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棵熟悉的广玉兰,我要去看望
独自在家的母亲,这个安顿她的小小新家
在异乡的春天里转暖。瘫痪在床两年
窗外日子的面孔,已让她感到生分
现在,一场全髋置换手术让她重新站起来
她常对我说,最爱看 广玉兰素颜高洁,枝丫伸进小屋的阳台
母亲每天在数,那新生的花苞裁剪的锦衣
开始慢慢打开,慢慢地,由一个拳头
变成捧玉的佛手。紫色的那种,像下凡的仙女
母亲喜欢这个比喻,就像喜欢她花白的发髻
“哎呀,刚才飞走的那只喜鹊,会说话!”
见我推门而入,母亲高兴得像只布谷
父亲找了份零工后,每天,她独自一人
在阳台上,站久了,就坐在我备办的软凳上
守着一屋的空寂,数着静静生长的广玉兰
她最得意数过的花朵比想象的喜鹊还多
母亲心硬,即使瘫倒在床,也没有嘴软过
总是要我给她一把锄头,陪她去垦地,种树
多好的土地啊,却不明不白地抛了荒
每天,她都要在我的心烦意乱中反复唠叨
“看着闲地我这心里发毛!”她的懊恼
像被春风吹走的片片枯叶,在低洼的地方
堆积,在春雨中腐烂,在春阳下溶化
再一阵春风吹过,母亲又会数出新的惊喜
这里一棵,那里一棵,好多的玉兰树
悄悄在枝头探出笑脸,辉映母亲苍老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