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军拿出火机，把手中的纸张点燃，看着火焰从微弱到耀眼再到微弱直至消失，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最后笑了笑。
“人啊，只要制定无法违反的规则就不会出现自相残杀了。”
……
今天早上，黄浩军刚刚起床洗漱完，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本能的干感觉不对劲。
因为太阴暗了，明明他的办公室是有一扇落地窗的，现在都九点了，怎么可能会有种还是六点多的感觉。
而且，温度也有些低，莫名的过于凉爽，现在太阳已经出来，又不是早上寒气没有消失！
所以……黄浩军镇定地把脱下的西装外套给拿起，很自然地懊恼道：“我这什么脑子，都忘记今天约朋友在她家做治疗了。”
说着，黄浩军就要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人了，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人，扭头看着即将离开的黄浩军。
“医生，可以先给我一些建议吗？”
“……不可以！”
黄浩军心里骂开了，但还是微笑着回头，看向椅子上的女生，等认清面容后，他愣了下。
“说出你的疑惑吧。”黄浩军坐回位置，语气不可察觉的变得轻柔。
面前的人黄浩军认识，今年十六再过一段时间就十七了。人长得也算漂亮，只是那一双眼睛很大，看起来整个人呆呆的，而实际上，她也呆呆的，虽然学习成绩是不错，但人际交往方面却是一片空白。
张钰雅依旧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桌子，只有视线落在手上拿的纸张才出现了光彩。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的同学要杀了我。”张钰雅的声音响起，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就好像她只是个外人一样，安静地讲述她对这个事件的疑惑。
“梓琪和我也算是朋友，我们从初中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是同桌，虽然交流不是很多，但只要我有困难，她就会帮我，所以我是很感激她的。”
“后来上了高中，我们还是分在同一个班，对于这梓琪说我们很有缘，会是一辈子的朋友的。”
“可是，上周，梓琪杀了我，我不明白，是我坐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吗？”
黄浩军沉默，看向对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有一个洞。
张钰雅的死在网上引发轰动，因为对于这个案件，警方无法破解，因为它发生的地点是在旧郊区那里，没有摄像头，来往的人也非常多，无法通过排查是谁做的。
除此外，行凶人具有极高的反侦查能力，他（她）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者头发之类的东西，就连可能是破案线索的手机号码却也是零几年时没有实名注册的，根本不能查到什么东西。
黄浩军长呼口气，他记得张钰雅是因为铁钉插进额头里而死亡的。
据警方调查，行凶人通过手机短信把张钰雅引诱到指定地点，然后再放开事先吊好的石头，在张钰雅站起来注意力还在手上的纸张时，石头拍在她的脸上，而石头上的铁钉则刺进脑袋里。
“你可以说一下最近你和她之间的交集吗？例如有没有你做的事伤害到了她。”
这是早有准备的杀人，所以黄浩军相信她杀了张钰雅是有原因的。
张钰雅想了想，说道：“一个月前老师拿我的成绩和和梓琪的做对比，把她骂了一顿，并说她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看杂志看课外书，成绩在半年内从班级前三来到最后十位，而且还化妆。”
“可是也不对啊，在那之后梓琪还和我谁笑呢，并没有生我的气啊。”
黄浩军捕捉到关键点，问张钰雅道：“她的成绩越来越差是吗？”
“嗯。梓琪的成绩本来是很好的，但不懂为什么最近变差了。”张钰雅把纸张摊开，眼睛明亮起来。
“那，你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化妆吗？”
“好像是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梓琪说她喜欢上一个男生，但男生好像不喜欢她，所以现在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之后梓琪就开始化妆了，有时候她也会帮我化妆，可是我的眼睛太呆了，就算化了妆也不能灵动起来。”
“……呼～”
黄浩军大概知道了原因，看着面前女生年轻的脸庞，怒火涌上心头。
“是不是有人和你表白了？或者有男生对你很好？”
“嗯，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对我挺好的，他说我并不呆，而是漂亮的。”
