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说,这是一部很深地感动了我自己的小说,读完了它,但忘不了它,心里感到既美好沉静又悲伤无奈,那种难以名状的心绪让人不知如何简单概括地对人叙述它的情节。
也许看多了欧美文化读本,对伊斯兰文化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异域情怀,由于小说中无处不在的国家、民族的悲情,更折射出伊斯兰文化的神秘。在那个战乱不断的国度,人性与文化缠绕纠结,既有生存困境,也有心灵困境;既有对国家民族的思考与反省,也有对个体生命的深刻关注。
有人认为这是一部“政治史诗”,而我觉得它有一种价值焦虑,那就是伊斯兰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冲突带来的复杂情感。两个世界,两种文化,一弱一强,造成了阅读中无处不在的悲情色彩。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风筝:自由与束缚、理想与现实、上升与跌落、美好与失意、遥远与切近。风筝也是人格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只有追到了你才会成熟、勇敢、正直。
这部感人至深的小说,有故土的温暖,有主仆的情感,有命运的残酷,有背叛的忏悔,也有救赎的人性升华。在那条美丽、伤感的地平线上,那位奔跑的追风筝的少年,在读完小说以后,清晰地定格在了读者的脑海中,久久难以忘怀。
这种“难忘”也是一种艰难,就是你无法一下子理清文化、成长、友谊、忠诚、背叛、救赎等内容究竟孰轻孰重。所以我摘其要推荐它的价值。
其一:本书是另一种品位的青春成长故事。是“一个关于童年选择如何影响我们成年生活的极度贴近人性的故事”,是写童年经验对成人生活的深远影响。
小说从十二岁的阿富汗富家少爷阿米尔与他父亲仆人的儿子哈桑之间的友情开始。“十二岁以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哈桑玩耍。有时候回想起来,我的整个童年,似乎就是和哈桑在一起度过的某个懒洋洋的悠长夏日,我们在爸爸院子里那些交错的树木中彼此追逐,玩捉迷藏,玩警察与强盗,玩牛仔和印第安人,折磨昆虫——我们拔掉蜜蜂的尖刺,在那可怜的东西身上系根绳子,每当它想展翅飞走,就把它拉回来,这带给我们无与伦比的快乐”。哈桑忠诚于他的小主人,对小主人的一切要求,毫不犹豫,他会把双手放在嘴边,说:“为你,千千万万遍。”然后露出一脸哈桑式的微笑。
之后,童年的快乐、忠诚的友谊很快就急转而下。当哈桑——阿米尔最好的伙伴,被其他富家少爷围困在角落里施以暴力时,阿米尔——哈桑最信任的朋友,却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直到泪流满面却仍不敢挺身帮助哈桑。
胆怯、恐惧、失望、犹豫、背叛、耻辱……令人心碎!两个少年,均经历了人性的阴暗。
阿米尔因为懦弱而极端害怕直至惭愧不已,无法面对哈桑。最后甚至栽赃他,让他们父子永远离开了这个家。到后来阿米尔得知哈桑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时,悔恨与伤痛纠结于心。当中年的阿米尔得知哈桑将死的消息时,却不顾危险,前往阿富汗,开始了救赎。哈桑死了,阿米尔救赎却没有停止,又开始对哈桑的儿子的索拉博的艰难寻找和拯救。
阿米尔想起父亲在他童年时说过:“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男孩,长大后什么东西都保护不了”。而如今历经沧桑,阿米尔懂得了责任和担当。
正如阿米尔家的老管家拉辛汗在信中给阿米尔说的一样,“当罪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获救”。拉辛汗也告诉他要返回阿富汗,说“那儿有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阿米尔终于找到了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追到了心中飘移已久的风筝,重新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阿米尔在忠诚、友谊、道德、背叛、救赎道路上的艰难成长。但这个结局还算圆满,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正面的疗救力量。
其二:整部小说不是单纯的个人故事,而是个人与国家、民族命运相关的悲悯情怀。
小说没有单纯写个人命运,而是超出了狭小天地将个人命运与民族和国家命运相结合。恐怖、贫富、饥饿、歧视……国家的命运对个人的命运有巨大的影响。阿米尔失去祖国,逃往美国,努力地融入美国生活,但仍然恪守根深蒂固的阿富汗文化的传统和风俗。正如有文章评论的“它不算是中东政治的故事,而是在一个分崩离析的美丽国家里生活的故事”,作者以自身的文化与他挚爱的祖国的历史为我们提供对阿富汗文化的悲悯描绘,为我们呈现了阿富汗人民的生存困境和心灵困境,小说中弥漫着沉静、温暖的道德意识和人文关怀。
其三:小说中突出的国家文化特征。“这本书的力量来自于作者让文化在书页上的栩栩如生的功力”。而这个“文化”就是小说里伊斯兰文明的荣光折射,正是这一文化的力量,让我们看到生活的艰难赋予孩子们以尊严、责任、友谊、忠诚,而不仅仅是战争、暴力、仇恨和无望。
阿米尔走的虽然是个人的救赎之路,但是也是伊斯文化影响的人生观:“只要把人生的一切努力,都归结于为主道而奋斗,即使多么卑下的工作、多么微小的奉献,都会有其崇高的意义。”在伊斯兰文化的启示下,以“无私无畏的精神,全力作出入世的奉献”。所以哈桑多次对他的主人、朋友阿米尔说:“为你,千千万万遍。”正是这一文化的精髓的体现。
阿米尔后来虽然融入了美国社会,但骨子里依然是祖国的文化传统和习俗。信奉真主安拉、虔诚地祈祷、斋月食素,通过身体力行为自己赎罪,这显然是伊斯兰文化的力量。
对一个战乱不断又遭人误解的国家以及它的文化,人们如何追求那些永恒的东西,生活的艰辛和动荡仿佛只有稳定与和平才可能建立一些东西,但是在这部小说中,让人心动的是,我们看到民族的根性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在文化、宗教、人性等等方面,文化是最可信的依赖。
这些文化的力量,具体显现在阿富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包括阿米尔身上,有“文化史诗”的味道。
其四:小说中诗意的叙述,让人无法释怀。小说的语言生动易读,既表现对说故事的热爱,也表现文学写作的功力。“风筝”的意象是自由、美好、和平的象征,是童年生活的象征,更是联结人物关系的一个纽带。每当风筝的意象出现,就有一段美好的生活。
当阿米尔与哈桑是亲密的友谊情感的时候,风筝是他们之间逍遥美好、自由生活的象征,那个时候的阿富汗温馨闲适。后来哈桑走了,往日生活消失之后,风筝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飘摇在遥远的地方,很少提及。故事的最后,阿米尔救回了索拉博,可此时的索拉博却因精神上的伤痛以致完全失去感情,唯有说起风筝——那哈桑和阿米尔童年最喜爱的玩物时,才会不知不觉地笑起来。而如今阿米尔也会对索拉博说:“为你,千千万万遍。”正如当年哈桑对自己说的一样。
小说的结尾在阿米尔为索拉博去追风筝的诗意叙述中结束,这是对过去的一种回望,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它是阿米尔历经苦难,获得救赎,人性光芒放射的象征。
过去哈桑为阿米尔追风筝,是友谊、忠诚和英勇,而今天阿米尔为了哈桑之子索拉博去追风筝,是责任、是担当、是救赎,更是真正的成长后的成熟。
《追风筝的人》故事残忍而美丽,荡气回肠的叙述洗涤着读者的心灵。
也许真正的人生就是这样,从来就不完满,充满苦涩和酸楚,享受过幸福,也要品尝遗憾。但最重要的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获得灵魂的安宁,不然内心的挣扎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