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高临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迷迷糊糊的摇了摇脑袋。
按理说他这样一个身体素质不错的异人,是不会起这么晚的,但昨天实在闹得太厉害。
搞得高临深现在脑子都有些昏沉。
结果他刚睁开眼睛,就瞅见一张非常严肃的猫脸怼在自己脸上。
“嚯!”
高临深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好在反应及时,这才让贝斯特躲过一劫。
“是你小子啊~吓我一跳,还有你这脸怎么回事……昨晚被办了?”
高临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双眼迷离的望着头顶的房梁。
本来还一脸严肃的贝斯特见高临深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当时就一爪子甩在他脸上,打得高临深一个激灵,然后就在他脑子开始嚎起来。
“高哥!出事了,别又睡过去啊!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遭重了啊!”
“得得得,小点声儿!
我特么真是遭不住了,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慌。”
高临深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捞住蹲在他胸口被甩起来的贝斯特道。
“不会是昨晚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吧……被知道就会被灭口的那种?”
高临深随手将贝斯特扔在床上,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水,随口调侃了一句。
等一碗水都快喝完了,高临深都没听到贝斯特的咋呼,感觉不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啊~我真是遭不住了……”
高临深把剩下的半口水咽下,一巴掌捂在脸上,长叹一口气。
“说说吧……那位花大人到底搞了什么玩意儿,能把你吓成这样?”
一屁股坐回床上的高临深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跟贝斯特问道。
他也不担心那位“花大人”能不能听到,既然贝斯特现在就问了,自然说明那位花大人已经走了。
当即,贝斯特就将昨晚的内容详细描述了一遍,只要是它能看见的、听见的,连花惜泪的动作语气都没落下了……
“你说,这花惜泪怕不是想谋反吧?”说罢,贝斯特猜道,“看这样子,指不定有多少受他控制的高手呢……”
高临深单手捏着下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如果是收集谋反所需要的一流高手,就绝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除了寻找合作方,私下抓捕合适的人选,再慢慢威逼利诱才合理。”
“怎么会?那英婆婆的性命不也一样握在他手里么?
而且那「不归人」里应该都是重犯,不是更容易说服么。”贝斯特皱着眉问道。
花惜泪是否打算谋反,自然对高临深二者而言十分重要,毕竟高临深昨天得来的那块木牌不仅会带来好处。
也会在高临深身上,打下花惜泪那方势力的标签……
听着贝斯特的疑虑,已然想通其中环节的高临深忽然放松下来。
起身穿上衣服,备好行李,一边对贝斯特解释起来。
“花惜泪,无疑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会对人性保持应有的警惕。”
贝斯特顺着高临深伸出的手跃上肩头,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花惜泪并不十分在意被他收服的高手什么时候告密?
毕竟对谋反这种极其看重时间节点的长期谋划而言,不会允许存在这样的破绽。”
“不错,”高临深解下缰绳,跨上马匹,点头赞许道,“而且从那花惜泪将自己控制手段毫不犹豫的暴露在英婆婆面前,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一来,这算是一种试探和考验……
毕竟只有在控制对象的惜命前提下,秘密才能保守尽可能长的时间。
而且没有什么控制手段,比当事人直接感受并观测到控制手段的「无解」,更有效了……
高临深顿了顿,转头看了眼贝斯特,继续道。
“二来,即使有人告密,花惜泪似乎也不并将此视为威胁。
说明有资格动花惜泪的人,要么对他的异能心知肚明,任其施为;要么,根本没法拿这种理由去搬倒花惜泪。”
“你是说……花惜泪这种行为并非是对抗统治者,而是他所属的部门和另一个同等级甚至部分工作领域重合部门间的博弈竞争么?”
