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家林清玄在一本书中写下:“人内心的柔软是最恒常的,在这坚硬的世界里修得一颗柔软心极为难得。”
什么是柔软心呢?
简而言之,就是在一定情况下,可以宽恕一切,可以谅解所有,可以放手世俗,可以撇弃所爱。
面对缭乱的世界可以有自己一贯的见解,可以乱中有序地慢慢琢磨。
就像林清玄说的,这个世界越来越坚硬,纵使是散步都可能会处处碰壁。
好了。
现在让我讲一个故事,讲一个让我明白这些东西的故事。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班同学,他的绰号是浩克,肥肥胖胖的身体使他犹如科幻电影中的巨兽。
他喜欢打王者、逆战。
恰巧我也是。
在少年时期,和你要好的朋友往往有着一致的兴趣爱好。
他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呆瓜学霸,平时玩得跟我们没有两样,可是一旦努力起来,那绝对是碾压各大高材生的牛逼大神,常常可以看见他在学校的光荣榜里不见踪影,一个学期后,却飙上了数一数二的霸主名次,因此,浩克成了一名让人听到都打寒战的大神。
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位我们学校不可多得的情感大师。
他没有谈过恋爱,却比谈了一百次的人都要了解女生。
其实吧,我也有过早恋的经历,还是一番蛮痛苦的过程。
我的痛苦,是浩克在无声无息中掐断的,他打趣说:“恋爱这种东西,只要天各一方,很快死去活来,最后花开两朵,各自忘去。”
我说:“那异地恋都是凶多吉少的喽?”
他点点头,说:“据有关数据来看,没有一场异地恋是潇潇洒洒的。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他们有自己谈恋爱的心得,都自以为是地谈着不知死活的恋爱,分手那一刻他才会顿悟地说:‘原来浩克说的是对的!’,但那时估计是月黑风高,不知两人是死是活。”
瞧,浩克是相当有趣的,不仅仅是言辞,脑子里装的东西也幽默风趣。
我有一段恋爱的小路,不过还是不要跟你们谈起了,干脆直接谈浩克。
我分手那天,我约浩克出来喝酒。
说实话,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人呐,到了肝肠寸断的时候是什么都敢为的。
在江滨公园,一路灯火通明,一条江滨大道绕着大河九曲回肠。
我们骑着共享单车在这条路上转来转去,一圈又一圈。
直到我听见浩克的叹气声,才把刹车的器件压到极至,熄灭手中的电筒。
我俩同时把车停靠在了路边,四周死亡般的寂寥,就连蟋蟀的尖叫声仿佛都是奢侈。
我俩对视片刻,黯然无语。
浩克突然开口:“去买两瓶啤酒来,最好是漓泉的,没有那么烈性。”
我接过他手中的钱,眼泪却想喷涌而出。
我看着一片暗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究竟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闪耀人间的星星蒙蔽了起来。一想到这些,胸中的怒火层层堆积,感觉被一个陌生的丑陋的男人推下了悬崖,悬崖没有尽头,接踵而来的是生长荆棘的峡谷,峡谷里有许多昆虫,但是它们没有眼睛,没有双腿双手,只是用小腹在地皮上摩擦移动,它们如同来自地狱的畸形的昆虫,我无法原谅它们略过我的眼睛,并给我留下令人厌恶的身影。
“噗——”
