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落城和临安城之间,哪里曾经是中原腹地,现在已经荒芜人烟,太阳从东方升起,山峦之上的云层里的霞光格外引人注目,一个小孩穿着破衣服,望着远处的天空,脸色写着悲伤,似乎在祈求什么。
旗云魔教在白主立秋山的白旗令号召下,一群蒙面身着白衣的人潜入了一个村庄,他们大开杀戮,让本来祥和的村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一切都没人管,没有人替那些冤死的百姓出头。
在一个个冷酷的蒙面杀手面前,那个小孩的悲恸面容让灵犀宗宗主此刻动容,他用神识悲悯的打量着这个小孩,好像让他悔恨悲痛的不止于此,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冲破屏障用法术制止那些魔教教徒。
毕竟旗云魔教里有很多是当年魔族之人,当年魔族兵团肆虐整个世界的情景让那些讲述者都觉得困惑,为什么他们如此凶残,无缘无故的杀戮,他们不敬畏仙神,或许是因为脆弱的人敬畏仙神,让他们记恨这些如草木般脆弱无辜的生命。
灵犀宗宗主用神识安慰那个小孩,他虽然没能救他的父母,他的长辈,他同村的叔叔阿姨,甚至其他殒命的小孩,可他要救他,即便散去百年修为,最后落入凡尘,随时光而衰老枯萎,再无突破命理的可能,也要救那个小孩。
灵犀宗宗主,用千里传音制止作恶的旗云魔教,立秋山立刻还以颜色,毫不退却,灵犀宗宗主离开号令灵犀宗的门人,双方的威压在这个世界发生了一次彻底的对抗,没有其他势力参与此次对抗,灵犀宗门下能人辈出,有惊世修为的人此刻都散出自己的修为,而旗云魔教不止有立秋山,还有无数的魔门中人,里面大多数默默无闻,归藏于阴暗幽深的世界,从来没有显露,可他们的存在是那样的顽固。
正义与邪恶,是能者居之,贪图天下,还是克己复礼,循循善诱。
就在两股力量互不相容的时候,地门的孟于情眼神中露出复杂,魔不是天生为魔,也不是囚禁在人性阴冷角落里的魔鬼,任何事情都有缘由和渊源,灵犀宗本来不管江湖纷争,可还是因为善和旗云魔教正面对抗。
孟于情从来没想过要为魔正名,也没有因为立秋山对地门的骚扰而指责旗云魔教,孟于情修炼的《入魔心法》永无止境,没有因为暂时的成功而没有以后更开阔的世界,魔就处于那样一个世界,永远潜伏在大地之上,其深沉和对人的诱唤超出了世间的价值和次序。
还好双方没有正面攻击,那小孩对刚才的一幕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哭泣,旗云魔教的弟子看着小孩哭泣,一瞬间,他们有些惧怕,哪些好像从天外传来的布道一样的神音,哪些如符咒一般拥有法力的修行之人,他们不杀戮,却要终止杀戮,让旗云魔教的弟子有些茫然。
这些活在执念下的人,遵守的弱肉强食,此刻却无法对一个小孩下手。
这时摇落城城主的女儿祝青荷出现在小孩身边,远处的残阳如烈焰一般,把整个天际渲染成血红色,祝青荷是灵犀宗宗主的弟子,善良纯真,不乖巧也不任性,面对危险的旗云魔,没有被邪恶挟持,身上的纯正之气让肃杀的气氛出现了缓和。
祝青荷善意的拍了拍那个小孩,安慰小孩别怕,小孩则鼓起勇气发出一点声音。
旗云魔教的人暂时放下了手上的利器,他们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孩是摇落城城主祝融的女儿,摇落城作为中原四大城池之一,向来拥兵自重,旗云魔教虽然嚣张,可不敢和祝融正面对抗,旗云魔教准备往后撤,本来他们是想把这里设为分坛,以便让困在魔海石崖的旗云魔教能够向东扩张。
可眼下受到几股势力的阻挡,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立秋山在教内挥动白旗令,旗云魔教的弟子立刻有了感应,立秋山命令他们只许进不许退,果然命令一到,旗云魔教弟子眼中闪现着血光,狰狞的面目势要推倒一切阻碍。
道灵冲作为摇落城的门客,祝融让他一路保护祝青荷,道灵冲挡在旗云魔教的弟子面前,让祝青荷和那小孩站在一边。
