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醒来之后,缘弥经历到的事情,看到的事情,无不让他深刻明白到生命的脆弱。
也让他清楚了生命的重量。
他对生命怀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也因此,缘弥不能饶恕将生命视为儿戏之事。
说来也讽刺,想着这事的人竟然死不掉。
地上的鲜血在回流,碎成粉屑的左手也在开始凝聚。
“不能让你…”缘弥即便只有一只手,即便双腿不能动弹。
也不想输给眼前的事物,眼前的灵异,眼前践踏着生命的残暴之物。
“伤害到她!”缘弥双眼通红,头微微抬起,一直盯着大天狗。
围住他的山民似乎被这一幕惊得有点呆住了。
“……”大天狗终于停下了脚步,它斜眼瞥了一眼地上正在凝聚恢复的左手。
“到底谁更像妖物呢?你把视线放在其他人的身上看看吧。”大天狗讥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手臂都碎成粉屑,竟然还有恢复的能力…哎呀,你让我想起了一种生物啊。”
大天狗高大的身躯在缘弥的面前蹲下,周围的山民纷纷退让。
“你就像一只蟑螂啊。”大天狗的大嘴咧开,缘弥闻到了其中有一股血腥气,“十足的不死性,十足的让我…作呕啊。”
“…….”缘弥的视线从它的身上微微移开,然后看到了周遭的山之民看向自己的眼神。
…缘弥很清楚,那是名为恐惧的事物。
是这样吗,缘弥心中剧震,思考到了一个从没想到的事情,或者说他是曾经想到,但是却视而不见的事情。
原来自己的体质特殊性,在其他人的眼里,在纯子之外的人眼里…
是这样的眼神啊,那是恐惧…
不,缘弥回想起来了,初次遇到纯子的时候,她尖叫出声的一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时也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恐惧…
“我是…妖怪吗…人们..?”别的人还好,但是想起了纯子初次看到自己的眼神,以及现今人们的眼神…缘弥双眼有点模糊了,感觉心中抽搐着,剧痛无比,“恐惧着…我啊…”
左手凝聚完成,完好康复地转接回了缘弥的手上。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更加忌惮了,浑身微微发抖。
缘弥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右手登时一松,心中一直怀揣着的热血感觉被浇灌了一头的冷水。
他舍命守护性命的姿态,在他人眼里竟如此可怖吗?
“哎呀,真是恶心啊。”大天狗依旧不忘嘲弄,它自然看到了缘弥的失落,“让我恶心到,吃不下饭了啊。”
巫女长一听这话登时浑身一震,嘴唇都颤抖着,“那那那那…我们…”
大天狗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摆了摆手,“哦,你们的恩赐我会给的,无须担心。”
“是!感谢天神大人!”巫女长连忙拜谢,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把神女带回去吧,明晚再来一次仪式。”大天狗背负着手,一指缘弥,“把这只蟑螂也给我关起来吧。”
白蟒这时挪着身子到了天狗的身边,蛇信子吐着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
“哦,你说他就是杀你老婆的人?”大天狗惊诧,“怪不得你直接就和他打起来啊。”
“不过别担心,等到明天吧。”大天狗舞动翅膀,地下凝聚劲风,“随我回去,明天待我啃食用宴完毕,再把你的杀妻仇人送到你的嘴里。”
语毕,纵身一跃,翅膀舞动着隐入了天边。
月光穿过翅膀照射在地的红月此时方散,风铃被它跃起的劲风吹动,发出了铃铃铃的声响….
缘弥失魂落魄的躺倒在地,周围的人把他团团围住….
“缘弥!”一看天狗走了,纯子穿过众人来到了缘弥的身边,伏倒在他的身上颤抖着喊叫。
“汪汪!”缘次郎跳下她的怀抱,走到了缘弥的脸部用头部顶了顶他的鼻梁,“呜呜呜…”幼犬发出担忧的声音。
缘弥的眼神空洞着,大脑一片空白。
松岛智游也走到了缘弥的身边,望向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与他的眼神同样复杂的还有在石桌上目睹了一切的神宫怜。
女孩望向缘弥的眼神,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巫女长在大天狗一走后立时恢复了威严,立即下令。
“欸?”但是山之民却十分犹豫,对靠近缘弥都十分的恐惧。
那诡异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人敢上去。
“……”松岛智游见状摇了摇头,冷声道,“都让开,我来吧。”
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黑色打刀,将其插回缘弥的腰间,然后双手一使劲轻松的将其扛在了肩膀上。
“你也…一起来吧。”松岛智游望向纯子。
纯子黯然点头。
——
众人于是带着缘弥二人一起回去。
而在村子中,村长早就守在门口观望着,一看巫女居然还回来了,人群中还有昨天留宿的几人。
老人的脸立马就沉下去了,他几步走到了人们的面前,望着松岛冷声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嗯?仪式怎么样了?为什么扛着这人?”
“…仪式很成功。”松岛闷声回答了一句,转过身就要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很成功?那巫女…”村长满脸不信,巫女长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老人的脸色于是从震怒,转变为了平静,旋即变为了阴冷。
“好啊!来人把这伙人给我关进神殿牢房去!”老人喝叫着,感觉还有点气不过朝着缘弥走去,似乎要做些什么刑罚。
“让开。”松岛冷声哼着,胸膛挺直了瞪着村长,“我来送他过去,其他人禁止插手,也不准动他们!”
不得不说,松岛智游的身材如果有心硬起来,震慑力还是很足的。
老人立时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面对这庞然巨兽也是为之一抖。
“…行吧,哼,那也要没收他们的武器!”
松岛于是把缘弥的两把刀递了过去,望了一眼纯子,纯子也就把协差也递了过去。
“对不起,不过别担心,我会帮你们的。”松岛在接匕首的时候小声呢喃了一句,只有纯子听到了。
老人接过了武器,转身走了。
松岛也就扛着缘弥一直去到了地牢。
而缘弥,一直都清醒着,但是怎么叫他也毫无反应,眼神毫无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