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把大地都好像要烤焦了,公园里的大树、小树、花花草草全都低下了高贵的头。几只知鸟不知道在哪颗树上撕心裂肺地叫着“热啊!热啊!”除了知鸟,再也没有什么喧哗的声音了,远处商店的门都半掩着,好像生怕太阳光晒进去了。街上没有行人,大家都在家里呆着不出来。这已经10来天没下雨了,每天都是红火大太阳,真让人揪心。
不远处有一个正在建设中的楼盘,只有一个年轻人在拼命干活。汗水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打湿完了。他站在钢管搭的架子上,嘴里叼着几根细铁丝,一手拿着一根钢管,一手拿着一个大扳手。只见他把钢管搭在另一根钢管上,迅速用铁丝把它缠紧,然后在背后的工具箱中拿出一个卡子,位置放好后,用螺丝穿过去,再用大扳手把它拧紧。这样,一根钢管就搭好了。
天擦黑的时候,他终于把这个钢管架子搭完了。收拾好工具后,他骑上一辆破烂的自行车,晃悠晃悠地往着工地上的临时食堂骑过去了。
吃过饭,他回自己的工棚宿舍冲了个澡,然后打开门,看见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张桌子,几个男人光着膀子围在桌子边上带斗地主。他们弄了一盏灯吊在桌子的上方,灯下飞蛾乱扑。
看见年轻人出来了,其中一个男人给他打招呼,“来不来玩两把啊,小高。”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扑克牌。
“呵呵,老赵,你们自己玩吧,我还要去送外卖呢。改天有空了陪你们玩。”
这些人都是年轻人的工友,他们几个人的工棚搭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子中间是一颗大树,树枝几乎能把这几个工棚的太阳光都挡下来。
“小伙子真勤快啊,”那个姓赵的工友说着,“那你快去忙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好勒,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哈。”他说着就走出了这个院子,院子外面放着一辆跑外卖的电动车。
“唉,这小子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这么拼命。”有个工友同情地说。他觉得这小子为人很不错,在工地上经常帮着大家做事。
“他倒是和我说过,说他们家里欠了好几十万,他在赚钱给家里还债,这么年轻就这么懂事的娃不多啊。家里那么困难还经常给我们买早餐。”姓赵的工友说。
“要不我们帮帮他吧,我觉得这小子还不错,挺对眼的。”另一个工友提了个建议。“我建议我们家里暂时不急着用钱的人,每个人拿一点钱出来帮助他,你们觉得怎样?”
“我没意见,我出3千吧,送给他的,不要他还。”
“我出两千吧,过几天娃要开学了,还要给娃留点学费,我也不要他还。”
“我出一万,现在我家里还不怎么需要用钱,先帮了他再说,我也是送他的。”
老赵从他工棚里拿出来一个废旧的笔记本,用一支圆珠笔记录着每一笔钱。
“我出五万,反正我上没老,下没小的,也不打算找老婆了,我拿着钱都没什么用。”一个长有些络腮胡子的大汉说。
晚上12点左右,年轻人送完了最后一单外卖,骑着电瓶车去了水果批发市场,他要去买点水果。
从批发市场出来后,他打开电瓶车的后备箱,把水果放进去。然后骑着电瓶车,穿过一条马路,几个巷子,来到一所老旧的民居面前停下来,然后下车敲门。
“余奶奶,睡觉没有啊?我来看你了。”余奶奶家里灯还亮着,应该还没有睡觉。这个老人有失眠症。
门打开了,一位老奶奶探出头来,“小高来了啊,快进来坐啊。”老人把他迎进去,“这么晚了还来看我,真难为你了。”
年轻人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陪着余奶奶说了一会话,就出来了。
一次他给余奶奶的邻居送外卖,看见老奶奶摔倒在地上没人管,他去把她扶起来。后来听老奶奶的邻居说,她的老伴早就过世了,两个儿子前几年也不在人世了,只有一个孙子,孙子在去年的一次车祸中也离开人世了。孙子离开后不久,孙媳妇就带着两岁的曾孙改嫁了,现在家里就只有她一个老人了,生活都不方便,怪可怜的。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来看望老奶奶,给她买点吃的,陪她说话。天冷的时候他还会给老奶奶买点衣服。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去买早餐,顺便给几个工友也各自带了一份,因为工地的食堂不提供早餐的。
“老赵,起来吃早餐了。”他敲开了老赵的门,顺手把一份早餐递了过去。