浩克掀起啤酒盖,一口气把接近半瓶的啤酒咽了下去,并露出狰狞的表情,说:“真没意思,一瓶啤酒太少,还没解渴就差不多没了。”
一瞬间,他的眼睛内仿佛闪过了一丝惋惜的悲感。
他顺理成章地要求我跑到小店给他再买两瓶。
我盯着自己疲倦的身躯,只察觉到一副皮囊套在了将死的灵魂之上,浑身无力,脚下随时可以踏进万丈深渊。
但还是拖着躯壳给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买了两瓶啤酒,可惜摆放在铁架子上的漓泉已经售完,不想恳求别人的我,满腹离骚地拿了两瓶青岛,脑子仍然幻想有地狱的景况与病死的天鹅。
浩克看见啤酒瓶上的青岛商标,似乎有所震怒地眯着眼睛瞧了一眼我的脑袋,说:“喝了这两瓶,估计我要像雪花一样飘到青岛了。”
我心中暗暗怒骂:“滚去死吧你!该死的大胖子。”
浩克满眼醉意地拍着我的肩膀,口里吐出令人作呕的酒气。
我坐在草坪细细斟酌啤酒,还真的不知道世人为何如此夸耀这样一种辣痛喉咙的淡黄色液体,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挥洒生命年轮且没有任何价值的物什,喝上一口,就有难闻的气味在鼻中混绕,进入到身体腹地,像溶浆一般在大小肠流动,每一下都是深深刺痛着神经的战争,而我纯属是作为手无寸铁的难民去无奈接受不合理不平等的条约,随着战争落幕,条约不断签约,身体的土地被恶霸分成一块块有各自难听名字的自治州,尽管它们被瓜分去了气力,但还是流淌着我血液的基因,不忍被稀奇古怪的异国来客所操控。
也就是说,我还有尚可自制的能力,并不完全被浓酒麻醉,脑子也仍有不弃民族的爱国总统。
倒是草坪才给予我一些微小的柔软,让我在身处地狱边境中找到了可以凭依的陆地,眼泪倒可成为潺潺溪水,化为涓涓细流,一滴一滴凝成运河,载起半醉的我的皮囊,不过在这一波死水般的黑夜面前倒不见得多么的刻骨铭心。
喝了好一会,我感觉浩克的确是醉地一塌糊涂了,而我瓶中的酒却仍留下三分之一的黑影,一个人堆着皮囊坐在公园境内,我不知如何肆意地去思考今天的经历,似乎处处压抑着我的表里。
今天,那个跟我在一起很久的女孩一本正经地提出分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以来挽留这位少女。
干脆什么都不说,任凭她把我抛弃,其实也算不上抛弃,或者说是两个本不合适的电子的相互脱离。
我一直坐在草坪上,偶尔哭一两声,抽嗒一两下,瓶中的酒一点一点地少去,身躯一点点地醉去,全身都处在于渐渐麻痹的疼痛中,更为微妙的是我居然不知疼痛的所在。倘若我仰头睡去,迎接我的还不知是几点钟的太阳,一直在黑夜中浸泡着,并且伴随许多的未知与迷茫,几种致命的困扰使我彻夜无法休憩,不仅如此,还爱上了原本不如矿泉水的啤酒,并发自内心觉得这是消愁销魂的良药。
凌晨时分,我刚刚从这种虚幻的解脱中苏醒,猛地意识到,我已然被这种蹉跎岁月的物事所迷惑,满脑子都把喝酒当做是生命的使命与价值,没有一点苦痛地躺在草坪上,我不禁在心中喊道:“该死的酒。”
本是一件无比悲凉的事情,我却浑身发烫,并寄情于酒水。
我产生了没有渊源的后怕,大致来源于满天漆黑的夜色。
后怕的内容本身也是令我后怕的,这种后怕不是没有理由,我担忧我会因此而成为一名敢于用生死作赌注的酒鬼,当然酒鬼本身就让人胆颤。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人生死两难。
如果说早恋是青春与生俱来的馈赠,那么我们得到的愉悦将是很少的一部分,而大部分的空间将由失落来塞满。
不过真正认真地去谈一场快节奏的恋爱倒是无比值得挂怀的。
为什么啊?
