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盘狼藉。
四季吃撑肚子靠向椅背,静待裴一年结账回来。
裴一年收回零钱后,刚好一位身着黑色长袍,以黑纱蒙眼的年轻男子从四季右旁经过,坐于隐蔽角落。
“麻烦清蒸鱼一条,好酒一壶。”
“好嘞,您稍等。”
虽说此男子的怪异装束让人捉摸不透,但也正因这份神秘感,引得四季目不转视。
“你还要看多久?”
裴一年顺路敲响她的脑袋,四季回过神追上他的步伐。
闹市。
“世间男子千千万,随便在街上捉只蛤蟆都比他强,这人何德何能竟惹你出了神?莫非......”
四季连忙否认:“我从未见过如此装扮之人,只是好奇罢了,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此人杀气太重,不知黑纱下的那双眼,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四季,以后见这类人定要远离。”
“什么叫这类人?我看你是以貌取人,又过于敏感。”
“不知该夸你天真还是该骂你愚蠢。”
四季手捏衣服两边的细绳,转着圈说:“放心吧,我会多加小心的。”
裴一年停下脚步,抬头:“天色已晚,我们得赶快找家客栈住下。”
......
四季因下午胡吃海喝,半夜胃胀疼得厉害,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又因吃得过杂,最终体内异样倍感不适,赶紧手捂肚子、夹着屁股下楼找茅厕。
十万火急却忘拿灯,心想现在回房寻来,只怕为时已晚,要是强忍不住,一泻而下,闹成笑话,自己定会天天茶不思饭不想。
内急之事没得商量,只好硬着头皮摸黑扶墙、每一步都反复斟酌,生怕一不小心,脚下‘呲溜’作响,掉进茅坑,日后更是见不得人。
一顿操作后,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不禁打了个嗝。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谛听片刻,确认多虑后,松了口气:“哎......还好没人,要是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偷吃呢。”
起身朝外走去。
“啊!”
四季大意失算,头撞门框撞得生疼,揉着额头看不清对面举灯之人。
“这位小姐可还好?”
“男人的声音......”
她明白自己定是做了蠢事,借着男子身前昏黄的灯光向后望去。她拍拍额头,满脸写着尴尬二字,果真入了男厕,回头,隐隐约约能听见男子的轻声笑,四季顿时羞红了脸,仓皇而逃。
半路,四季晃晃自己犯迷糊的脑袋,又折了回去,原来是她的披肩还在茅厕外墙挂着。刚一取下,恰巧被刚完事的男子瞧见,天黑灯又弱,误以为她鬼鬼祟祟的想干龌蹉之事。
男子向后退去几步,说:“相貌端正、穿着得体,却有好色偷窥之癖,难以置信。”
四季本想解释,但看周围无人作证,心想怕是跳进黄河无数次都洗不干净,仔细琢磨,反正并无他人围观,自己懒得解释,转身就走。
“等等。”男子抓住她的手腕不让走。
四季有些慌,以为男子刁难,缓缓转过身,假装愁容满面,试图蒙混过关,却发现多此一举。
“多有冒犯,还望见谅。”男子松开她的手腕,接着说,“可否将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借我一看。”
“呐,没问题。”四季想都没想就取下项链交于他手。
月亮忽现,男子借着月光端详:“十多年了,依旧这般熠熠生辉。”
“四季过来!”裴一年大喊。
四季慢慢悠悠、不以为意,裴一年见状一把拉回,护与身后。
见男子手中项链,裴一年毫不犹豫抢过还于四季,打量男子全身后,便推着她往房间走去。
房门外。
“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跟这种人来往吗?”
四季无语:“天太黑,没看清。”
“双眼遮得再严实,也遮不住他满身的欲望,不说其他,这人肯定觊觎你的宝石。”
“他如想要,给他便是,反正我......”
裴一年打断她:“说什么胡话呢?同住一家客栈,也不知他何时会走,这几日我们可要多加小心,切忌单独行动,尤其是你,好玩好吃还爱瞎跑。”
“我哪里瞎跑了?”
“就在刚刚。”
“我那是去解决要事!去茅厕不干正事难道要偷吃吗!”
裴一年知道说不过她,直接挥袖踢门道:“回房!”
蒙眼男等他俩各自关好房门后,才现的身。
......
房内。
四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手拿雪花糕,边吃边吐槽这家伙管的实在太宽,心想明明自己与裴一年相识不过几日,如不是他救过自己的命,早就翻脸不认人。
些许无聊,撑起脑袋,看着桌上糕点,细细回想,这才反应过来:“我记得屋内没这东西啊?”四季说归说,但遇见美食照样吃,“味道还算不错,管他的呢!吃都吃了。”
四季因刚才一事,肚子早就空荡荡,加上味道不错,雪花糕是一口接着一口,越吃越香,越吃越急......