道灵冲手上拿着一柄长锏,顿立在地上,旗云魔教的几十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看出此人面容镌刻着寂寥和冰霜,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道灵冲虽然在鬼域练成了幽冥鬼爪,可从来没有使用,因为幽冥鬼爪太过邪恶,噬心夺魂的凶残,鬼步幻影,让见者胆寒。
因为有了巫行真经和圣医鹿寻方的治疗,被幽冥鬼火焚烧的痛苦基本上痊愈。
旗云魔教的几十个弟子顷刻间扑向道灵冲,道灵冲散出修为,一阵黑白分明的烟雾弥漫四周,道灵冲双手握着长锏,身体微微弯曲,如幻移一般,无论旗云魔教的弟子如何联合使用阵法围攻道灵冲,道灵冲总是在旗云魔教布下的阵法之外。
旗云魔教的弟子如在迷雾中搜寻,眼看在前方,扑过去又不见了。
道灵冲长锏一捅,击中一个,然后飞出去,把后面的人打得七零八落,耀武扬威的旗云魔教弟子现在像一群乌合之众,道灵冲一双黑布鞋,步伐轻盈,手中的擎着长锏,力道精准,左右突击,看似混乱,可都在道灵冲的掌握之中。
旗云魔教的武功,根基深厚,套路诡秘,所使用的刀叉铁链,凶险异常,如锁骨挖心般的凶残,一般人很难应付,可道灵冲不同,如此残忍血腥的旗云魔教,施展出来的武功,在道灵冲看来如同儿戏。
道灵冲一怒,长锏如被刚被锻造出来发出火光,旗云魔教的弟子不得不退避,他们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倒下了一大半,这个场景被立秋山感应到了,他用神识看着道灵冲如幻影般击杀旗云魔教的弟子,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世界太大,他本以为世界除了旗云魔教,就是那些名门正派,可这一次失败,让立秋山重燃昔日魔族辉煌的愿望如同火星一样缥缈。
立秋山下令撤退,剩下的旗云魔教弟子搀扶着逃走了,道灵冲目光中透着忧思,他知道旗云魔教的厉害,今日面对的都是平庸之辈,旗云魔教的护教使徒还没有真正出现,还有白主立秋山,黑主箫白魔,以及一直隐藏,超出时间限制的老祖。
道灵冲走到祝青荷身边说道:“少主是否被吓到。”
祝青荷此次是作为灵犀宗的弟子出现在这里的,她阅历虽浅,可深得灵犀宗宗主的喜爱,传授给她很多知识,刻在灵竹竹简上修行秘法让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世界的浩瀚,或者隐藏在冰山下面那个未知的世界的神秘。
世界上最深奥的命题何止正义和邪恶,还有那些根本没见过,甚至无法想象,无法用理智去解释说明的事物,凡人总是活在种种限制之中,可修行者也未必有更多的自由。
灵犀宗和旗云魔教的对峙没有引起进一步的冲突,双方势力都在不知不觉中收敛,让整个江湖都紧张的气氛很快的烟消云散,在无数旁观者心里留下了疑问,可出了唏嘘感叹,也没有人追究,没有人给出是非判断。
祝青荷挪动着脚步,拉着还在惊恐中的那个小孩,已然超出了一个少女的气息,让画面如落日黄昏,有一种久违的祥和,祝青荷的清冷早已洗净了凡人的惊惧,嫣然如一个经历时空流转,最后秉持本心而顺利抵达彼岸的行者,即便无所恃,无所依,也能超然于物外,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留下足迹。
道灵冲看见祝青荷的冷静,不免有些惭愧,在杀戮时,面对自己可怕的面目,这种自省一直困扰着道灵冲,那种无法克制的张扬,击杀敌人时的凶狠,让他在短时间遁入地狱一般。
生死之间,曾经的求生欲望,让他现在还无法释然,他本可以死,却活了下来,可怖的事情很难再重演,可记忆总是在面对一个相似情景的时候把他拉回去。
虽然很清醒,也能完全掌控局面,不过在时间交叉的瞬间,对手的狰狞的形象被放大了,每个人都要面对过去,那和面对失败一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