让我道出其中的究竟,我只能摇摇头说,好吧我不知道。
接近凌晨三点时,我才发觉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醉着的人却因为睡不着而感到烦恼,我不知道今晚的我是否仍然简单地存在于这个世界,我甚至想入非非,怀疑在晕晕乎乎中被来自远方的一缕烟飘入身体,因此魂飞魄散,成了行尸走肉,事实上也同行尸走肉没有多大的区分。
于是我打算在公园内徜徉。
但这只是我那天真且无聊的大脑所误导出来的代码形成的行为。它根本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是佯装成感冒的癌症患者。
我若一天活着都不会承诺自己癌症的事实,尽管我的想法在世人看来相当的荒谬,当然,若世人一天不知道我癌症的事实就没有办法伤及无辜地说我损害我。
我并不是那种无法自圆其说的傻瓜说谎者。
我是可以借助醉意来胡说八道的智者。
或许你们看到的只是我乱说一通的龌龊行为,或许你们知道的只是我窝囊废一般的软弱,或许你们了解的只是我称心如意的爱情,或许你们闻听的只是被我摔得模棱两可的酒瓶,不过我完全有理由指控你们诽谤的罪行,我也有理由坚信我的控诉将分外成功。
公园里没有寻死闹活的情侣。
惊人般宁静的夜让我相信这里只有心情糟糕透顶的我一个人游荡着。
就连那个情感大师也希望息事宁人地糊涂睡着。
我看到一群萤火虫在灯光之下窃窃私语,它们和灯光构成星河那样耀眼的光源,就好像是由宇宙深处迸发出来的星光使者。
我着实被震撼到了十秒钟,这对我来说,足以从一个无所事事的酒鬼蜕变成散文成海的大师。在这之前,我一直渴望成为一名兢兢业业的散文家,有一本散文集,不,应该是几十本,严格来讲这对于一名出色的散文家来说不足挂齿也无可厚非。我会悉心教导那些厌恶世界的世人重新开始生活,每天坚持散步,或是减肥,并能每天看一两页我的书籍,全心全意地在脑端输入我所认为美好的感受及观念。
可惜我最后成为了一名非但不出众,而且生活在他人嘲讽里的作家。(喝醉了,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去了。)
别人认为我缺乏自信心,其实我缺乏他信心。别人认为我不可能写好散文,实际上我写得很好,至少可以在学校发扬光大,并偶尔在校刊上出现。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曾经不知道多么殷切地写散文。
打我记事起,父亲就希望我可以多阅读散文,一接触到散文,我就被优美若韵的句子所牵扯,心中暗暗祈愿可以成为一名被世界广泛阅读的散文大家。
10:30一放学就骑车回家,抱着小脑瓜在书桌上研究林清玄的散文,面对徐志摩的散文临摹,有时父亲也会进来教授我几些哲学故事,不过更多时候是啃着笔帽发呆,甚至陷入困意,但往往我可以孤军奋战到凌晨,第二天六点又要起床,常常精神不振地在路上吹风,每天都在脑海填入优美的句子,傻乎乎地写好一篇不清不楚的奇葩散文就高兴得不得了,可惜一个热爱散文的小孩有去无回。
估计写了近一百多篇花里胡哨的散文。
现在无头无脑地为小说码字。
甚至一直打字到凌晨都乐此不疲,我无法看出有多么伟大的前途命运在此伏藏,值得我勤勤恳恳地去摧折自己的睡眠时间。
还不如醉成酒鬼。
不用忍受来自世界的各种神经质问题。
我散步用的时间接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一个时辰之后我回到了浩克的身边。
浩克突然直立起来,我被吓得够呛。
他讪笑道:“接近早晨了,我们去寻找早餐吧!”
“我现在想送你下地狱,并提早祝福你在下面的生活会圆圆满满、和和美美。”
“昨晚想地怎么样了?我知道你一宿没睡,一会散步,一会蹲着,一会坐着,一会站着,以后躺着。”
“该死的家伙,你偷窥我?”
“那是临时监护,虽然你是个不会寻死觅活的人,但是基础防备还是必须有的。”
“去你的,这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
“去吃早餐吧,饿啦!”
“等会,意思是说,你也一晚没没睡?”
“不然呢,为了你我可是劳苦功高啊!”
“好哥们!”
“想通没有?这可是我针对你施行的特别方案啊!”
“想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还真的是感谢你的特别方案啊,走,吃早餐去。”
“是的嘞!”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只沉睡的枯叶蝶。
如果它从未苏醒,那么它的一生只不过是一片无言的枯叶。
心的柔软是要依靠自身去参悟的。
如果想一步登天,可以找我看散文或者喝酒。(喝酒只有那次啦,早已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