应该能直接或者间接指出凶手的身份。”沈七点头续道。
杨恃听闻二人对话,深深吸了口气,压制心中喷涌的愤怒加入了二人。
沈七沉吟一阵站起身说道:“自我们离开鄱阳堂后,这几日陆陆续续皆有雨水。而此处,屋舍被烧毁得如此彻底,需要至少半天光景。故此,以我推断应当是在杨兄离去后不久,他们就被杀害了,随后便被放火烧了房屋。”
秦长歌点头道:“沈兄所言不差。”
见秦长歌也同意自己的观点,沈七接着说道:“如若我是那凶手,下定决心要灭人满门,率先要杀的定然是这三个男子。倘若家中的男人一死,老弱妇孺万难再有活口。”
顿了顿,沈七指向地上的三具尸身道:“据杨兄先前所言,这三人很有可能是猎户,且他们人高马大,并非等闲之辈。如若凶手不是一击必杀,必然会有人拼命拦阻,剩余者则可趁机先行逃离。他们身为此处农家必然熟悉本地地形,想要脱身定然容易。但结果却是,全部身死于此。由此可见,凶手若非是一流高手,便是几人一同行凶。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自有其身手气度,怎会在荒郊野外做那杀人放火,***女之事,故而我猜测,凶手应当不只一人。”
秦长歌看了看地上的尸身点头道:“这三人身材魁梧,我自忖也不能在几回合内将其全部击杀。沈兄言之成理。但也有可能是先下毒后再行杀害。”
沈七摇了摇头,再次蹲下身说道:“先前我也怀疑过。这三人被烧得面目全非,伤口已是无法查看。我便摸查了其浑身的骨骼,发现其骨骼完好,应当不是被掌力或者拳劲所震杀。待我检查至其脖颈处,发觉他们三人的咽喉喉骨全部齐整而断,想来生前的伤口应深过寸许。”
“他们是被割喉而死?”杨恃惊讶道。
“不错,一击毙命。”沈七缓缓点头。
“是何种兵器?”杨恃急切追问。
“已是分辨不出了。”沈七看了看焦黑的尸身,叹了一声。
“那其余人呢?”杨恃再问。
秦长歌接口道:“那女子和老妪头骨碎裂,应是巨力敲击头部所致。那两个孩童,喉骨碎裂,应是被活活扼杀...”
“畜生!!”杨恃再次暴怒喝道。
忽然,杨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残忍?那河西四鬼的虐杀自己同门的手段也很残忍,难不成是那剩余两鬼?!
想及此处,杨恃便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秦长歌颔首道:“如此说来,倒也确有可能。以我猜想,其余两鬼见同门迟迟未归,便一起外出找寻。却发现他们已全部被杀,悲怒交加,于农户处杀人泄愤!”
“难怪,途中并未见到先前被我所杀的那两人,想来定是被他们收敛走了。而且他们所用兵刃均为贴身匕首,与那三位男子的死因也不谋而合!”想到那些农户极有可能是由于自己诛杀河西二鬼后被其余两鬼迁怒而死,杨恃心中内疚万分。
沈七却紧皱眉头,认为此事颇不合常理,出言道:“依杨兄所言,那二鬼残忍好杀,当是杀人无算,凶名赫赫之辈,又怎会需用放火来隐藏自身的所作所为?”
“但...目下确实是他们的嫌疑最大。”沈七最终下了结论。
三人将这些尸身合葬在了一处,希望他们能够入土为安。
在坟堆之前,杨恃立下重誓:“我杨恃对天起誓,无论天涯海角,定要找到凶手,以其血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既然那河西四鬼是来劫杀我们昊天堡的人,应是受凌雄指使,或是由云暮霭指派。如若能找到这两人,那剩余二鬼也应不难找。”沈七推断道。
杨恃眼神肃杀,对秦长歌说道:“大哥,我欲先去那临云山庄,质询云暮霭剩余两鬼的下落!”
秦长歌思虑一阵道:“此事不急在一时。现下五湖帮定已前去临云山庄兴师问罪,我们昊天堡是两不相帮还是趁机落井下石,需由南宫先生定夺。虽说我们的消息网不如五湖帮,但各地客栈生意兴隆,南来北往的客人众多,定也能打听到那剩余两鬼。届时我会让众兄弟多加留心,为兄保证那两恶贼兄弟你定能手刃。”
杨恃知晓秦长歌思虑一向比自己周全,况且无凭无据去临云山庄要人确也难有结果,刻下只能咽下这口气,回昊天堡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