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首例成功基因改造婴儿出世,尽管这个婴儿看上去与正常婴儿没有两样,事实上她也只是对艾滋病有稍强对免疫力,但是她的出生注定是创世之举,是……”讲台上教授喋喋地讲着,接下来不意外地是对基改婴儿的赞颂。
九市听这段近代史已经从胎教听到现在——大学——了,任谁再好学也难以忍受这约略有辱智商的夸耀。
例行称颂结束,课还得继续:“几十年间,基因技术飞速发展、深孚众望……”
让这个教授带着他的赞歌去墓地吧,他大概说:二十一世纪五十年代,基因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人们利用它创造出了许多超级人类,他们各有千秋——有的视力超凡,有的力大无穷,有的百病不侵……终于在2106年,有科学家宣布已经检验出超级人和自然人之间的生殖隔离,这也标志着超级人和自然人不再是同一物种。
历史上从未停止过的贫富分化和与之相伴的斗争至此大概要画上一个句号了,因为猴子是不会统治人类的。
“那到底谁是人类啊?”九市慵懒地问。这里我就要替他说一句话了,他并不是一个坏学生,而是因为大学即将解散,他应该在用属于他的方式同教授道别。
看了九市一眼,教授刚刚神采飞扬的脸顿时失色,他没有生气,而是垂下头去,自语道:“是啊,谁是人类呢……”
“谁活下去谁就是人类呗,”又有人放飞自我了,“人类的祖先分化成的不只是一支,而叫人类的只有现在这支。”
铃声没有允许他们继续争论。
教授的课尚未讲完,但他没有继续,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滑走。他只是看着同学们,像出了神,又似不舍,好像又有隐隐的绝望。同学们都很不自在。教授或许也是吧,因为他转身走了,没有如愿地讲些什么。
谁在乎呢,赶快回家吧,那里有美食、游戏和无尽的安逸。
是我该解释的时候了,原来是政府颁布了一项政策:全球公民只要没有后代并承诺不再生育便可以得到政府的扶助,政府将提供住所、食物和娱乐设施。
很多学生都乐于此,因而学校越来越少,咎世竹的大学便是其中一个。
同学们都走尽了,只剩下九市和刚刚发言的那人。这时,那人走了过来。
“我叫吴国,不是在这儿听课的,但是我们班解散了,这是最后一个有老师讲课的教室了。”
“九市。”
“怎么不回家打游戏?”
“回。”说着九市就起身了。
“回家?回家干嘛!回家享受扶助?回家醉生梦死?等着无疾而终?看着人类易主?”吴国像是在发泄怒火。
九市盯了一会儿吴国,“你有办法?”
“没有呢。”吴国像皮球泄了气。
见九市要离开,吴国忙道:“但是先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总是没错的。”
“你找到了谁?”
“你。”
九市感到无奈,但也理解,毕竟谁不想不劳而获呢。这次九市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感受到了一屡希望之光,“我觉得释教授有潜力。”
两人来到释教授的办公室,发现屋里并没有人。询问办公室的系统后二人驱车造访释教授家。教授家在沧州市市区,一个小区里。小区外围有玻璃墙防护,墙顶上有激光武器,看上去就像机枪安在墙上一样,但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对此有人提出质疑:社区为什么要装备武器呢?官方回答是防范敌人或小偷。但任谁也不能相信——世界都统一管理了还有什么敌人,外星人应该不会怕这些武器吧;而对付小偷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况且小偷已经比爱情还稀有了。
闲言少叙,二人的座椅脱离底座,变身代步车载着二人进入社区,因是初次进入,在身份记录后还有一个“服务”机器人跟随,事实上就是监视他们。到了释教授家,门便打开了,门后正是释教授。任务完成,“押送人员”服务机器人也就离开了。
之间释教授面庞有些呆板,已经俨然一个失业工人的模样了,好像他早已准备好如此了,又像是他在课堂上灵动的表现只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事实上释教授根本不能算是失业者,因为他有一儿一女,吃他们的残羹也能生存,只要再打打零工就甚是惬意了。释教授家中很是简朴,深有书香世家之韵味,因为他家的展开钮很少。教授家的客厅只有几平米,但却毫无逼仄之感,因为教授可谓是家徒四壁。但并不是教授家难过,而是现在的人都是如此,家中空无一物,只有或多或少的展开钮。
言归正传,见到九市二人,释教授不禁露出惊疑之色。
释教授将二人让进屋中,然后就传呼家里的系统给二人上饮品,随着这个动作的结束,屋里也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他们三个大概就是吴国和释教授看着九市,九市看着地板或什么其它没人在乎的东西。
“咳咳,”九市熬不下去了,虽然只有几十秒,但在九市看来已然过了数个小时了,“教授,我们想请教您一些问题。释教授有些疑惑,但比他更不解的是吴国。”
没有理会这困惑的目光,九市问道:“您觉得人为什么而活。”
“呵呵,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也很多人答过哟。”
“您就说最原始的那个。”
“最原始的?这个嘛……哦,呵呵,你是在说那个扶助政策吧。”
“额……嗯。您怎么看。”
“你觉得人是为什么而活呢。”
“为了繁衍。”
释教授雄厚的声音被一个明显更年轻的声音代替了,“都二十二世纪了,还繁衍什么的呐,人应该为快乐而活,为死而活。”原来是释教授的儿子,他刚刚正在享受政府的“扶助”——打游戏。听到父亲和学生打哑谜很感兴趣,便插了进来。
释教授见状喝道:“没有礼貌。”又对九市二人道:“呵呵,犬子,见笑了。”
沉吟了一会儿,释教授说道:“人活在世有的人为了自己快乐,有的人为了他人快乐,古今中外,凡圣雅俗,概莫能外。如果这个政策真的可以让所以人都快乐也就算是个好政策吧。”
“不惜以灭亡为代价?”吴国忍不住说到。
释教授沉默了,但释教授的儿子来了意趣:“如果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受苦,那还是灭亡的好。”
二人无言,释教授便接过话茬,“我的儿女都大了,他们也做了自己的选择,我还能说什么呢?”
二人仍无言:吴国无言是因为他感到愤怒又无奈而不能发言;九市无言是因为他仿佛被教授父子说动了。
我国看向九市,打算教他离开,就在这时门像了然吴国心思一般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