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听到赵六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后,李华不免感到有些惊叹。
这种惊叹该怎么形容呢,就是李华不觉得赵六的安排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所以绝对算不上聪明,或者可以说跟聪明甚至都挂不上钩;反而体现的是一种老道,基于经验的老道。
因此李华的惊叹,惊是惊赵六对于自己“业务”上的熟练,叹是叹自己也因此,逃跑的几率也相对的变低了。
但是,李华也知道,在李四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营地只有两个人看守他的情况下,或许就是李华能够逃跑的最佳机会了。
不过他能想的到,人家赵六当然也能想到。
虽然他并不认为王五和赵六今晚会一同看守他,但哪怕是只有一个人轮替看守,那他们当中一人的身板也不是李华他能够比的。再加上李华这一路过来,可是吃了不少的打,即便没有到危及生命的程度,那至少也算的上是伤痕累累。
以这样一副残躯,想要试图从一个已经有意提防他的眼皮底下溜掉,这显然是一件完全不现实的事情。
但相比之下,在明天天亮之后,那情况可就又不同了。一来是因为天亮时,会因为李四要回来,所以会给看守他的人一种“结束了”的心理暗示。二来是因为即便半夜轮替过一次,但接后半夜的人到那时怎么也该累了。
试想一下,无所事事的呆在一个地方,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枯燥,到最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精神都空耗掉了。而且一看这些人平时都逍遥惯了,都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主,哪熬的住的,又不是什么秃顶老社畜。
而且再说了,如果他现在表现的有那么一丝“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么为了以防万一,被这些人先打断手脚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计划已定,那么现在要做的就很简单了,就是睡觉,不但可以把体力给补回来,还能避免表情暴露引人猜忌,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李华直接躺在地上倒头就睡。对方呢,见他这行为也没什么可疑,倒不如说还省了他们一些看守上的麻烦,所以也没管他。
隔天一早,在法普鲁皇家学院内,一位穿着蓬松黑袍的女士神色慌张,急匆匆的推开了校长室的大门,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便将她手上的那张纸条连同一并发现的箭矢,摆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校长麦格·特纳兹先生原本还想对她弄出来的这般动静,以及进来时居然没有敲门的事情上抱怨两句,不过在见到普利玛女士如此不顾形象的模样后,麦格校长也大概猜到是有要事发生,便没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纸便读了起来。
这时,房间外又有几人冲了进来,神色无一不都神色凝重,为首的一人还率先开口道:“校长!听说……”
“恩,我知道了。”麦格校长连看都没看他,只是简单地挥了挥手便打断了他的发言。
而最先赶来的普利玛女士,在等到麦格校长眼睛下移,感觉已将信件内容读的差不多时,也开口道:“校长,这事你觉得……”
尽管普利玛女士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但麦格校长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答道:“我看像。”
“那么即刻进宫……”
普利玛女士在得到麦格的确定答复后,便转身就要走,可还没迈出两步,麦格却又阻止了她:“没那必要,普利玛。”
“校长?”