贝斯特蹲坐而起,一爪横于胸前,一爪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状。
高临深笑了笑,调侃道:
“可以啊,脑子挺快的嘛……
所以,花惜泪只需要在被对方发现前尽可能扩大战果就可以了。
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这种部门间的良性竞争是被更高层允许甚至鼓励的……
说不定,其中就有皇帝本人的默许。
而对手最多以此为筹码减少花惜泪那一方接手类似的任务,或者尽可能在消灭对方在「不归人」里的人,那方法可就多了去了。
至于那探金鼠……应该和他之前提到的研究机构有关吧。
总而言之,你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必担心……”
说到这儿,高临深轻啧了一下。
“不过,既然能有这种交易,就说明像那老婆子一样的人渣,还有洗白……甚至加入官府的可能呢,有点不爽啊~”
“与我们无关啦~”贝斯特放下心来,随即耸耸肩,安慰道,“反正我们哪个都打不过的~”
“你……这是在安慰我?”
“嗯啊,让你认清认清现实,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呗。”
“我特么?!!”
………
有书则长……后面几天高临深和贝斯特该赶路赶路,该住店住店,也没遇上什么事儿。
一路上看着风景聊聊天,很轻松的就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了扬州安风城内。
此时,这一人一猫合计着反正时间还早,就打算先去「忘尘宗」转转,看能不能先把事儿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跟路上还在摆摊儿的小贩打听了几句,又买了几个馍馍儿,高临深和贝斯特这便跟遛弯儿大爷似,晃悠着往城中标志性建筑衙门走去。
据那热情的小贩所言,那忘尘宗,就在衙门对面的街上了……
到了忘尘宗门口,高临深打量了两眼,心生疑惑。
“这忘尘宗……怎么好像没多少人来啊样子啊,门面也不大,不会不靠谱吧?”
高临深想着,但来都来了,就进去看一看呗,实在不行,也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没想到里面连个接客的都没有,高临深无奈,只能继续往里走。
刚进去没多久,他就注意到这地儿门面不大,内部面积却不小,正想细细打量一番,就听到一个颇为雄厚的声音自出口传来。
“哎~那位小兄弟,这儿可不是随便能进来的地方。”
高临深转身一看,嘿,一浓眉大眼,穿着靛青官服的大汉正提着两只食盒,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高临深,好像随时都会动手一般。
但和他的形象不符的是,其语气倒是比较和善,就是用词有些粗鄙。
“小兄弟可是有啥事儿啊?要没事儿还是赶紧走得好,不然一会儿吴大人来了,非得把俺骂一顿不可。”
大汉说着,快步走了过来,对着高临深挤眉弄眼的,催促他快些离开。
那哪能啊,事儿还没办呢~
高临深抱拳拱手,说明来意。
“这位……官大哥,我是来寻人的,他应该也是在这里当差,姓吴名凯,不知……”
“淦!你不要命啦!”大汉忽然一急,却苦于双手都拿着东西,没办法捂住高临深那张狗嘴,只能低声强调道,“在这忘尘宗,还没有人敢直呼那位大人的名字呢!”
“谢煜?”
从门前传来的声音让大汉猛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立正站好,大喝一声。
“在!”
高临深好奇的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十岁十上下,面容黝黑方正,却只穿着一身灰袍布衣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男子瞟了眼谢煜手中的食盒,淡淡道:“既然已经买了,就放里屋吧,还是老规矩,去吧。”
“是!”
张煜又是一声大喝,随即哭丧着一张脸走进门内。
见那男子无事,高临深正想拱手询问,男子便开口道:“在下便是吴凯,不知这位少侠有何贵干?”