“是小高啊,谢谢了啊,”老赵笑呵呵地开了门,并没有去接他的早餐,“你快进来,我给你点东西。”老赵说着就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工棚。
这时他才发现老赵的工棚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他看着他们有点奇怪,“怎么你这里这么多人啊,你们在干嘛,在开什么会吗?”他问老赵。
“呵呵,你先坐下来,我来给你说,”老赵把他按在一张椅子上,然后转身从背后一张写字桌的抽屉了拿出了一捆报纸包着的东西。
他把东西放在年轻人面前,“小高啊,这是我们这几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然后他打开报纸,里面是一大捆钱。
“这里有12万多一点,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凑出来的。我们大家认识一场,认识就是缘分,对吧,呵呵。大家都觉得你为人挺不错的,昨天他们听我说你家里遇到困难了,就自发捐款想帮你下,希望你不要拒绝啊。我是个农民,话说得不好听的地方大家不要见怪哈。”老赵笑呵呵地说。
“小赵,你家里有困难你就早点给大家说啊,自个儿抗太累了吧。大家都是朋友,没那么见外的。”
“是啊,我们也没什么大的能力,能帮你解决一点就是一点了,以后我们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抽出来一部分帮你还账的,至到把你的债还完。我们几个一起帮你比你一个人拼命好多了吧。”
“大家看着你每天起早贪黑地赚钱,都很心疼你。赚钱要紧,身体也要紧啊,钱可以慢慢赚,身体累垮了就不好了。”
“我们都是送给你的,不要有什么压力哈。呵呵。”
看着一副副真挚的面容,年轻人有点感动了,他现在确实需要一笔钱还债,因为一些债主已经准备起诉他们了,要是他们再还不上钱,他们家现在住的那个小房子都得被拍卖掉了。有了这一笔钱,他们那个小家就可以保住了。
“既然大家都把我当朋友,那这钱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们了。”年轻人也不矫情,“我高明天在这里发誓,如果我有出人头地那一天,忘不了各位哥哥叔叔的恩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只要你们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忙的,只管说,绝不推辞。”他单膝跪地,右手伸出三指,对天发誓。
因为他知道这种感情有多么珍贵。
农民工的钱好来吗?他自己体会得够深了,每一分钱都是汗水,有时还会伴随着生命危险。最淳朴的人往往就是就是这些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农民工了。这些钱在他看来虽然是雪中送炭,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一颗颗闪着晶莹光辉的心灵。
其实他的亲戚,朋友中很多人都是很有钱的,但是他们家遭难了,却没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他给自己在学校时玩得最好的同学打过电话电话借钱,那个同学现在在一家企业当领导。但是电话拨通后,那位同学告诉他,近期自己的钱全部都投资股市了,没钱帮他。那个同学家里是农村的,家里人在城里没有什么关系,为了能让那个他当上那家企业的领导,高明天的父亲几乎把自己手里能用的关系都用遍了。砸了不少钱进去,才让他当上那个部门的领导,他都没有对他的同学说过。也还有几家家里很有钱的亲戚,在他父亲辉煌时候经常都会来他家串门,但是从他们家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他去那几家亲戚家想借点钱缓解下压力,但是那几家人都是老远看见他来了就把门关起来,打电话也不接,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那几家亲戚之所以那么有钱,那是因为高明天的父亲在自己事业辉煌的时候照顾他们,给了他们很多自己做的项目工程,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
但是即使是这样,遭遇了这么多磨难,他对这个世界也没有灰心,他坚信这个世界会有它美好的一面。现在,他看到了人性中最光辉的一面。其实他自己在工地上打工,加上他送外买,一个月也有万把块钱的收入了,即使没有这些农民工兄弟叔叔的帮助,他们家的债他也要不了两年就会就还完的。但是没办法,这群兄弟朋友看见他太累了,都想要帮他一把。
他暗下决心,以后自己如果真的有出息了,一定要让这帮农民工兄弟成为人上人,再也不让他们受生活的磨难。而且他坚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