张钰雅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甚至也不清楚那个男同学对她的想法，对于她而言，两人之间只有同学这个联系。
黄浩军笑了笑，鼻子有些酸，该怎么说呢，真够狗血和无聊的，只是喜欢的人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朋友就杀了！
她才十六，还有美好的未来等待着她。
目光落在张钰雅拿着的纸张上，黄浩军轻声问道：“那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短信上就是以这张纸为条件引诱张钰雅去的。
黄浩军可以清晰看见，当女孩的视线落在纸张上时，平淡的脸庞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容，就连显得呆滞的眼睛也明亮起来。
“这是我的全部。”张钰雅如是说。
“上小学的时候我因为眼睛的缘故经常被其他人欺负，渐渐的我也讨厌起我的眼睛，觉得我被别人排挤就是因为我的眼睛。”
“所以我不敢在他人面前抬头，不敢让别人看见我的眼睛，也不会和别人说话了。”
“某一天，在公园里我遇上了同学，同学们又像往常一样欺负我。我没有生气，因为我习惯了，只要不理他们，任由他们取笑，最后他们欺负够了就会离开了。”
黄浩军看见说到这的张钰雅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就好像看见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
“然后，一个哥哥出现了，他把同学赶走了，拉起我的手来到长椅上，给我画了一幅画。”
“哥哥说：我很漂亮的，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呆呆的像个瞎子一样。”
“哥哥说：我活着不是为了给谁看，所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和嘲笑，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
黄浩军一直安静地听张钰雅讲话，看着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看着她说道因为再也没见过那个男生而低落，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完全和普通的女生没有区别。
“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我想知道，我要不要给梓琪惩罚。我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有个声音一直想要我去把梓琪杀了，开是我并不恨梓琪啊，只是不能理解而已。”
如果说鬼的诞生是因为怨恨才出现的话，张钰雅确实不该出现，黄浩军自始至终没有从前者的脸上看到什么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
黄浩军对张钰雅说道：“你应该杀了她。现在的她可以杀了你，以后她也可以杀了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因为她，你永远不能再看到你的哥哥了。”
最后的话落下后，黄浩军可以看见对面的女孩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最后蔓延红色，鲜血从额头低落。
云庆第一中学，高一楼，林梓琪正在认真的写英语试卷。
现在她已经写到阅读理解了，可是第三篇难度超大，一堆生词和看不懂的句式，也不知道出题的老师是不是在为难学生，他们才高一，用得这么难吗？
陷入沉思的时候林梓琪喜欢咬笔头，就像现在这样，因为四个选项看起来都对而不知道选哪个所以咬着笔头不断比对。
半晌，林梓琪只能排除一个选项，其他三个琢磨不透，所以为了后面的题还是蒙的好。
正下定决心选C时，林梓琪忽然觉得寒冷，同时后脑勺有种被人摸的感觉。
打了个哆嗦，林梓琪就要松开笔头涂抹答案时，后脑传来巨力，而她的头猛的往下砸。
“碰！”
响声在教室里传开，吸引了老师和大部分同学的目光，听这清脆的磕头声，想必是某位同学被题目难到了。
接着，他们看见她的身体在抽搐，后面的脖颈上貌似有一个突起，过了一会，鲜血流淌在试卷上。
……
黄浩军在隔了一个小时后，看见张钰雅出现在面前。
和之前相比，张钰雅显得可怖，身上的衣服不再干净而是染上血色。
“我想再一次见到哥哥的。”
张钰雅突然这么说，然后在黄浩军的注视下消散不见，只留下还干净的纸张。
一如当初那样，她紧紧把它捂在怀里，不让灰尘沾染，干净如雪。
黄浩军沉默，好久才站起身，缓缓把纸张拿起，看向纸上的人儿。
秋千上，一头长发的女生像是新生的婴儿好奇地看向前方，那里，是花在绽放。
把打火机拿出，黄浩军任由火焰将其吞噬。
“一路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