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占巴比伦以后,大流士便亲统大军向斯奇提亚人那里进军。因为亚细亚的人口众多,又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大量的收入,因此他想惩处斯奇提亚人,又因为过去在他们进攻美地亚并且打败了前来阻击他们的人们时,曾无端地向他挑起了战争。斯奇提亚人前面我已经讲过,他们统治了亚细亚有二十八年。他们因为追踪奇姆美利亚人而侵入了亚细亚,并消灭了美地亚人的王国,而美地亚人在斯奇提亚人到来之前,统治亚细亚。可是当斯奇提亚人离家二十八年并在这样漫长的时期以后返回祖国的时候,却有另外一个和对美地亚作战同样艰巨的任务期待着他们去面对。他们发现有一支大军和他们敌对着,原来斯奇提亚妇女的丈夫因为长期不在故土,她们已经与她们的奴隶同居了。
斯奇提亚人为了他们自己饮用的乳汁而把自己的奴隶的眼睛全都弄瞎了;他们通常是这样做的。他们拿一种和横笛非常相近的骨管,把它们插进母马的阴部而且用嘴来吹这种骨管;一些人在一边吹,而另一些人则在另一边挤奶。他们认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母马的血管膨胀,这样母马的乳房就可以被压下来了。当挤出来马奶以后,他们便把马乳倒到一个很深的木桶里面去,而且叫奴隶站在木桶的周围来摇动桶里的马乳。浮到马乳表面上的东西被认为是最珍贵的东西取出来,留在桶下面的东西则被认为是不大珍贵的东西。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斯奇提亚人才把他们的所有俘虏的眼睛弄瞎,原因是他们并不是农耕民族,而是游牧民族。
因而,当这些奴隶与斯奇提亚的妇女们所生的年轻一代一起长大而且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之后,他们就准备反击从美地亚归来的斯奇提亚人。首先,他们从陶利卡山到麦奥提斯湖的最宽的那一部分,挖开了一道宽大的壕沟,以便能够截断斯奇提亚人通向他们本国的道路。随后,在斯奇提亚人企图攻进来的时候,他们便列阵并且出兵和他们交战。虽然进行了数次的战斗,斯奇提亚人却毫无进展,最后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这样说:“斯奇提亚人,我们如今做的是什么事情!我们现在正在对我们自己的奴隶作战。假如我们被他们杀死,我们的数目就要减少;假如我们杀死他们,以后我们的奴隶就要减少了。所以我的意见是我们最好抛掉我们的长枪和弓,各自手执马鞭与他们进行肉搏。他们一看到我们手里拿着的武器,他们就认为他们是和我们能力相当而身分也一样的人物,但是他们若看到我们手里拿着的不是武器而是马鞭,他们就会明白他们原来是我们的奴隶;他们一经认识到这一点,就会经不住我们的攻击而跑掉了。”
斯奇提亚人听了这个建议并依照这个建议实行了。他们的奴隶被他们的行为所吓倒,以致忘掉战斗,马上逃跑了。这样斯奇提亚人就统治了亚细亚,而他们在再度被美地亚人驱逐之后,便用这样的办法又回到了他们的故国。大流士由于他们的所做所为而想向他们报复,于是集合了一支大军向他们发动进攻。
斯奇提亚人自认为是世界上一切民族当中最年轻的种族。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是这样兴起的。当时在这块一片荒漠无人的沙漠地带的地方,最早有一个名叫塔尔吉塔欧斯的男子。他们传说这个人的父母是宙斯和包律斯铁涅司河的一个女儿;人们虽然这样说,但我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传说塔尔吉塔欧斯的身世就是这样:他有三个儿子里波克赛司、阿尔波克赛司,最小的是克拉科赛司。据说有一些从上天落下来的用具在他们统治的时期正好落到了斯奇提亚来了,这些用具全部是黄金制造的,是一些锄、轭、斧和杯。他们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个看到以后便走近来想取走它们。可是在他靠近时黄金却开始燃烧起来,于是他就躲开不敢再去动了;于是第二个靠近来,黄金仍旧燃烧起开。当这两个人由于黄金燃烧而被赶跑的时候,第三个儿子走近来,这时黄金便因为他走近而停止燃烧了;因此他就把黄金带回了自己的家。他的两个哥哥看到了这种情况之后,便愿意把这所有王权交给最年轻的兄弟了。
