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名隐士,住在城市里的隐士,过着简单质朴隐秘的生活。”
对于这种生活,李文河有些不习惯,他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梦,梦的内容竟然断断续续地都连着。这梦做得霸道,跟真事儿似的太逼真了,如今回想起来怪吓人的。
李文河在当兵的时候曾经萌发过一个念头,他想将来有朝一日自己要是能拥有一座小山,山上有花有草有溪流该有多好。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李文河和战友老叶两个人在一家小饭店里喝了两瓶白酒十瓶啤酒之后,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老叶,老叶听完二话没说拉着他就往外走。到了外边的空地,老叶让他仰起头来看天。
“啥意思啊?除了太阳白云之外,天上啥也没有。”李文河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出什么稀奇的东西来。
“你好好看看太阳。大白天的,你就做梦吧!”老叶说完进屋喝酒去了,而李文河独自一个人在外边呆了很久。
“做梦?这怎么是做梦呢,这是梦想。”
李文河除了这个梦想之外,他还有一个梦想。而这个梦想,他藏着掖着谁也没有告诉,他怕说出去别人笑话他。
哈哈哈哈,他没有想到,这个昔日隐秘的梦想在十年后的一个下午,不经意间实现了。而且,他还在梦想的场所遇到了小青。
啊,小青,百万挑一的女人……
“喂,哥们,文河!大清早的你在这里瞎转悠啥呢?”
李文河刚想到小青,这时一辆小面包车停在了他的身后,从车窗里探出来了一个脑袋,冲着他大喊。
谁呀,喊啥呀,讨厌!
李文河回头一看,冲他喊话的这个人不是外人,是他的好哥们好同学小木。
小木早晨开着小面包车去上班路过这里,猛然瞧见李文河在一家门市前转来转去,他忍不住停下车喊了两句。
“美好文化艺术交流中心?都关门停业了,那上面不都写着呢吗,你还往里面看啥呀,是不是相中里面的某个小妹妹了!哈哈哈……”
小木是成家了,可30岁的李文河还是个光棍。小木有时与他开玩笑。
“笑话!不是关门停业,是装修停业,过两天就会开门的。”李文河在安慰自己。
“是的,是的,肯定会开。”小木见李文河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转移话题,“喂,哥们,问你正事儿,你那饭店开门了吗?”
“没开,估计开门也没人来吃饭。让这病毒闹得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饭店不能干了。”
李文河早就想好了,餐饮业在一两年内是难以转变不景气的局面了,而他经营的这家小饭店的房租刚好到期,自己手头上有一些积蓄,所以打算转行干点儿别的。
“是吗,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原定过年的聚会没聚成,现在补回来了。这个周末的同学聚会你一定要去,我跟你说,这次同学聚会咱们班漂亮的女生都去,你同桌也去。你同桌如今可是个女强人啊,做大买卖的,你不是想转行吗,找她肯定行。你俩好好叙叙旧,许多女生都没结婚呢,哥们,你的好机会来了!”
“机会?聚会?大哥,这疫情刚平静,封锁刚解除,马上开始张罗聚会,你们的心可真大呀!就不怕——”李文河话没说完,小木哈哈笑了。
“哈哈,哥们,不是心大,也不是不害怕,主要是这段时间大家在家里都憋坏了,特别是那些单身的男生女生,他们哭着喊着非要聚聚,他们的想法是——这回同学聚会肯定热闹,有好戏看,男的女的都想——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走了,这个周末咱俩一起去。”小木说完开车走了。
“大哥,我有事儿,可能去不了。”李文河冲着远去的面包车说道。
“有屁事儿啊,千万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嘚瑟!”没想到小木听到了他说的话,在远处大声回应。
小木开车走了。李文河呆立在原地心里犯起了嘀咕,同学聚会到底去不去呢?
从毕业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李文河的内心既渴望见到她,同时又害怕见到她。
同学聚会,她会来吗?
周末,李文河一个人来到了江边。
四月的冰城,乍暖还寒。清明已过,冰封了几个月的松花江终于一如既往地开江了。
李文河站在江边,望着江水中大大小小的冰排,内心百感交集。
这个新春太出人意料了,有些不太正常,许多事情让你措手不及,突如其来的病毒、封锁、倒闭、小青、同学……
一个梦想刚刚实现,可没想到却这么快消失了,就像眼前顺流而下的冰排,一去不返。
装修停业!
