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林问
H省J市,一个靠山的小屯子里,一群留守在家的儿童正在互相追逐到处疯跑,一个看起来稍大点;约莫16.7岁的一个少年坐在路边靠着草垛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眯缝着半拉眼睛老神在的看着这群疯跑的小孩,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哼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太阳晒着他黝黑的脸庞,啪嗒一声,少年脚上的拖鞋掉在了地上,少年停止了摇晃的二郎腿对着孩子群大喊了一声:
“哎!二狗,给我过来”听闻喊声,一个冒着大鼻涕泡的小孩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憨憨的叫了一声“三哥”..
三哥名叫林问,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一个二姐,家住屯子东头,祖辈几代人都是这片土地上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风质朴纯良,与邻里之间关系相处的也很好,大哥在省城上大学,二姐也在县城上高中,唯独老三林问,初中念完就辍学了,说啥也不愿意去上了,为这事,父母没少生气发火甚至动手打他,无奈,林问是家中幼子,从小溺爱惯了,大小事没有不随他心意的。久而僵持不下只得又随了他去。老父亲本意是已经有了俩个念书挺出息的孩子,将来肯定是要去大城市发展的,不如就留一个在身边等将来老俩口老了,能照顾一下自己家的田地,务务农,也能混口饭吃。可自打林问辍学以来,每天不是在村子里逗狗撵鸡,就是跑到村头草垛上坐着,看着大道上来往的车辆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林问望着眼前的小孩,脸上堆着笑意问到“二狗,听说你哥从城里回来了?给你带啥好吃好玩的东西没?”
二狗“我哥这趟回来啥也没带,就带回来一个大姐姐,听我妈说那以后就是我嫂子!”
“啥玩意?你哥搞破鞋了?啊呸...不对,你哥搞对象啦?”
“我哥说了,城里现在不流行说搞对象,叫谈恋爱!嘿嘿嘿,我也不懂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家里要多口人了”
林问一脸吃惊的模样“哎哟我滴妈,就你哥那样的也能处个对象,真是没天理了,你哥俩摞一块堆都没个水缸高,这姑娘准是缺心眼”
二狗马上不乐意了“你懂个屁!我哥在城里可出息了,一个月能赚一俩万块钱呢。家里吃的用的都是我哥买的,我妈别提多高兴了,哼!”
“你个虎楞玩意,我说你啥好,听你这意思那你说那姑娘是稀罕你哥人呢,还是稀罕他的钱?你哥要是没钱了呢?咋地,那姑娘就得跟他黄了啊?”
“呸呸呸!我妈说了,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天净扯犊子,不让我跟你玩,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吧”说完一溜烟跑了。
“哎哎哎!你个小屁孩,给我回来!看我不削死你..”林问说完看着二狗跑远了..顿时感觉没了意思,缓缓的躺在了草垛上,嘴里的狗尾巴草跟他的心情一样索然无味..呆呆的望着天空,依然是眯缝着半拉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眼天擦黑了,林问开始起身往家走,溜溜达达的走到了二狗家门口,趴在围墙上往里看了一眼,屋里早已亮起了灯,二狗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有说有笑,推杯换盏,林问也看见了白天二狗所说的那个姑娘,看的他嘿嘿嘿直笑,自己嘀咕了一句“这城里的娘们就是水灵..嘿嘿”...
回到家,林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林问回来招呼了一声“又跑哪野去了,快洗手吃饭吧。”林问没有搭理,一屁股坐在林父旁边,拿起一根黄瓜蘸着大酱咔吱咔吱的吃了起来,林父给自己倒了一杯小烧,喝了一口斜眼看了一下儿子说道“今天又干啥去了?”林问“没干啥..溜达呗”林父“哼!要我说,你吃完饭了就在家躺着就行,不能出去溜达,出去溜达消化的快,咱家没那条件..”
“你一天就埋汰我有能耐,不就是嫌我好吃懒做吗?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得..我不说了,惹不起你..”林父苦笑着摇了摇头,要说林问今天这个性格与老俩口的教育有着直接关系,养不教父之过嘛。
林问啃完了一根黄瓜,对着父亲说到“我想好了,我要进城!”
“啥玩意?你进城干哈呀?”林父一脸蒙圈,
林问“就连二狗他哥那样似的进城都能混的个人模狗样的,我差啥啊?”
“我说你今天回来状态咋不大对呢,他家大军回来,你瞅着眼红了呗?”
“啥玩意眼红不眼红的,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一辈子窝在这个屯子里守着咱家这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出息,你跟我妈就愿意看着我这样每天混下去吗?”
林父被儿子一番话说的楞住了,他感觉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的儿子...又缓缓的倒了一杯酒喝掉之后,沉默了一下跟林问说到:
“爸知道,其实你心里一直不痛快,但是你这冷不丁的一说要进城,也不能说去就去了,咱家在那边又没有亲戚朋友,你去了投奔谁去啊,这样,你等我跟你妈商量商量,行不?”
