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人睁开眼睛发现,他已被关在由术力织结的囚笼里。
“你身上一股邪气,就只好委屈你失去自由了。”一张透着倨傲的脸凑过来,隔着闪光的囚笼跟他不屑地轻声说。
他一脸阴沉,瞪着前面那张脸。
“或许驱驱邪就好了。”那人说着手指有模有样在囚笼上叩了叩,又说:“那个妖女,不明来路的妖女抱着我们映暹之后,映暹也变得不正常了。我怀疑你们都是中了她的邪。要不是映暹拦着,我就要用罚炼咒拷问她了。真可惜。”说到这里元奴达契摇摇头。
“她在哪?”银发人不禁担忧。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元奴达契挺挺胸倨傲地说,就转身走开了。
这才是真的你,亦罗。
“你……”
一个有热血柔肠的你。
“你就是那个邪!”银发人大声说,猛地将自己撞在囚笼上,一下一下,发疯一样。
元奴达契陡然出现,看着他自言自语的颠状,露出漠然。他说:“你骗我!你不是我!你想迷惑我!你是谁!是西道?”
西道?元奴达契思忖这个名字。蓦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看去,是那个长长金卷发的女人,她望着笼中人的神情,叫元奴达契感到了许多隐情。他便忘了责备她无礼的擅入,而是好奇道:“你知道他怎么回事?”
“是的。”
虽然元奴达契猜到了,但听她如此坦然回答还是很诧异的。
“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元奴达契淡淡的口气道。
“耐心等着。”
“等什么。”
“等他自己说。”
元奴达契想说废话,忍了忍,面前这个女人莫名叫他不敢冒犯。
银发人停下撞击了,蹲在笼中,垂头闭目。但他仍在自言自语。
……
我是你,我就在你身上,你所体验到的人情温暖,是我带给你的。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看出来这对你很好,你不觉得吗?即便你感到痛苦,也不会忘掉那幸福欢喜的感觉。如果叫你选,你是愿意痛苦,还是不曾有过幸福感。
“我……我……”
我知道答案了。
“你不是西道?你是我?”他喃喃道。
你分清你内心对人情的取舍,再分清我和西道于你的区别,最后分清,你和我。
“我究竟是怎么了。”银发人摇摇头,叹息。
这一声叹息,叫封湖莲优眼睛亮了。隐隐看到了……
你总算要明白了。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那个人自己醒过来了。
那真相你已经发觉,可你还没有完全醒悟。你本是一个心性正直的采仙,你也容易被人世情感打动。真正的你,是在你和西道对决时,被偶然扼杀的。他的死恶咒将你一点点杀死,你变得邪恶,阴暗,活成了另一个他。你还想受他所控吗?跟随我摆脱,彻底挣脱。我不是在跟你讲空空的道理,你亲自体验,亲自揭开了那数十万年前的真相!
亦罗!
夏丙基!
不,亦罗!
亚基逊罗亚!
不,你的名字是……
亦罗!
啊……
夏丙基!你恶梦的名字该抹消了!
你是亦罗!
“亦罗!”封湖莲优出声喊道,已经冲到囚笼边缘,倾身相望。
笼中人终于仰起头赤目咆哮出来:“我是亦罗!”
囚笼玄光一闪,消失了。
元奴达契怔然起身,只见前方封印区剧烈变化着,像有一股力量在挣扎。
“青回!你快走!”元奴达契本能喊出来。
啊,他不是相信映暹吗?可是他吓到了,那挣扎的力量,会不会是孕灵力要从夏丙基身上爆破出来了?
青回当然没有走,她反而将一只手握过来,和他十指相扣,那神情叫元奴达契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了。
梵汐皱着眉心,不是担心,是心痛。
“映暹!映暹!……”一串串呼喊声,帝崖,仙茵都在朝那里大喊,最后连从不悲情的的索显也跟着大喊起来。
“是你,映暹。”亚基逊罗亚沉沉念道。
是我。
“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想呢。
“我能怎么做。”
这时封湖莲优说:“回到孕灵界,将力量归还。”
“好。”
封湖莲优惊喜看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忍不住又轻声试探地说:“你将永不复存。”
他没有说话,头略沉,表情有些看不清。
封湖莲优,一个愿神的心竟也会悬起来。
只有映暹很清楚,很了然,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他没有回复封湖莲优的试探,一晌沉默后说。
“你抓紧。”封湖莲优说完转开身去。
“我想知道是怎……”元奴达契才说到这被亚基逊罗亚,不,亦罗沉声打断了,他说:“带我去找你口中的妖女,快。”
“我……”
“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照做就是了。”封湖莲优朝元奴达契倾过身来说。
元奴达契确实有种相当莫名的紧迫感,甚至,使命感,便抓紧时间把银发人带去了妖女那里。小弃沉睡着,直到一个声音将她唤醒。她半跪在地上,抬起了头,迷懵朝呼唤她的人看去。
她首先苏醒的是小弃的意识,接着才是圣烟。她看到了……
映暹!
映暹在她面前。这之前有过许多的虚幻,他藏在晴牵花瓣的香气里,他藏在遗忘了采仙记忆的老翁身上,他藏在小弃不能言说的心思里,他藏在匆匆道别的虚幻传递里,他是封印了,他和银发人融为一体了,现在不管是小弃还是圣烟都醒悟过来,他藏在夏丙基的身体里,最后他藏在小弃不能相认的过去的映暹身上,总是藏着……
她眼泪就要掉下来。
他一把将她抱住,他蓝发身影的迷人气息包裹着她,使她顿然心醉,可还是掩不了心碎。
他说:“我不知道你那么痛苦,原谅我,一直像捕捉无形的虚影,在你四周飘荡,引诱你,我真的不是故意。”
“映暹……”她沙哑着嗓子说。
“你要哭就放开哭吧,我会把你的眼泪,一点点,舔舐掉。”他轻轻推开她,注视着她,无限柔情在那双机智无双的蓝眼睛里展露无遗。
她将小嘴一凑,他脸色严肃认真起来,喘着气用力将她吻着,真的将她流下的眼泪都舔舐掉了。
“你知道吗?在你跳进我幻化的时空封印之后,你的全部内心我瞬间了然。”
圣烟惊讶哽咽了许久后说:“真的吗?”
真的吗?她回想起那纵身一刻万念齐发,呐喊着要成为小弃,啊!就是这样啊,所以……
“你极强的意念我感受到了,我像你一样痛苦,我用一部分力量作用于你,让你回到小弃的过去,还没有受到血咒伤害以前。我这么做把作用在夏丙基身上的力量弱化了,我盘绕在他身上,同时又和你心意相通,你能感知亦罗身上的我,是我时空力量对你的影响。我不是故意吸引你靠近的,我是情不自禁,就好像你一样。我原本想用‘我念’感化亦罗,结果是你比我先做到了。我后来的努力不算什么,没有人比我清楚,就连亦罗也不比我清楚,他受到的最大作用是你。”
圣烟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他,突然说:“小弃亲的是你。”
映暹说:“是的。每次想吻你的那个人是我,亦罗只是感受到了这之中的幸福感。”
“所以我每次看到和感受到的都是你,不是幻觉,是真的。”圣烟倚入他怀中,在他怀里看着他。
映暹含笑点点头。
他有点可怜。
如果小弃对他吐露实情的话,银发人是会马上醒悟的。但映暹的意力一直提醒着小弃,不能说,小弃就真的守口如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