普利玛不解的回头看向麦格,可就见麦格不急不慢的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张信封,微微将其举起,特别是有意的将信封反过来,把印着皇室印徽的火漆展示给在场众人后,他才开始说道:“这是陛下在一年前颁布给我校的一封授意函,什么意思相信在场的各位同仁也应该能想得明白。”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显然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毕竟这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他们了。
“既然各位都明白,那事情就好办了。”麦格点着头,将信封随意的摆放在了桌上,然后开始安排道:“普利玛……”
普利玛应了一声,同时端正了身子,接着低下头补了句:“校长,请吩咐。”
“虽然皇家已经授意,但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待会我还是得进宫向陛下说明情况的。所以今天的学校,就拜托你了。”
“校长放心,今天学校的事务就交给我吧。”
麦格又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今天学校照常上课,至于这件事情,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听到有一点风声被传出。”
“是!校长!”众人齐声应道。
“那就这样,你们回去准备上课吧。”
听到麦格的解散“命令”后,众人便也识趣的纷纷离开了校长室,但最先来的普利玛留到了最后,没有要走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事吗?”麦格抬眼看着她问道。
“校长,那……”
“放心,普利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不能由我们去做。”麦格说完,停顿了一小会,看出了普利玛的眼神依旧透漏着一丝担忧,于是补充道:“在进宫觐见之前,我会跟皇子陛下先说明情况的。”
普利玛听后有些吃惊,讶道:“校长,你是想让皇子陛下去做这件事?”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普利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
麦格打断了普利玛的发言,态度也开始稍微开始强硬了起来:“可是?还有什么可是?难道你还没认清现实?灾难的发生是不可避免的,但帝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延续。”
听罢,普利玛也无话可说,只得脸带不满的离开了校长室。而麦格则盯着桌上的信封,开始回想起一年前,被皇召见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也是学生毕业前的那个夜晚。这所与皇家有密切关联的学校,按照过往的传统,任何毕业生在正式离校前的那个晚上,都会被皇家邀请至他们的宫殿内,为这些将来的国之栋梁们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
也正是那一天,皇帝才有了个名正言顺且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机会与他碰面。
而麦格其实在那之前也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发生,只是他也并没有料到,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能为了那所谓的预言,肯将自己的身段放的这么低。
他几乎是在用恳求的态度,一遍又一遍的拜托着麦格。
看着过去独具慧眼,曾赏识并提拔自己的君王,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不得不腆着张老脸,只能以哀求的方式来寻找帮助时。
不得不说,他心中涌出了一股火,一股名为恨的火。
但他并不是恨他的君王懦弱,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君王的无奈之举。他是那个预言家,那个来路不明的预言家;要不是当初因为一位皇室宗亲的强烈引荐下,皇家也不可能会允许像这样自称为预言家的江湖骗子进宫。
所以当他说出三年后,这个世界将会诞生一位救世之子,能够拯救即将末日的世界时,所有人才会像看宫廷小丑一般的嘲笑他,就连那位负责引荐的皇室宗亲也都不例外。
但可能是为了证明他预言的可靠性,在发出了救世之子的预言后,他便也为之后的两年做出了预言。
“明年帝国北旱南涝,颗粒无收,如不早做准备,恐怕还会引发人灾。”
所有人又笑了,这一南一北,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不是过量就是压根没有,怎么可能的事情。但到了隔年,确如预言那般北旱南涝;不但导致粮价高涨,民生动荡,甚至不少地方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让帝国的人口不到数月就损失了几十万人。
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第二份预言——民众起义。
尽管当初在听到预言时,人们都觉得第二年的预言比第一年还要不可思议,但在遭遇了如此严重的天灾之后,民众对于帝国的不满其实也多少能看到些苗头。
所以这一次,所有人也都不敢把这份预言当作儿戏,贵族们也难得齐心协力的去扑灭那些即将燃起的火苗。尽管最终还是出现了一些打着起义名号的乱军,但规模始终不大,能波及的范围也相当有限,灭亡可以说是迟早的事。
也正因两年预言成真的关系,第三年皇帝才会如此这般请求麦格。
“救世之子,你们得尽全力照顾他,直到羽翼丰满为止,世界才方可得救。”
在留下了这样一头雾水的话后,那位预言家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了。
但实际上,那位预言家在临走之前,还是给皇帝留下了一些信息的,当然就包括之前麦格拿出来的那封信。
皇帝自己没说,麦格也不敢多问,所以一些太具体的东西,麦格自然也不清楚。只不过听皇帝说,那封信其实是预言家留给救世之子的,其它人看了只会让帝国遭逢灭顶之灾。
作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最忌讳的,哪怕自己不相信,但也绝不想去触碰这个眉头。所以皇帝本人都没有看过,就直接将信封上火漆,任谁都不许窥探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