林问“你俩商量不商量的没用,我已经决定了,爱咋咋地吧!”说完拿了跟黄瓜进屋了。
“你看这孩子,说俩句话老是急闹的...饭不吃了?”
砰的一声关门声代替了林问回答..林父,一脸无奈,拿起酒瓶想要在倒一杯酒,可他没发现,酒瓶早已经空了.变得怅然若失...
三天后,村头,
“哎呀我说你俩别墨迹了..我这么大人了,知道好赖,放心吧昂,我走了”林问坐上进城的大巴对着父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儿子,到地方了别忘了给妈来个信,缺啥就打电话回来...你哥...”后面的叮嘱随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变得模糊..林问没有看见,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父亲在车启动后眼眶隐约闪烁...
就这样,怀着忐忑兴奋的心情,林问朝着一直幻想的城里出发了,车上迷迷瞪瞪的睡着了,梦里他成了一个大老板,坐着豪车,拥着美女,每天流连各种名流宴会..纸醉金迷..
车辆晃晃悠悠,林问睡还算安稳,突然被人挤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向上看去,看到一个瘦瘦的小伙子,年龄看起来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表情一脸的冷漠,看到自己醒了带有点歉意说到“抱歉啊,老弟,动作大了点..你接着睡你的,到地方我喊你”
林问听到对方这样说也就没多在意,也没什么交谈的兴致,毕竟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想多生瓜葛。
半睡半醒的又过了一会,车停了。因为路途比较远中途会停下来一次让乘客上厕所,林问也下了车打算去上个厕所,刚下车,忽然听到人群中呜呜喳喳的,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大姐手机和钱包丢了,一开始,这位大姐破马张飞的在那骂骂咧咧,可逐渐发现没什么作用,也就放弃了,脸上因为着急开始变得发红,额头也出现了汗水,从她絮叨的话语中林问知道,这个大姐也是跟他一样进城打工的,丢了的钱包里是她接下来一直到发工资所需要的生活费,如果找不到了就意味着她进城就要睡马路了...
围观的人看见她声情并茂的诉说也开始同情起这位大姐来,其中有个人说到“这位大姐你先别着急,钱丢了没关系,人出门在外谁还每个三灾六难,这样吧,这钱也不多,你先拿着,说啥也不能睡街上,咱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农民工,互相帮一把,应该!”说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了一百块钱,跟着又有个人掏出了五十元放在了大姐手里,有俩人带头之后,人群中大家都开始往大姐手里放钱,有多有少,不一会钱多的俩只手都放不下了,看起来够她花一阵的了。林问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包拿出了五十块钱,打算给大姐送过去,突然一只手横在了自己的胸前,林问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去,正是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伙子,小伙子神秘一笑小声说道“兄弟,人好心没错,但是看在用在什么地方,这里明显有问题你看不出来?”
林问听闻他说的话,冷静一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哪里不对,鬼使神差的将钱放回了包里。对着帮自己的小伙子善意一笑:“谢了,大哥,我叫林问,XX乡靠山屯的人,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就着了道了。”
小伙子“啥大不大哥的,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叫张红兵。你叫我一声兵哥就行,咱俩是一个乡的,不然我也不会多这个嘴,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不然到城里也是被人吃的骨头渣子也不剩..”
“知道了,兵哥,你吃鸡蛋不?我妈给我带的,正宗家养的土鸡蛋..”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白煮鸡蛋。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张红兵也不客气,接过了鸡蛋俩口就吞了。张红兵接鸡蛋的时候林问注意到他的左手少了个小拇指,他只瞄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没有深究谁还没点隐私呢。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聊了起来,
张红兵“你今年多大了啊?自己一个人就进城了?”
“我17了,过了年就算成年了,哪不敢去?”
“说实话,老弟,你跟我当年第一次进城挺像的,一样的傻乎乎,一样的单纯..”
“我爹说了,我们农村人在外面人就得实在,不然别人会讨厌你,话说回来,兵哥,你到底今年是多大了,这趟出去干啥去?”
“我今年20了,大你三岁,我16岁就出来跑了,算上今年是第四个年头了,呵呵,如今混的啥也不是,都没脸回去,这趟进城就是呆一小段时间,完了去外地..”
“哦..这样啊..”
“咋了,我听你语气了还有点小失望啊..啥想法?说来听听。”
“我也没啥想法,我寻思咱俩萍水相逢的也算是缘分,你要是能带我干点啥就好了,你人这么好,我愿意跟着你..”
“哈哈哈...”张红兵笑的无比的开心,嘴里的鸡蛋沫都喷出来了,给林问都整蒙了。一脸的疑惑,过了一会张红兵好像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擦了擦眼睛接着说道
“哎哟我天呐,第一次听人夸我好的,成,凭你这句话兵哥也得帮你一把,进城之后你先跟着我,我目前在一家酒吧落脚,你先去随便找点活干,完了再说”
林问听完之后一脸的开心,“好嘞!没想到一个鸡蛋还给我工作给安排了,哈哈,来兵哥,在造一个!我这多呢!”
“你小子!会来事嗷!”张红兵揉了揉林问的头,眼神却有说不出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