据说,波克赛司的后代就是斯奇提亚人之中的被称为奥卡泰伊族的人们。卡提亚洛伊族与特拉司披耶司族则是第二个兄弟阿尔波克赛司的子孙。被叫做帕辣拉泰伊族的王族则是幼子的后代。但整个民族则根据国王的名字而称为斯科洛托伊人。斯奇提亚人只是希腊人称呼他们时用的名称。
这就是斯奇提亚人关于他们自己的起源的说法。他们认为从他们的第一个国王塔尔吉塔欧斯那时到大流士先前来进攻他们的国家,这段时期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千年。历代的国王都极其小心翼翼地保藏这些神圣的金器,每年他们均向它呈献丰盛的牺牲以求恩赐。在节日的这一天假如守护神圣的金器的人在露天睡着了的话,那么斯奇提亚人则说这个人是不会活过当年的。他们说,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就给他一块足够他在一天之内可以乘马各处驰聘的地方。由于国土幅员的辽阔,克拉科赛司给他的儿子建立了三个王国,而金器则交给当中最大的那个王国保存。他们说,因为有羽毛从天而降落到斯奇提亚北边上方的地方,因而没有人能够看到那里与进入到那里去。大地和天空到处都有这种羽毛,因而这就使人不能看到那个地方了。
斯奇提亚人关于他们自己,关于他们上部地域的地方的说法就是如此。可是在黑海地方居住的希腊人却又有以下的说法。依据他们的说法,海拉克列斯驱赶着该律欧涅斯的牛到达现在是斯奇提亚人居住的地方,而在那时却是一片毫无人烟的沙漠地带。该律欧涅斯定居在黑海之外,栖居在海拉克列斯柱以外,欧凯阿诺斯中离伽地拉不远、希腊人称之为埃律提亚岛的地方。至于欧凯阿诺斯,希腊人则说,它起源于日出的地方而周流全世界,但他们并不能证实这个说法是真实的。海拉克列斯从那儿来到现在称为斯奇提亚的地方。(由于这里既有暴风又有严寒)他便披着他的狮子皮睡下了,而在他睡着的时候,他那些驾着战车并且正在吃草的牝马,却奇迹般地失踪了。
当海拉克列斯醒来以后,他便去寻找他的那些牝马,他在那个地方四处跋涉,最后他到达一个称为叙莱亚的地方,他在那个地方的一个洞穴里发觉了一个半女半蛇的奇怪生物,在腰部以上是一个女子,腰部以下却是一条蛇。当他看见她的时候是感到异常惊异的,他问她,她是否在什么地方看到他的那些迷失了道路的牝马。她回答说这些牝马就是在她的手里,但如果海拉克列斯不与她交媾她是不会还给他的。为了得到这个报酬,海拉克列斯就与她交媾了。然而,他虽然非常想取了马回去,但她却故意拖延归还马匹,以便能够尽可能长久地让海拉克列斯和她同栖。
可是终于她交还了牝马,可是她对海拉克列斯说:“这些牝马迷路到这里来的时候,是我在这里为你拯救了它们的。而你对于我做的这件事也给了酬报,由于在我的肚子里有了你的三个孩子。现在请你告诉我,这三个儿子长大成人时,我应该如何办。是我要他们居住在这儿,(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女王)还是我把他们打发到你那儿去。”她是这样问的,而据说海拉克列斯是如此回答她的:“你遵照我所吩咐的去做你就不会犯错误,那就是当你看到这些男孩子长大成人的时候;其中不管是谁,假如你发现他这样地拉弯了这硬弓而且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地把这个腰带系着,那就要他居住在这里,凡是做不到我所吩咐的事情的孩子。就从这个地方把他们送出去好了。你这样做,就不但做到了我所吩咐的事情,而且还会使自己得到快乐的。”
