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暹回到宴场的时候,喜气祥和笼罩的这处有人在低声谈论:“圣烟前辈就是死过一次复活了的,所以肯定,我们仙术里有……”
“映暹前辈!”蓝凤一声叫唤,所有声响收了一收。
他在门口站了一站,才款款踱步进来。杜风忙不迭迎上去说:“仙师,你是不是闷啊,出去透气啦?这么久。我们都在等你开宴呢。”
“映暹前辈,”蓝抒信禾从席间站起说,“请前辈一同饮酒。”她僵硬的口气显得她对这种邀请极不习惯,但心里着实是这么渴望而充满诚意的。
所有采仙都站起来了,一副恭迎他入座的样子。
蓝凤一请手势,说:“前辈,这里。”
他们给映暹特意在几个沉稳仙二中留了位置,不会受小仙三们的喧扰。也给小弃着意留了位置,这时候小弃陪同莺莺卸妆去了,她的位置和映暹不挨,并且是背对着的。可是马上这一切被打乱了,因为映暹走去了小弃的位置,没有去自己的位置,对小辈们的盛情邀请也置之不理。
这……蓝凤和林抒信禾脸色霎时难看,屋里气氛一静,都留意到了映暹的古怪行为。
这才让人察觉,他自进来后就是一副冰冷冷气氛。
灭幻在他对面坐着,唤:“映暹前辈?”他没反应,而是一掀眼看旁座的小丢,仿佛是来找她的,这就让灭幻怀疑是刚才的事让他有话对小丢讲。可是过了一晌又一晌,他看小丢的目光轻一挪开去,小丢也不以为意地撇开脸去。
他什么也没说。
他的徒弟来闹他了,伊方觍着脸说:“师父,现在大徒弟的位置空了,可以由我顶替不?”
空信一撞开他,说:“有我在,哪有你的位置。”
“咱们凭年纪说话好吗?”伊方不和空信一边站,走去了映暹另一边。
“不行。”空信懒相说。
“那让师父评。”伊方就倒了杯酒差不多是硬塞到他手里的,“师父喝酒。”
“徒儿敬你。”空信先伊方一步和映暹碰杯说。
“师父敬你。”伊方稍后也和映暹碰杯说。
空信就挑刺了:“什么?你自称师父?”
“我是叫师父。”
“你言语不敬啊。”
“我才知道你为什么和梵汐不和了,你真欠揍。”
“还真把自己当师父了,你敢揍我?”
哇,伊方是不是梵汐附体了,有人窃议。应该是空信有梵汐那挑事的影子才对。是故意找茬呢。
连映暹都怔住了,面对两徒弟的争吵。
新郎杜风过来和事了,劝:“看在我大婚的份上,两位不要吵了。”
“走,去外面!”空信说。
“走就走,谁怕。”
“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嫡传弟子。”
“咱们用拳头说话。”
……
他们争执着往外面去了,可是才到门口,芳姬撞开他们闯了进来,神色慌张说:“小弃不见了!”
好吧,有人还打算端着酒去灌新郎杜风呢,行凡人之俗,听到这个急报就哗啦一片杯倒声。
芳姬竟然慌了,那看来是出大事了。再看映暹,他的反应真的不像他,静静饮完酒,仿佛在告诉大家不必惊慌。
“映暹,你快去找一下!”芳姬快步走到他旁边说。
晴按了按三女子的动静,她是硬塞到她们这一桌的,说:“别大惊小怪,她老是失踪,又不是一两回了。”
三女子把头往她一凑,问:“为什么?”
“因为她是孽障,有人老想杀她。”晴低声重重说。
“莺莺呢?莺莺不是跟她在一块吗?”杜风还不能接受这个婚宴要黄的事实,跟芳姬问。
“莺莺晕倒在房间里了。”
映暹这才站起来,一荡身出去。
杜风就冲去找莺莺了。
今天一切都是漫不经心的,气氛里透着一些搅局的怪异。谁要搅局?小丢是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灭幻也沉闷,小弃在场大家都悄声说话,那是正常的。后来映暹冷场了,他这个主婚人怎么哄也开心不起来似的。到这里,杜风就觉得一切是在搅局,什么都不顺了。小弃不见了,莺莺不知原因晕倒了。他跑去婚房,推开门,心里抱怨怎么芳姬也不管管莺莺的死活,就只是告诉他一句她晕倒了,还是他问的。
“莺莺!”杜风焦急奔向梳妆台,她趴在台上,显然是坐在那里卸妆突然倒下的。头饰只取了一两件,看来芳姬发现得不怎么早,小弃早就被掳走了。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喜堂里的人倾巢而出,除了晴那样畏缩的角色,她还想拉住另外三人的好奇,教她们要躲起来看,就在门边往屋外看。以她的经验,这种时候是很快会发生灾变的。
晴小声慌张地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可怕的,每次都不一样。”
“我们从没经历过,好刺激啊。”飞奴竟然振奋说,一笑。
“什么神鬼,我倒要见识。”花月儿也果敢。
她们俩说完就要迈步出去,于是像晴一样害怕的怀梦轻拽着她们的衣后襟也跟着出去了。晴不敢一个人待着,急忙也过去拉她们的衣后襟。四女子身影叠在一起,边走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看见天上飞来飞去的采仙们,在巡视情况。
花月儿忽然打了个趔趄,不对,是灯灭了,因为眼睛不适应而绊了一下。整座红木房子的灯都灭了,原本红艳艳亮堂堂的四处,变得死寂寒冷,坟墓一样。红是森红了,映照屋外雪,白骨一样。这情景看去连飞奴都不禁抽了一声,花月儿锢步不前,晴和怀梦扑到她们身上,扑得四人倒成一片,惊叫声混入周围混乱里。
混乱主要是由后院传来的,很多人都赶往那里去了,在灯灭后那里,具体说是婚房的上空,显出一大片白耀的光来,接着房顶裂开了,从那里充溢出来的气浪拍打得每个还不及靠过去的人都飞弹出去。
这情形并不陌生,是夏丙基出现的节奏。
灭幻感叹这么巧,映暹晚前说但愿夏丙基不会来坏事,他就如约而至。而且他的手法多老套,抓走小弃调虎离山。映暹去寻小弃了,芳姬是紧随其后离开的,现在同样不见踪影。梵汐就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也许正和夏丙基搏斗,那冲破婚房的气浪就是他们搏斗造成的。不过这只是灭幻的猜想,而且他稍后脑洞大开竟觉得不久前回归喜宴的映暹并非他本人,而是夏丙基阴谋化作的。
啊对了,他是这样渗入进来的,变作映暹,像他曾伪作受伤的映暹骗大伙合力变鸟送他前往采仙舍那时的情形一样。他先要搞定映暹啊,映暹被他控制起来了?这猜出来的糟糕情况并没有使灭幻灰心,在被弹飞出去后立马往回冲,去转移救人。他拉上和他倒在一个地方的幽涧,幽涧骂了句:“天杀的夏丙基!”
“你也觉得是他?”灭幻自顾想着回归喜宴的映暹是夏丙基变的,便以为幽涧也看出来了。
“除了他还有谁?难道是梵汐?”幽涧跟他一起并身飞回红木房。谁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嚣张的夏丙基的身影果然在裂开的婚房附近,只是没有灭幻设想的梵汐的身影。但有一个杜风,飘悬在空中,是被夏丙基遥遥隔空吸住的,忽然杜风一翻身使了个什么技能,彩光漫天,刺眼得令刚降落在屋顶上的灭幻和幽涧都抱头蹲下了。
发生什么事了?杜风是不会技能的啊,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