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的,方时奕看着那垂着脑袋的人,刀尖漫不经心的划了两下,砍下她几丝碎发,同时也在她侧脸留下一条血痕。
“怎么不抬头,不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吧?”
“赤鬼?呵……陛……主子还说你有多能耐呢,依本少爷看来不过尔尔。为了追你放过那群家伙,还真是不划算。”他的语气狂妄的很,却也透露出小小的郁闷。
捏着不归刀柄的江荼听着,想笑。
这小屁孩真的就是欠打。
早晚天降正义!
偏偏不知江荼诅咒的方时奕还在继续嘀咕,小脸在阴影中显得阴郁,五官轮廓却因为表情生动起来。
“不管怎么样,主子好像特别喜欢你,最近总把你挂在嘴上。我既然是主子的人,没办法,就只能把你的脑袋提回去了吧……”
江荼扶着刀: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把话讲出来。
她额头有细微青筋凸起。
而那长刀,丝毫不顾她的情况,直直朝着她项间比划过来。
不过,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
刺耳的铁器撞击声近在咫尺,刺得她的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
同时,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哟呵,小混蛋怎么这么狼狈啊?”尾音微勾,段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了几分欠揍。
方时奕的一刀猝不及防被打偏,听着这话还以为是在说自己,顿时气岔。
“段倾你说清楚!谁是小混蛋!谁狼狈了!明明本少爷……”
段倾摁了摁眉心,“不是说你,我说的是地上这位小混蛋。另外,方少爷,你真的觉得这混小子是你要杀的赤鬼?”
“两月前武林盟主穆英,青山寺了无大师和藏剑山庄那位正主联手都没能逮住的赤鬼,能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抓住?你到底对那三位武林巅峰有什么误解啊……”
“你什么意思!”方时奕被这么一明嘲暗讽,再度炸毛。
段倾却是副无奈模样,扇头敲了敲半跪地上那人的脑袋,“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说,这小混蛋我认识,不是什么赤鬼,你小子被骗了。”
“……”被揭了底还敲了脑袋的江荼清晰感觉到对面小变态杀意似乎又上升了几成。
原本对段倾出手相助的感谢之意也淡了许多。
为什么她感觉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就是来整她的呢?
她觉得这小变态会把她切片。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劲风直直朝着她脑袋削来。江荼想闪开,却已经来不及,直接被那刀刃在眼上半寸开了道长长的血口,几乎深可见骨。
她的面容也终于暴露在方时奕眼前。
清俊的眉上,血液顺着她瓷白的皮肤往下,渐渐晕过她整张右脸,却依旧遮掩不住那五官自然透出的隽美孤冷。
月色下,真的是有点。
过度好看。
对面那小少年有些愣神,后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嘀咕一声,“小白脸,你就只会逃跑吗?”
察觉到右脸的一阵黏腻的湿热的江荼有些侥幸,听到他这话却又觉得好笑:不跑难道等着被人砍?
段倾半伸出的扇子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看着她额头那刺眼伤口,眼底闪过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悦,“方少爷,这小混蛋是我的人,方少爷随便动手伤她,是又想挑衅?”
“我记得前几日,方少爷……”
“不准说!”他还没说完,对面的方时奕便像是被踩了痛脚一般,傲气的表情一收,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那是你卑鄙无耻偷袭!本少爷才没输给你!那次只能算是平局!”
说着,前一秒还对着江荼的长刀劈头盖脸就直接朝着段倾挥了过去。
段倾以扇子相接,不过很显然那材质不明的扇子也是一类什么武器,相比之下竟丝毫不比方时奕那龙纹刀差。
两人很快打成一团。
江荼能看见的,就只有两道迅疾的身影和那不断闪烁的利光。她也只能根据这些利光和那武器相撞的声响来判断战况。
还挺激烈。
不过夜色下,人类的视力委实太过有限。
默默撑着刀站起来的江小白脸看了看应该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默默挪开步子。
人类视力有限。
劳资走为上策!
其实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一旁状态的段倾眼底闪过几分笑意,恰在这时将扇子一合,纤薄的扇骨合拢,扇头尖锐,直直将长刀的力道卸开,刺向对面那人。
方时奕不得不将触到那人蠢蠢欲动身影的目光收回,猛的闪退,长刀倒砍,刀背将尖锐撞偏。
接下来,又是几十上百招过去。
叫停的是段倾。
“人走了,不跟你打了,你赶紧回去给你家主子封林子吧,再不回去人就走光了。”这货没有任何要隐藏自己目的的意思,把武器往袍子里一塞,又不知从哪拿出把扇骨竹制的画扇来。
摇得还挺骚包。
方时奕后知后觉往一旁看过去,果不其然就只见着一片空荡。
小白脸早就不见了!
“你!”知道自己被耍了的小变态顿时怒火中烧,哪里肯听他的,毫不犹豫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连砍。
就连段倾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震的发麻。
还真是个劲儿大的小屁孩!这样的力道难卸的很,正面受着更是难以招架,也难怪不少人都在他手上吃过亏。
就连他,单凭着力气也难以成为这小子的对手。
好在,空有蛮力没有脑子是这家伙实打实的硬伤。
一生气就莽的要命,反倒好对付。
为了避免撞到反应过来的那两位,江荼刻意绕了个大弯,这才朝着驻扎点的方向跑。
驻扎点的人分布零零散散,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她很快便找到突破口穿了过去,畅通无阻的过头。
不过,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是为什么了。
之前与方时奕交手的时候受了不少伤,她现在甚至都能感觉到喉头隐隐上涌的猩意。
大脑晕厥感也是一阵一阵侵袭而来。
她很清楚自己这情况再跑下去非常不明智,只能找了处灌木格外浓密的地方,僵硬着酸胀的腿靠在树下。
四周似乎有什么在沙沙作响。
脏兮兮的衣角自草丛中突兀出现,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抚上少女沉睡的脸颊。
来人猩红眼眸微眯,看着手下瓷玉般的肌肤,眸色似乎又沉了几分,其中流露的几分疯狂,炙热得叫人不敢直视。
他突兀将脸凑上,微薄的唇吻上她眉间刀痕。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撒下一片温柔的颜色,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缠绵醉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