闻言,高临深便把那块紫藤木牌拿了出来,交到吴凯手中。
吴凯一见那块木牌,眉间轻皱,转手将牌子递了回去,道:“跟我来。”
见此神情,高临深心中暗紧,“那花惜泪怕不是在坑我吧,看这吴大人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啊。”
不管怎么想,高临深还是迈步跟上,有求于人,没办法……
进了间满是药味儿的屋子,吴凯示意高临深在桌子上坐下,抬手搭住高临深的手腕开始闭目探查起来。
不多时,又睁开眼问了问高临深的异能特性,得知和血液相关,又让他现场演示了一番。
随后带着高临深到屋外的小型演武场通过举石测试力量,快速奔袭观察耐力和速度。
又叫了几个身着同那大汉谢煜一样官服的人,拿着一箩筐小沙包对着高临深砸了起来……
本来高临深进城的时候还是卯时上下,一通测试下来,看这天色一片漆黑。
怕是过了两个时辰有余,高临深是又累又饿,躲沙包的时候,身上还被砸的一片青紫。
终于,高临深缓了口气,提出了深藏已久的疑问。
“吴大人,异人测试,就……就这么麻烦么?”
“没有啊~”吴凯一边记载着高临深各项的身体数据,一边随口答道,“一般异人只需检测下异能能力,就成了。”
嗯?!!
在高临深骂娘之前,吴凯又补了一句:“这是帮你选合适的功法,毕竟是小瓜……花大人的要求,我得好好照办才是。”
小瓜?
高临深差点没笑出声,不过这也印证了之前的猜测,与其说这位吴大人是花惜泪的人,不如说花惜泪对吴大人信任有加。
而吴大人那最初的皱眉,此时想来却也更接近家长听说孩子又在外面给自己来事儿的表情。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如此下意识的直呼一位「直指绣衣使」的小名儿的……
似乎是考虑的差不多了,吴凯转过身来对高临深道:“明日我会飞鸽去忘尘宗总部,让他们把适合你的功法送过来。
这几日你就不要乱跑了,就在这儿住下吧,这里还是蛮大的。”
高临深眨眨眼,提出疑问:“不会被人中途截获么?感觉还挺危险的啊。”
吴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瞥了高临深一眼。
“当然不会,信鸽飞得极高,飞速极快,送信途中连续数个日夜不眠不休。
除非有高手在信鸽刚起飞的时候出手,不然是打不下来的……
再说了,来往信鸽繁多,鬼知道某件特定的东西在哪?”
说罢,吴凯转过身来,示意高临深跟上,准备带着他前去客房。
“对了,吴大人,”高临深跟上前去,想了想,问道,“为何忘尘宗会取「忘尘宗」这名儿啊。
既不像官府组织,也不像江湖组织,倒像是个修仙门派之类的名字……”
顺带一提,修仙类小说在这个世界还挺火的,无数穷酸书生和说书人,就指着这吃饭呢。
当然了,里面多是旖旎情节,毕竟去茶馆的闲人多是男性,他们好这口。
听到高临深的问题,吴凯也不意外,因为他当年也问过。
“这个啊,就得从一百多年前说起了,”吴凯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好笑之色,“据说是当时忘尘宗还叫异人府,结果在空降了一位最高官员后,那官员说了一句:
「有些人,成了异人之后不把自己当人也就算了,还不把普通人当人了?
真以为自己他娘的在修仙啊,干脆这里就叫忘尘宗好了,那帮尽不把自己当人的蠢货!」……”
高临深嘴角微抽,“那大人还挺猛啊。
但……就这?”
“就这啊。”吴凯理所当然的说道。
“真的假的啊,吴大人您听谁说的啊……”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都一百多年过去了,我也是听前面那代人说的。
反正他们这么传,我也这么说啰~谁知道改名的官员怎么想的……”
高临深很想一巴掌拍在脸上,干嘛提这个……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也对,都一百多年过去,谁知道当时的人怎么想的。
说到这儿,高临深随口问道,“那……那个官员姓什么啊,听着还挺厉害的,随随便便就改名什么的。”
“那官员?”吴凯拉开客房房门,说道,“……今晚你就住这儿吧,想洗澡去对面洗浴房洗。”
说完,又接上之前的话题,“那官员貌似姓「古」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行了……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说吧。”
“好,吴大人慢走。”高临深赶紧停下话题,拱手告别。
他心中可是十分感激的,今天累是累点,但真麻烦难做的事,可都是这位吴大人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