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湖莲优比他先到的一会儿,凡古纳和耶凯迪吃惊极了,看她伤得严重,以为她只是回来养伤的。她一声不响坐在一个地方,他们没敢跟她问一个字,知道她是愿神,从不随便开口的人。他们还是眼馋地在她身边站着,之后映暹就到了。现在看来,她是专程来这儿等他的。
她说:“我在等你。”
“你说。”他眉间似一叹,淡淡吐口气,从空中落了下来。
“我已经冒死跟夏丙基对视过了。”她略略急促的语气说,朝他走去。
映暹露出静默而无奈的神情,头微一偏。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像他问了她似的,她说。她知道他不能等了,他肯定不希望他还没走圣烟就醒来了,迅速说:“你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对吧,我不敢相信,这也能被你想到。你让我觉得自己多余。好了,我不说废话了。你是对的。”她给出判定,他的心一下子就稳了。“他的结,就是他的劫。如果你能让他回到孕灵界,动象可平。”
映暹吃惊着在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
“我就说这么多。”她用手抓了抓胸口,她最近老做这个动作,“我准备好了,我会全力协助你,你去吧。”她眼里竟有泪光闪烁。
“我走了。”映暹目光探了探近她,是真的没时间多和她说一个字,他心里感激不尽。
她最后揪了一下胸口,松开时宛如认命。
耶凯迪和凡古纳慢慢才吃透,映暹是要去做一件性命攸关的事。空气里泛着一股异样沉痛的滋味,虽然情况马上就要好转了。
圣烟大喘一声,从半空降了下来,她那两片眼睛的神情是真正的圣烟了,衣服变作了淡淡的乳黄色夹杂的虹色,鲜亮美丽。柔软的麻金色长发飞荡至腰下,忧伤似的浮动。她缓缓重重目光一看四周,沉沉向前走去。耶凯迪和凡古纳试着拦下她,一个在前面挡,一个在后面拽,这就发现她绝不是他们正常理解的那种苏灵,她很强大。她什么也看不见,感受不到似的,也不反抗,如果他们俩拽得住她,她肯定也就不动了。他们只好跟着她,即便对她不起作用,也要用眼睛看住她。
她就那么一步一步,有明确目的似的,往前,往前。还没有走出山谷,外面漫天漫地的混浊,和天边象征着夏丙基的那诡乱亮光,突一静止,隆隆震动的地壳也猛地停住了。只有她不受影响,仍然在朝前走去。要不是她在移动,停下来观望的耶凯迪和凡古纳会以为,整个世界都被定住了,连他们的呼吸也停了。
这是反转命运的时刻,可是大家都蒙在鼓里,除了封湖莲优吧。接受项扶治疗的人都睁开了一线目光,瞧瞧怎么回事。项扶说过,映暹要来了。疗伤期间元奴达契闲不住似的跟他问,你消失的一阵去哪了?他被梵汐带走了,带去了孕灵界。起先项扶以为他是要领他去找映暹,他说:“我去找映暹,你快点恢复。”他们各干各的,在深海一样的孕灵母体内,这里的动象看似微弱,只如湖面荡波,让身在其中的人不舒服,当年也像这样差不多,影响却在后头,长远而深痛。项扶好不容易才摒除杂念,静下心气坐修。在打了一会儿盹似的工夫里,他感到神识飘逸愈性舒展,力量恢复变更强了。那一刹,他简直眼泪要下来了。
“梵汐有这能耐,不早点行动。”元奴达契微微不知好歹地怪罪说。
“想不到这时候竟全靠他。”其他人也感叹。
“他的账以后再清算吧,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元奴达契表示原谅,这刻谁也不会记得是他引起这一切的过错了。
“他那机灵劲,不用担心。”空信在心里把他奉为无所不能的神了,和映暹只差一个正义的光环。
没有人去管梵汐能不能抵抗住了,他确实很有自己的办法,撑到了最后。那一下是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映暹赶到了,的确是映暹。封湖莲优说他有一个行动,他在行动了。只有他才制造得出如此简直能与夏丙基的孕灵力相抗衡的动静。可是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悲剧的办法?
在这一下停顿里,封湖莲优鬼魅一样又一次来到疗伤的众人中间了。
“元奴达契,快组织所有人准备神识合并!”她急迫的语气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元奴达契想不到,极其惊讶,他的花式合体战术有用了?
“映暹在用时空封印!”
轰轰——!停顿结束,世界比先前任何一个时候激荡得更厉害了。
夏丙基在狂乱撕扯自己的额头。
“在他把夏丙基彻底封住以前,你们必须给他这样一个时间,全靠你们了!要让夏丙基保持静止,十几秒!如果失败,映暹会被毁灭的!”她并不是真人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她一直在靠幻影传识。
“什么意思?”元奴达契叫道,边和众人准备唤技。
之后他们就用神识交流了。封湖莲优像映暹和夏丙基对阵那边的观察员,她必须亲临现场,用她的眼睛实实在在看到,才能给出判定,引导大家,她说过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话。
“映暹就是那个封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众人倒吸口气。
映暹啊映暹,事先一个字都没有,他竟然是要用时空封印!很新鲜,没听说,元奴达达契过去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有这种封印,现在知道了。初听来是很酷的一个大招,仔细琢磨,那到底要干什么呢?封湖莲优说不把夏丙基停住十几秒,映暹就可能毁灭。多么叫人心惊肉跳,映暹将自己化作封印去禁锢夏丙基的意思,不然还有哪种封印能镇得住他呢?即便这样都需要一个危险急迫的十几秒。这是取胜的关键,所有人都朝这十几秒努力。
元奴达契突然变得指挥若定了,不能让映暹的牺牲白费——他赌上了自己,丢开了圣烟,好像他再无牵挂似的,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又不得不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