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早已湿透,贴在身上粘腻腻的,晏初有些难受的动了动,可此时却顾不得太多。
他伸手替秦莫慈把了脉,脉象很奇怪,他一时也没有头绪。
“轻雨,将秦姑娘扶起来。”
不过几天时间,秦莫慈迅速地消瘦下来,本就轻薄的身体,如今更是没什么重量。
轻雨隔着被子扶住她,堪堪不让她倒下。
晏初运了运气,用手掌贴在她的后腰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进秦莫慈的体内。
突然,晏初脸色大变,迅速强行撤回了掌。
轻雨担心地望着他喊了声:“少主!”
晏初顾不上说话,飞快地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真是奇怪,秦姑娘经脉受到重创,身体已经是极其虚弱,可是我刚才给她注入真气的时候,却明显能感受到她体内有一股很霸道的力量,吸引我将所有的真气都注入进去,若不是我察觉的早,只怕我多年的修为也要功亏一篑了!”
轻雨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秦姑娘来的时候已经命不久矣了吗?如果有这么强的一股力量,她怎么可能会虚弱至此?”
晏初摇摇头:“我还不清楚。当初是我为她诊的脉,那时候她体内还没有出现这样奇怪的力量。看来这股力量是在这段时间里刚出现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情况。”
天空突然响过一声轰鸣,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照在晏初凝重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残风低着头走进来:“少主,芸衫姑娘来……来请罪。”
晏初望向窗外,芸衫跪在雨中,表情柔和,仿佛跪在那里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又一声巨雷响过,狂风刮的院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映在窗棂上,影影绰绰,像是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晏初起身,理了理衣摆,转身出了门。残风要跟过去,轻雨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少主和芸衫姑娘的感情不同别人,有些话想来不愿让别人听到。”
残风难得的没有辩驳,只是望着窗外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芸衫跪在雨中,看着那双镶金色云纹的靴子离自己越来越近,那靴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去年晏初生辰的时候,她花了好几个晚上给晏初缝制的,他如今还在穿着。想到这儿,她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芸衫心中对晏初积攒的怨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她心里忍不住轻笑,晏初以前说过,还是她缝的靴子最舒服,她怎么就忘了?
那个女人……一个快死的薄命鬼,能改变得了什么?
那靴子在离她两步的距离站定,芸衫抬起头,他打着伞,带着满身的疏离。芸衫有些疑惑,少主他为何不往前走了?
晏初看着她略带慌乱的神情,突然想起他小的时候,偷偷跑到山上去玩,不小心踩坏了娘亲种的药材,那是娘亲花费了很多心血才养活的药材。那天芸衫也是这样,满脸慌乱,却故作镇定地挡在自己身前,信誓旦旦地说:“师弟,你别怕,我不会让师娘责骂你的!”
那时候,自己还是她的师弟,如今,自己已成了云隐山玄踪教的半个主子。
晏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芸衫苦笑一下:“什么都瞒不过少主的眼睛,可是我不后悔。玄踪教是文渊第一大门派,内外门弟子共一千三百九十七人,教主让少主将秘法传给一个教外人,此事必将引起轩然大波,更甚至会动摇我教根本……”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替我做了决定?”晏初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芸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使劲摇摇头:“芸衫没想替少主做决定,芸衫只是不想少主背负了责任还要背负骂名!”
“你有什么资格去替我着想?你作为玄踪教弟子,妄图替少主处置教务,已是僭越,更何况还煽动内外门弟子,伤害贵客,你置本少主于何地?又置玄踪教于何地?”
芸衫冷笑一声:“她算是哪门子贵客?少主给芸衫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你敢说是绝非出于私心?”
晏初不怒反笑:“出于私心又如何?此事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芸衫跌坐在地上,狂风暴雨将她的头发蹂躏的有些惨不忍睹,她不住地嗫嚅道:“与我何干?你竟然说…与我何干?”
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却换成轻雨撑了伞出来:“芸衫姑娘,少主让奴才送您回去。”
“不必了!”芸衫站起身,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如往常的高傲模样:“我自己回去。”
轻雨也不坚持,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却没有人接。
不久之后,玄踪教传出一些流言,说是这位秦姑娘是晏未白为晏初从小定下的未婚妻。这下子,大家都只顾得上后悔得罪了未来的少主夫人,再也没人去纠结这少主夫人是不是偷学了教内秘法。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晏初拿起笔写了两个单子递给轻雨:“这张拿去让小厨房尽快煎好药送过来,你去暗室照着另一张单子把医书找好搬过来。”
“少主,那些医书向来不出暗室的?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会…”
晏初看了看躺在床上皮包骨头的秦莫慈:“无妨。”
“胧月怎么样了?”
轻雨回答说:“已经醒了,这几日她劳累过度,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去看看她。”
残风一直守在胧月房外,见晏初进去,并未和他说话,忍不住眸色暗了暗。
“少主还在怪我?”
轻雨倚在柱子上:“你觉得少主很闲?”
残风苦笑一声:“都是我没有照顾好秦姑娘,给少主添乱了。”
轻雨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反而问他:“残风,你觉得少主为什么不带你去谙声楼,反倒是让你留在了玄踪教?”
残风把头埋的更低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一件事也做不好,我就是个废物!”
“不是,”轻雨有些失望,“你做事总是随心所欲,没个章程,也从不去考虑前因后果,即便如此,少主也从来没有让你改变过,反倒是将你放在玄踪教。你是少主的人,玄踪教弟子都要给你几分面子,你过得自然潇洒。我问过少主,为什么不让你去谙声楼历练历练,少主说,难得有一人能过得随心所欲,就随你去吧。你觉得少主真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吗?”
这些话还是残风第一次听到,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轻雨,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会,少主才将自己扔在玄踪教,是以越发破罐子破摔,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残风,你也该成长起来了,也该学着替少主承担责任而不是遇到问题却只会丢给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