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晏初没说话,大步出去上了马车。
残风和轻雨一人一边守在马车门口,认真地驾着马车。
残风往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低声对轻风说:“我可真佩服你,能整日待在谙声楼,刚才我可是眼睁睁看着那美人的双眼被少主给射瞎了。唉,看来少主还真如坊间所说,杀人不眨眼。”
轻雨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你这般说少主,就不怕少主将你赶出玄踪教?”
残风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不会吧,好歹我也是从小就跟在少主身边,总有些情分在的。”
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冷哼:“情分?要说情分,赶出去岂不是便宜了他,最起码也要割上一千刀,刀刀避开要害,等把罪都受完了,再割了舌头了事。”
残风有些哀怨地喊了声:“少主……”少主在玄踪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一到谙声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轻雨忍不住低笑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你说的美人是谁?”
残风有些委屈地看看轻雨,心想少主都要杀我了,你竟然还想着八卦。可还是认真地回答说:“断肠谷的寞菱。”
轻雨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一句:“该瞎。”
马车停了下来,晏初进了门,有个青衣少年上前说道:“见过少主,宗主在书房等你,说有要事相商。”
晏初点点头,快步往书房走去。
残风松了口气,果然,在玄踪教的少主,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少主。
“父亲。”
晏未白摆摆手:“回来了,坐吧。”
晏初扭头看见坐在一旁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长的青丝在后面松松地绾了,身着素色长裙,腰间系着一块玉佩,雕成弯月的形状。
重月阁的人。
晏初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动声色地坐下。
晏未白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是满意,笑着说:“这位是重月阁的秦莫慈姑娘,她师父送她来养病,以后你要多多看顾她。”
那名唤秦莫慈的姑娘起身,到晏初跟前行了礼:“见过少主。”
“什么少主,你也跟着外人打趣他,以后就叫哥哥吧。莫慈,你舟车劳顿的,怕是也累了,先下去歇着,我跟你晏初哥哥说两句。”
秦莫慈顺从地点点头:“晏伯伯、晏初哥哥,莫慈告退。”
晏未白慈爱地看着她离开,这才重新坐下,敛了笑意:“初儿,你觉得莫慈如何?”
“面色苍白,气血有亏。”
“不错,她本是林月娘选中的重月阁的继承人,可是在修炼重月阁秘法时,突然出现了经脉逆行的情况,好在月娘极力相救,捡回了一条命。”
晏初略思索了一番:“经脉逆行?可是那秘法有问题?”
晏未白摇摇头:“尚未可知。月娘年轻时受过重伤,功力始终无法突破,莫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年纪轻轻修为已在月娘之上,这也是月娘如今就将秘法传给莫慈的原因。这秘法是重月阁历代阁主才能修炼的,至今也只有莫慈一人修炼到了第八层。可惜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秘法没有其他人练过,到底问题出在秘法上还是秦莫慈身上,就更难说清了。晏初心想,要是能把那秘法拿来一看,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晏未白接着说:“初儿,外人皆道我玄踪教练的是腿上功夫,可玄踪教从籍籍无名走到今日的文渊第一大门派,又岂是那些腿上功夫就能成就的。我教秘功心法才是称霸的根本。从今日起,你就将你所学的所有心法教给莫慈吧。”
“父亲!”晏初有些吃惊:“那心法可是只传嫡传弟子的,连那些外门的弟子都学不到,如今就这么传给一个外人,只怕师兄弟们会颇有微词!”
晏未白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这是我欠月娘的。当年创建门派,为父被启明山那几个臭道士围攻,若非月娘拼死相救,这世间哪里还有晏未白,哪里会有玄踪教?月娘也是因为救我才受的重伤,否则,如今的重月阁又岂会隐姓埋名,不参与江湖纷争。这些年,月娘没有求过我一件事,如今重月阁有难,我岂能不救?”
林月娘跟父亲交好一事,晏初是知道的,可是林月娘竟是因父亲才受的伤,他也是今日才得知。父亲重情义,必然会将秦莫慈视为已出,倾囊相授。
“是,初儿明白了。”
晏未白伸手拍了拍晏初的肩膀:“初儿,重月阁皆是女子,练得是阴柔的功夫,我们的心法能不能起上作用尚未可知。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晏初出了房门,残风忙凑过来:“少主,咱们去哪儿?”
“去把珑月叫来。”
晏初带着人走到西厢,秦莫慈倒了杯水正准备休息片刻。地上放了不少行李,显然是正在收拾东西。
晏初没有做声,挥手握住几片叶子,反手间将叶子朝秦莫慈飞去。
秦莫慈余光瞥见,迅速向后弯下腰,避开飞来的树叶。
堪堪起身,晏初已到近前。他化掌而来,秦莫慈忙不迭丢下杯子,双手拆招。
晏初右脚横踢,脚腕一个翻转,杯子稳稳地落在他的脚背上。他略一提气,将杯子重新置于桌面。紧接着单手出招,逼得秦莫慈连连后退,又用右手钳制住她的动作,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搏处静心留神。
这伤势竟然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不过……也并非没救,只是可惜了一身的功夫。
晏初收手,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秦莫慈面上并未有什么惊讶,微微点点头:“见过少主。”
晏初心里好笑,刚还喊着晏初哥哥,这会儿就成了少主,看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晏初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功夫差了些。”
秦莫慈并不接他的话:“多谢少主为莫慈诊脉。”
竟能看出自己的用意?
晏初这才正经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情况严重,就是不知重月阁和玄踪教的心法走的是不是一个路子,万一再把人治死了,可就白白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好意。”
秦莫慈笑着为晏初添满了茶水,波澜不惊地说:“少主不必为难,临行前莫慈已经向师父拜别,若是命该如此,莫慈便是化成了鬼……也会感念少主的一片好意。”
晏初本是想打听一番重月阁的秘法,哪里想到她会这么说,白白吃了瘪,端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罢了,既然莫慈姑娘连死都想好了,那就在这儿住下吧。胧月,你以后就跟着秦姑娘,有了新主,就把旧主忘了吧。”
胧月听罢,温温柔柔地冲秦莫慈一笑:“见过姑娘。”
晏初懒得再看他们主仆情深,起身离开了西厢。
残风憋不住脸上的笑意,喜气洋洋地跟在后面。
晏初越想越郁闷,猛地停下身:“你笑什么?皮痒了不成?”
残风一头栽进晏初怀里,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跳了出来:“没、没笑什么!”
晏初冷笑一声:“好了,既然不想说,我就命人把你舌头给拔了,反正留着也没用。”
“别别!这可是少主你让我说的啊!我是觉得,这位秦姑娘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可偏偏就噎的少主没话说,可不就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嘛!”
晏初一巴掌打在了残风头顶:“不会用成语就别用,省的说出去让人笑话!备车,我要回谙声楼!这玄踪教是容不下我了,连你都敢编排本少主!”
残风揉揉脑袋:“少主,轻雨都回去了,谁还会送你去谙声楼啊,要不,你自己走回去?”
“呵,”晏初伸出手指了指残风:“好,好,真是长本事了,我看胧月一个人是伺候不了秦莫慈了,你既然对她这么感兴趣,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东西给我滚去西厢!”
“哎,少主!少主!你别走啊!”凄厉的叫喊声惊起了林间无数的鸟儿。
鸟羽扑棱扑棱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