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依旧闭着眼,好像没听到苍尺的话一样。
年龄小的孩子,忍不住讥笑起来,有些还对苍尺指指点点。
左边那名白衣弟子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乞丐也配问神人的事吗?快点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两名进化使来到苍尺面前,一人抓着一个肩膀,把他提了起来,快速向大门外走去。
苍尺面色镇定,大声道:“就算我是乞丐又怎么样?乞丐也是人,神人难道就不把乞丐当人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不当这个神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院子内久久的回荡,落入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一颤。许多孩子听后,不禁低下了头。
两名进化使已经来到门前,就在即将开门的瞬间,老者睁开了眼睛,厉声道:“放下他。”
刚才那名说话的弟子白衣弟子,微微一愣,拱手道:“师叔,他侮辱了……”
老者冷哼一声,对着那白衣弟子一挥袖,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白衣弟子的脸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巴掌印。打完之后,老者对那弟子道:“王俊难怪你进化这些年都未进半分,这样的心态能修炼好进化术吗?乞丐怎么了,乞丐也是人,当年先祖不也是一介乞丐吗?”他话锋一转,变得温和许多,对苍尺道:“你年纪不大,竟然能说出这番话,就凭你这话,就有留下来的资格。”
两名进化使一时也懵了,看到老者挥手,才放下苍尺。
苍尺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学着说书先生当年说书的样子,对着老者一拱手,而后向别的孩子所站的地方走去。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而后闭上了眼睛。
王俊怨恨的看了苍尺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块青色的玉牌,随意的指了一个孩子,道:“你,过来。”
那名被叫到的孩子满脸喜色,快速的跑了过去,道:“神人。”
王俊把玉牌递到那孩子的手里,道:“拿着这玉牌,若是上面发出白光,就去左边,若是没有白光,就去右边站着。”
玉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通体青色,上面刻有九个拇指大小的星星。
那孩子兴奋的接过玉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间缓缓的过去,那玉佩却没有半点变化。
王俊从对方的手中拿过玉佩,淡淡地说了一句,“进化体太弱,不合格。”
那少年听后,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怔怔地愣在原地。
王俊看都没看他一眼,又指向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道:“你,过来。”
“进化体太弱,不合格。”
“进化体太弱,不合格。”
“进化体太弱,不合格。”
一连三个孩子,全都不合格,王俊仿佛见惯了一样,脸上的神色都未变一下。随即,把手指向杨裕,道:“你来。”
杨裕快速的走了过去,接过玉佩,上面顿时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白光中,依稀可以看到九个星星全亮了。
白衣青年点点头,道:“九阶进化体,合格,去左边站着。”
接着,白衣青年又点了十几个孩子,除了有两个让玉佩散发出一星光芒后,其余人都没有合格。随着孩子一个个走去,院子内没有被点的孩子越来越少,苍尺依旧站在原地,似乎白衣青年和他有仇一样,就是不点他。终于,当除了苍尺以外,最后一个孩子不合格后,白衣青年终于点向苍尺,“你,过来。”
院子内的孩子原本有三百多人,除了两个散发出九星光芒外,其余的孩子大多都是一星到三星。不过,一星到三星的孩子也不多,只有十多人。苍尺心里明白,拥有神人口中说的进化体概率实在太低了,百不足一。听到王俊喊他,苍尺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握住玉牌,苍尺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暗道:“一定要合格,一定要合格。”
白衣青年看了一眼苍尺的玉佩,冷哼道:“不合格。”
这句话,落在苍尺的耳朵中,却如巨石压在身上一样,让他喘不过气了。他来到这里,就是为进化而来,可是现在,他连进化的机会都没有。苍尺猛然睁开眼睛,向玉佩看去,他眼睛睁的很大,甚至都流出了眼泪。
看到苍尺的举动,白衣青年讥讽道:“别看了,再看也无法发出光芒。”说着,就要从苍尺的手中夺走玉佩。
苍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然后退一步,死死地握住玉牌。
王俊一见,乐了,讥笑道:“入门考核的孩子见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向你这样难缠的,难道你多拿一会,那玉牌就能测出你有进化体不成?”
苍尺咬着牙,小手一动,把玉牌放入袖子中,再次看去。
袖子里黑漆漆的,他看到玉牌上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惊喜道:“有光,有光。”
王俊似乎早知道会这个结果,哈哈一笑道:“当然有光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说到这里,见苍尺依旧没有放弃的样子,冷哼道:“实话告诉你吧!每个人生下来,多多少少都有进化体的,只是有些人的进化体太弱,玉牌无法测出来罢了。”
苍尺抓住这句话,盯着白衣青年道:“既然我有进化体,为何不能去进化?”
