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说不出话,我自以为读过一些书,还自以为自己有些见识,可在父亲面前,我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父亲,这么多年,我并没有真正理解过他呀。
说我思想保守,说我跟不上时代,说我跟中央唱对台戏,这样的承包,我一辈子也想不通。父亲一提到这些,就忍不住有些激动,我们这一代人,对集体是有感情的。
父亲说,你祖父老骂我当个球的书记,你知道为什么吗?
父亲笑了,因为人家当官,是从外面拿东西回来,我当官,是从家里拿东西出去。我把他的牛给合作了,把水车给公社了,最让你祖父生气的是,把他埋在土里,原来准备拿来买地的几十个大洋给捐了。父亲竟哈哈笑起来,
爸!
我忙阻止了父亲,我怕他咳嗽,父亲是真的觉得可乐。乐了一会儿,父亲缓了一会儿,说得很沉重很伤感,我们这一代人是真的想建设一个好的集体,好的家乡呀。可现在有些人是借承包为名,捞私利呀。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父亲,
我说,爸,你不要去想这些惹你生气的事了,你好好养自己的身体才行了呀。
父亲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是啊,这些事关我啥事,我能够做的就是:不干了。以行动告诉严家滩的乡亲们,我姓陈的没有捞一分钱好处。
我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
爸,我相信乡亲们知道这点。父亲点点头,说,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明白,我不希望你们和杨七娃有任何关系,更不希望欠他一个人情。特别是为了我。
父亲说,他的这个想法不是针对杨七娃这个人,没有杨七娃,还会有周三娃,陈二娃,等等。我点了点头,我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说,爸你放心,我们不找杨七娃,我们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