“咳咳咳......水......”
四季端起茶壶就往嘴里送,使劲吞咽,终于喘过气来。
自恋道:“我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值青春年少之时,要是就这样离开人间,岂不是十分可惜,啊哈哈哈哈......”
四季起身想要就寝,哪知忽然头晕犯恶心,以为是屋内空气浑浊,便打开窗户,微风徐徐,甚是凉爽舒适,但并未减轻她的症状。
整个身子瘫软无力,挂在窗边,双手朝外,头朝下。
“星星?一堆、两堆、三......不对,着火了!”
四季越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烧侧房。
“四季!”
裴一年推门而入,将她抱起,暂放安全地带,又跑回客栈救火。
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客栈里的住客只有少许人是清醒着的,其余人不是四肢无力昏昏欲睡,就是磨牙打呼睡如死猪,完全不知屋外险事。
好在发现得及时,有惊无险,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起纵火事件,于是老板派伙计报了案。
裴一年从始至终不见蒙眼男,猜到以那人的本事肯定早就发现端倪,不见其身影最是蹊跷。
从老板口中得到房间位置,一脚踢开那人房门,不出意料,那人端坐桌前,正在品茶。
“要不你也来点?这可是上等的茶。”
裴一年以剑逼问:“看来清醒得很,你为何不来帮忙?还是说这火就是你放的!?”
男子不紧不慢,拿起盘中雪花糕,向他扔去,裴一年单手接住,不明所以。
“这家店可没这东西,大概是有人故意为之,人人皆爱美食,总会来上几口,撒上无色无味的迷药,待大家沉睡,偷拿值钱东西,或是再趁其不备,一把火烧了这里,以绝后患。”
男子抿口茶再道:“我之所以不救火,一是因为火势并不见长,你们几人足以,二是如果火势过大,加我一人也无济于事。”
裴一年扔回雪花糕,问:“有见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倒是没看见,但......”
裴一年紧了紧手中之剑,向他脖子抵去:“快说!”
“心中早有人选,作案手法一模一样,不出意外,就是江湖人送外号铁火霸王的......”
“刘铁牛。”
男子点点头:“现在可以收回你的‘茵偿’剑了吗?裴先生。”
裴一年收手,剑散无烟:“你知道我?”
“以异能幻化为剑,斩根不斩命,知剑便知人。”
“原来剑比人出名,真是忏愧。”
“那位姑娘怕是等不及了吧。”
裴一年抱拳:“多有得罪,告辞。”
......
四季背依木柱:“这会儿才回来?”
“好些没有?”
“你走后全都吐了出来,现在就是饿的慌。”
裴一年揽着她的腰纵向一跃,在月光下屋顶上飞速窜走。
“这又是去哪?”
“衙门。”
“啥?”
“这次赚笔大的。”
裴一年在衙门揭下无人问津的悬赏告示,带着四季行于冷清的大街。
见四季的脖子能够活动自如,裴一年取下护颈,宣告她的‘自由’。
四季扭动脖子:“这玩意儿就是麻烦。”
裴一年扔掉护颈,说:“等到斩异之时,给我躲远一些,以免碍手碍脚,别斩异不成,又伤了你。”
“知道了,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只顾得上你自己。”
“这话我可不赞同,准确来说,救你轻轻松松,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与力气罢了。”
四季朝外瘪嘴轻‘呸’:“我信你个鬼。”
“我耳朵不聋......”裴一年瞥了她一眼。
......
“铁铺早已打烊,明日亥时再来。”
“荒郊野岭,恐怕是无人找来,也无人敢找吧。”
铁匠放下手中铁锤,抬头问:“既然知道我是何人,还不表明目的。”
裴一年摊开告示放于桌面。
“抓我?怕是不想活了?”
“抱歉,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
四季躲在草丛中不敢出来,主要是刘铁牛身材魁梧,左脸刀疤,着实吓人,手中的铁锤一砸一个坑,自己这颗脑袋还没铁锤半分大,不够砸的。
“为何多次犯案,拒捕不从?”
“跟你一样,为了生活,不得不犯。”
“说来听听。”
“无可奉告。”
“那只能斩你异根,绳之以法。”
铁火霸王怎会轻易答应,举起铁锤,全身冒火,用尽力气向裴一年砸去,即使裴一年成功躲开,武器分散出的余力也不容小觑,他被震得退后十几米。
“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裴一年便向前挥去‘茵偿’。
“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阿牛,你在哪里?”
瞎妇不明状况,挡在两人之间,裴一年来不及撤回招数......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四季推开瞎妇,救了她一命。
刘铁牛瞬间恢复原状,推开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