于是他便拉弯了他的一张弓(因为海拉克列斯从来一直带着两张弓)而且把腰带也拿给她看,并且把弓和带扣的尖端有一只金盏的腰带送给了她,而在给了她以后,他便离开了。但是当她所生的孩子们长大成人时,她就给他们起了名字,其中的第一个叫做阿伽杜尔索斯,第二个叫做盖洛诺斯,而最年幼的那个儿子叫做司枯铁斯;另外,她想起了海拉克列斯对她的吩咐,于是她便遵照吩咐把他吩咐她做的做了。她的两个儿子阿伽杜尔索斯与盖洛诺斯因为不能完成指定给他们的任务因此被母亲赶跑而离开了当地,然而最年轻的司枯铁斯则完成了指定的任务而居留在国内。后来斯奇提亚所有的国王都是海拉克列斯的儿子司枯铁斯的后代,而且正是因为这个金盏的关系,斯奇提亚人一直到如今还在腰带上带着金盏。所以,只有这一件事是司枯铁斯的母亲为他做的。这种说法是黑海沿岸地带居住的希腊人说的。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我本人特别以为可信的。这种说法的大意是这样的:居住在亚细亚游牧的斯奇提亚人因为在战争中战败而在玛撒该塔伊人的强压之下,越过了阿拉克塞斯河,逃到了奇姆美利亚人的领地中去(因为斯奇提亚人现在居住的地区据说向来是奇姆美利亚人的土地),而奇姆美利亚人看到斯奇提亚人以排山倒海的阵势前来攻击,大家便集会了一次以商讨对策,在会议上他们的意见是有分歧的;双方都坚持自己的意见,然而王族的意见都是更加英勇些。
民众以为他们应当撤退,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和这样的一支占绝对优势的军队相对抗,但是王族主张保卫自己的祖国而进行反击侵略者的战争。任何一方都不能被对方所说服,民众不能为王族所说服,王族也不能为民众所说服;因为一方打算不战而退并把国家交给自己的敌人,然而王族则决心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和入侵者一决胜负而不和民众一同逃跑,因为他们想到他们过去曾多么的幸福过,现在假如他们逃离祖国的话,他们会遭到怎样的厄运。既然都下了这样的决心,他们就分成了人数相等的两方而交起战来,直到王族全部给民众杀死的时候。随后奇姆美利亚人的民众就把他们埋葬在杜拉斯河的河畔(他们的坟墓直到今天还可以看到)。埋葬以后,他们便离开了他们的故国。斯奇提亚人到这里来攻占它的当时,国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直到现在在斯奇提亚还残留着奇姆美利亚的城墙与一个奇姆美利亚的渡口。还有一块被称做奇姆美利亚的地方和一个叫做奇姆美利亚的海峡。另外,还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奇姆美利亚人在他们为逃避斯奇提亚人而逃往亚细亚时,确也曾经在今日希腊城镇西诺佩建城所在的那个半岛上建立了一个殖民地;并且显而易见的是,斯奇提亚人曾追击他们,可是迷失道路而攻入了美地亚。原来奇姆美利亚人是一直沿着海岸线逃跑的,但是斯奇提亚人追击时却是顺着右手的高加索前进的,因此他们最后竟把路线转向内地而进入了美地亚的领地。这里我说的是希腊人与异邦人同样叙述的另一种说法。
另一方面,普洛孔涅索斯人卡乌斯特洛比欧斯的儿子阿利司铁阿斯在他的叙事诗里又说,那时被波伊勃司所附体的阿利司铁阿斯来到了伊赛多涅斯人的土地。在伊赛多涅斯人的那边住着独眼人种阿里玛斯波伊人,在阿里玛斯波伊人的那面居住着守护黄金的格律普斯,而在这些人的那面却又是领地一直伸延到大海的极北居民。除去叙佩尔波列亚人以外,所有这些民族,而第一个是阿里玛斯波伊人,都一直不停地与相邻的民族作战;阿里玛斯波伊人把伊赛多涅斯人赶出了自己的国土,伊赛多涅斯人把斯奇提亚人驱逐,而居住在南海之畔的奇姆美利亚人又由于斯奇提亚人的侵略而离开了自己的本土。所以,就是阿利司铁阿斯的对于这个地方的这个说法和斯奇提亚人的说法也是不相同的。
我已经说过写这样的诗的这个阿利司铁阿斯是哪一个地方的人了,如今我再说一说我在普洛孔涅索斯和库吉科司所听到的关于这个人的故事。依据他们的说法,在身分上和任何居民一样高贵的阿利司铁阿斯一天曾经进入普洛孔涅索斯的一家漂布店并且死在那里了。于是漂布匠便关上店门,立刻跑出去给死者的亲属去报信。阿利司铁阿斯死去的噩耗因而传遍了全城,可是从阿尔塔开市来的一个库吉科斯人却不相信这个噩耗,说他见到过库吉科斯去的阿利司铁阿斯而且和他谈过话。正当他争辩的时候,死者的亲属带着下葬时所需的一切物品来到漂布店了。然而当店门打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活的或是死的阿利司铁阿斯。但是在这件事发生以后第七年,阿利司铁阿斯在普洛孔涅索斯出现而且写下了希腊人称为阿里玛斯佩阿的叙事诗,诗成之后,他便再一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