梦想的场所才开门营业两天,怎么就装修停业了呢?
李文河预感到这不是普通的装修停业,很可能一装一修一停,从此如冰排一样融化消失不见了。
下午,他又去了十三道街的“美好文化艺术交流中心”。迎接他的依旧是紧闭的大门,以及门玻璃上清晰的四个大字“装修停业”。
前两天,李文河一看到“美好文化艺术交流中心”门上的这四个大字,他的脑袋大了,当场傻眼了。
哈哈,梦想的场所就设置在“美好文化艺术交流中心”的二楼,李文河四处寻找砖头子,他真想把大门的玻璃砸碎了,进去到二楼看看。
可是,附近的两名保安走了过来。
呵,你装修停业没关系,你雇两个保安看门也没关系,可是你把小青给我留下来呀。
小青,千万挑一的女人,我上哪儿去找她呢?
“哥们,你在哪儿呢?没忘了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吧。”小木来电话了。
“大哥,我去不了,我得去京城,去京城,参加战友的婚礼。”李文河吞吞吐吐。
“唉,那好吧哥们。你回来后一定给我来个电话,我找你有好事儿。”小木在电话里神神秘秘地说道。
到底还是撒了谎。
李文河不愿意撒谎。但他更不愿意在众多的同学面前,尴尬地与她相见……
忽然,一阵东南西北风吹来,吹得他浑身一激灵,他赶紧竖起了衣领。
春风刺骨,此话一点不假。李文河感觉刚才的那阵春风过后,寒气已经穿透了他身体。
“不好,要感冒。”他嘴里叨咕着,“赶快找个地方喝一壶热酒驱驱寒吧。”
“喝酒!”
“喝酒!”
“干了!”
“干了!”
这个时候,小木在酒桌上正与阔别多年的老同学们推杯换盏喝得高兴呢。小木当年的同桌小花紧挨着他坐着,这让小木兴奋不已。
大家刚刚集体喝完一杯酒,小木一边给小花倒酒,一边色眯眯地盯着她看。
“呵呵,老同学你一点儿都没变。”小花靠在椅子呵呵地笑着,瞧着小木说,“你看女生时的眼神还是那么迷人。”
“小花啊,你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啊,今天我终于摸到你的手了。你不知道,上高中的时候,我是多么想摸摸你的手啊。”小木没有撒谎。
“老同学,说实话,除了手之外,你就没想摸摸别的地方吗?”显然,小花在挑逗小木。
“想啊,我特别想——”小木几乎快把自己的脸贴在小花的脸上了,“我说小花啊,你想抽支烟吗?”
小木递给小花一支烟,然后给她点上。
小花抽着烟,听到小木在她耳边说恭维的话,她抬胳膊用手推开小木的头,顺势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瞟了一眼其他的同学。
随后,她大声地问小木:“上学时跟你形影不离的那个叫李什么的,学习好、长得又帅的那个后来听说当了兵,他现在干啥呢,今天怎么没来呢?”
“你说的是李文河吧,他去京城参加战友的婚礼了。他现在可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啊,有钱、土豪,手头上有个几千万!”此话一出,小木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说的是谁呀,谁有几千万啊?”有同学问。
“哦,”小木发现自己失言,他赶紧转变话题,“李文河现在老哥一个,自由啊,令人羡慕。但其实我跟你们说,结了婚的男人更有魅力。”
小木说完转过头来看小花,却发现坐在小花旁边的袁小英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谈论李文河。那种很认真很专注很关心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怀疑袁小英与李文河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他俩啥关系啊?
上学时可没留意,也从来没有听李文河跟自己说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在“老同学,大家今天高兴,干一个”的喊声中,小木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喝光了。
不出意外,小木很快就喝多了。他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想起了李文河,想到李文河能喝呀。
有一小段时间,小木清醒了,随着大家一起去同学经营的KTV唱歌,而且在包房里又喝了两杯啤酒。
半夜11点,在KTV包房内,小木头枕着小花的大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