王俊听得不耐烦了,也忘了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怒声道:“小子,你不要太过分,我都说的很明白了,你还问什么?”他一个进化门派弟子,在凡人眼里的神人,竟然和一个孩子说这么多废话,若是传出去,同门师兄弟一样会笑话他。
苍尺脸色一寒,把手中的玉佩扔给了那王俊,而后转身向老者看去,恭敬道:“老爷爷,我真的不能进化吗?”他一个孩子,纵然听过神人的故事,依旧不懂神人之间的称呼。他只是觉得对方年纪很大,理当叫一声老爷爷。
老者听到苍尺的话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苍尺。”对于帮过自己的老者,苍尺很有好感,说起话来也很有礼貌。
老者站起身来,向苍尺走去,走到他的面前,才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化的,你的进化体太弱,就算修进化术也修不出结果,反而耽误了你的时间。”
苍尺抓住了这句话,追着问道:“爷爷,虽然修不出什么结果,可我依旧能进化的是不是?”
此话一出,院子内所有没合格的孩子,视线都落在老者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老者摸了一摸下巴上的胡须,眼神变得凝重,片刻后才缓缓道:“理论上是这样,但封蝉宗不会收一个几乎无法进化的弟子,是否拥有进化的资格,出生的时候上天已注定。你没有进化体,无法进化,天道不可违。”最后五个字,落在所有孩子的心里,却雷鸣一般。
苍尺不知道如何离开分舵,也不知道如何回到杨府,那段记忆仿佛从脑海中被剪掉了一样。回到杨府后,苍尺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以外,不与任何人接触,即使舅舅见他,也依旧不见。
第二天一早,杨裕便来到他的房间,一脚踢开了门,怒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苍尺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
杨裕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苍尺,你给快点滚出去,现在外面都知道杨府收了一个乞丐。”
苍尺突然抬起头,对着杨裕冷冷一笑,道:“你很希望我走?”
“不是我希望你走,你一个山里人,配住这么好的房子吗?”杨裕毕竟也是孩子,说起话来同样没什么分寸。
“好,我走!”苍尺二话不说,快速的向门外跑去。
看到苍尺远去的身影,杨裕冷哼一声,讥讽道:“就你那样还想进化,我要是你,早去死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苍尺身体一颤,这一刻他确实想到了死。但一想到死后,父母悲痛欲绝的场面,便把这个念头彻底的捏死。苍尺从小便懂事,比一般孩子早熟许多,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离开杨府,仰天了天空,苍尺的眼中毅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凝声道:“进化,我就不信我不能进化。”
一个时辰后,苍尺再次来到广场上,此刻的广场依旧人山人海,无数的父母在等待自己的孩子出来。苍尺已然下定了决心,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下,一步步向分舵的大门走去。来到门前,两位进化使显然认出了他,惊讶道:“你怎么又来了?”
苍尺没有回答,对着大门跪了下来。
两名进化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场面,当时就懵了,不知道苍尺这唱的是哪一出。
其中一人厉声道:“这里是封蝉宗分舵重地,速速离开。”
另一人似乎看出苍尺的来意,劝说道:“小弟弟,你即使跪死在这里,也不可能被选成封蝉宗弟子,快点离开吧!”
苍尺感激的看了一眼帮他说话的进化使,决然道:“我不离开,虽然我不懂如何进化,但我明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心志坚定。”说着,对着大门重重地磕了三下。三下之后,额头上已鲜红一片,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名先前低喝苍尺的进化使也被他的决心感动了,指向不远处的一个侧门,道:“这里每天来往的人太多,你跪在这儿不方面,还是去那边吧!”另一人也没有再劝,他从苍尺的眼神中已然看出,这个十五岁的孩子心志是何等的坚定。
漆黑的夜晚,乌云密布,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夜空中没有一丝光亮。
狂风吹起,分舵门前挂着的油灯,在风中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苍尺跪在这里已经三天三夜了,这三天以来,他寸米未进,滴水未沾,中途昏迷了几次,若不是心中的信念让他支撑下去,恐怕早就昏倒在地了。一想到渐渐年迈的父母,想到感情的背叛,他便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必须坚持下去。
信念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把一个人的毅力无限放大,放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突然,门开了,那名先前劝说苍尺的进化使走了出来,手中拿和一碗热腾腾的汤。当他看到苍尺在夜风的吹拂下,身体瑟瑟发抖,忙走到他的面前,道:“小弟弟,把这个喝了吧!暖暖身子!”若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无法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坚持到现在,究竟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决心?
苍尺闭合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三天没有进食,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血色。看着热腾腾的汤,他多想喝一口,但还是忍住了,感激道:“叔叔,谢谢你,我不喝。”
“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接着便是雷鸣声响起。白色的闪电张牙舞爪的闪动,仿佛要把整个天际撕裂。雷声之后,下起了小雨,雨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朦胧,雨水在狂风的吹拂下,吹到了大门前,落在苍尺的身上。
苍尺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凉。身上的冰凉比起心里的冰凉又算的了什么。于丘月的话,一句句回荡在心里。为什么握不住自己的爱情,为什么一个将军就能左右他的生死,还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想到这里,苍尺身上的凉意少了几分,眼中的信念变得火热起来。他跪倒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同。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苍尺朦朦胧胧中,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面前,凝神看去,正是那名红衣老者。
老者叹息一声,道:“你身受重伤,还能坚持到现在,这份毅力非常人可比。”
苍尺没有说话,凝视老者,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老者也被苍尺打动了,缓缓道:“你就这么想进化?”
苍尺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老者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心有此执念,我就带你去吧!不过话说在前面,即使你去了也未必能成为宗内弟子。”
听到这话,苍尺身上的冰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用最后的力气道:“神人,只要你带我去,我一定会努力,一定会……”他实在太累了,三天三夜没有进食,这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岁孩子所能承受的,说完这话便晕倒在地上。
老者又是叹息一声,长袖一挥,一股狂风落在苍尺的身上,卷着他进入了分舵内。
苍尺被老者带到一间客房内,看到床上的苍尺,老者叹息一声,“没想到啊!我给你的丹药,你却给了别人。你难道不知道,即使他服用了这枚丹药,只能暂时缓解伤势。罢了,既然上天上我遇到了他,你又和他有缘,救他一命吧!”他右手抬起,手掌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随即按在苍尺的脑部。
片刻之后,苍尺身上也散发出淡淡地白光,体内的经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连接在一起,直到恢复如初。
完成这一切后,老者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低声道:“该做我都做了,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他像是对苍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如此,又过了三天,苍尺才醒来,刚一醒来,另一名白衣青年便走了进来,道:“你醒了?”
苍尺看了看白衣青年,又看看房间,问道:“这里是哪里?”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道:“你运气好,师叔看你毅力坚定,破例让我们带你去宗内。”
苍尺心里一喜,忙感激道:“谢谢叔叔。”
白衣青年好像第一次听人这么喊他,苦笑一声,道:“我有那么老吗?”
对方不过二十对岁,喊声叔叔确实有点过了,苍尺不知道喊什么,尴尬的一笑。
白衣青年道:“喊我名字就行了,我叫王丽。”
王丽带着韩斌来到院子中,几十名孩子都在那里,他们看到苍尺后,无不一愣。
王俊看都没看苍尺一眼,淡然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宗内,能不能成为正式弟子,下面还要好好表现。”说说,他长袖一挥动,卷着几十名弟子飞上了天空,而后对地面上的苍尺和王丽道:“王师弟,我先带他们走了,那小子就交给你吧!”
王丽摇头苦笑一声,一把抓住苍尺道:“走了。”
苍尺只觉得被一股大力抓住,身体便离开了地面,接着便是风声响起。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狂风吹来,眼睛顿时疼痛不已,但还是忍着向周围看去,他看到王丽脚踏一把长剑,自己被他抓在手中,在空中快速的飞行。再看地面,房屋已变成巴掌大小,不断的倒退。
“如果不想让眼睛瞎掉,就闭上。”王丽看了一眼苍尺,提醒道。
苍尺听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飞在高中的感觉。
片刻之后,身体猛然下落,接着便落在了地上。苍尺睁开眼睛,向周围看去,他正处于半山腰,脚下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几千名孩子站在那里。再向广场外看去,云雾缭绕,隐约可以看看一座座山峰若隐若现,倒真有种神圣的感觉。
苍尺和别的孩子一样,来到这里后,都看痴了,这种情况只有在说书先生的口中才出现过,现在竟然看到了。所有人都激动不已,想到以后可以进化,可以拥有强大的进化术,可以长生不死,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后面肯定还有考验。”苍尺虽然开心,却没有一点兴奋,老者的话他回荡的脑海中,即使来了也未必能成为神人。
忽然,广场前方流光闪动,十名白衣青年相继出现,其中就有王俊和王丽。
王俊看了一眼广场上,沉声道:“三阶进化体以上的去左边,三阶以下的去右边。”
几千名孩子们分为两队,左边的孩子只有一百多人,剩下的全都站在右边。
苍尺站在了右边,同那些孩子一样看着王俊。
王俊对身边的几名师兄弟说了什么后,而后对左边一百多名孩子道:“等下,诸位师兄便会带你们去内院,成为正式弟子。”话刚说完,五名白衣青年飞向那一百多名孩子,每人带二十多人,带着他们飞向天空。
一百多名孩子走了之后,王俊又看向剩余的孩子,道:“进化除了天资之外,还要有毅力,下面便是毅力的考验,如果你们能坚持下去,便有成为正式弟子的资格,如果坚持不下去,只能把你们送回去。”说着,他指向广场旁边的一条小道,继续道:“顺着这条山路过去,便会看到一座大山,接着有一条河,河对面一个旗子,走到旗子旁便算合格。给你们一天时间,谁若是坚持不下去,喊一声放弃,便会有人带你们离去。”
所有的孩子听后,都快速的向小道跑去,苍尺也跟在人群中,跑了过去。走完小道,看到前面的大山,所有的孩子都愣住了,这大山起码有百丈高,即使一个成年人也要怕几个时辰才能爬过,十多岁的孩子能在一天内完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