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敌人,给众人带来不小的惊愕,同僚身首分离的惨状,更让一些人陷入了惊慌。他们在昏暗狭窄的过道四处逃窜,现场一片混乱,就在普拉纳伦打算冒着暴露的风险出声时,有人阻止了他。
片刻的震惊过后,不少人恢复了冷静。事实上,这里聚集的人对于残酷的死状或是血腥的杀戮都司空见惯,反倒是恶魔迅速击杀一人的实力更让他们胆寒。而且过道狭窄,一个混乱的人便可能阻塞整条通道。当务之急,便是让普拉纳伦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后撤,最先冒出这种想法的黑帽男子,挡在了普拉纳伦的面前:“你带着人走,我在这儿抵挡那家伙。”
普拉纳伦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努力将他的面容记忆下来:“你叫什么?”
“吉多·凯特。”他说完后,补充道,“我是海雾岛上的。”
另一座人工岛,海雾岛,全名涅索岛。普拉纳伦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
可惜,他的话语被人打断。黑暗中,那只全身覆盖铠甲的恶魔再度向前迈出步伐,执剑向前。
“快走!”吉多催促道。
身在远方的帕尔,焦急地望着前方。他站在转角靠左一侧,一道道人影从他的身边跑过,向右边的楼梯口跑去。但奔跑并不能提高这些人的速度,他们要么被脚下的石头绊住,要么撞上了前人的后背,拥挤推搡,怒声喝骂。
“你要是现在冲上去,只会让这些人逃命的路更堵。”连成烜看着混乱的场面一边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可他们就不能快点!”帕尔恨不得抓着怒骂的人就是一拳,“这群混蛋,见敌就跑不说,完全没有秩序!”
“等等,那边在干嘛?”连成烜指了指前面。
普拉纳伦离开后,吉多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恶魔似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普拉纳伦,但也没有焦急,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迈步。
现在就是机会!吉多咬了咬牙,挥手甩出两手的军刺,蹲下身子、两手齐用,子弹离膛一般猛地往右边刺去!
他没有理睬前方高大的漆黑身影,而是朝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发起了攻击。连成烜和帕尔瞪大了眼睛,想明白这人究竟在干什么。可更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双刺入空气的军刺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硬生生被逼停,传出了“铛”的一声脆响。
那道响声仿佛一道信号,军刺前面的空间忽然开始扭曲,如同风在水面上吹起了一阵涟漪。随着波纹荡开,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那本应在另一头的盔甲恶魔!而另一边吸收着光线的恶魔身影,也随之模糊消失。
“原来如此!”连成烜拍了下手,“这恶魔并不是速度很快,而是利用光线的扭曲造成了自己位置的假象,难怪我觉得他一出现就把周围的光都吸过去了。可是,那人怎么发现的?”
吉多深吸一口气,蹲着的双腿开始发力。他一个箭步绕到恶魔的左侧,同时上身来了个回旋,右手握着军刺往斜下方刺去。他对准的,是恶魔左腿的膝盖,盔甲开合的缝隙。
军刺如愿地刺入了缝隙,却发出了一声闷响。传入手中的并不是刺入血肉的手感,像是戳到了什么硬物。吉多心中一惊,动作也停顿了一下。恶魔没有放弃这一机会,大剑发出撕裂空气的剑鸣,由右向左一记猛击。
又一道金属的碰撞声响起,连成烜张大了嘴,看着那名忽然冲过去为吉多挡下一剑的男子。
他直接用手臂硬接了对方一剑,双臂泛着金光,那光芒比吴大帆的金光更盛。他对异能的运用显然也比吴大帆更为熟练,除了扛住刀刃的小臂,原本整体覆盖光芒的手臂开始褪色,使得上臂和关节可以活动。男子双手并用,把大剑推回,接着向后跳开。
吉多早已趁刚才的空隙脱离战场,此刻,挡在盔甲恶魔面前的,不仅有吉多和那名男子,还有后面的三四人。不过碍于通道狭窄,他们没办法把恶魔包围起来。
“谢谢。”吉多向男子表示感谢。
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有了这些主动站出来的援兵,吉多感觉自己承受的压力小了不少。盔甲恶魔仍然没有因为敌人的增多而出现动摇的迹象,但也没有再一次举起大剑,而是扩大了周身黑暗的吞噬范围,从他身后望去,通道与会议室的灯光近乎熄灭。他们不知道的是,从连成烜和帕尔的方向看去,他们的位置也变得模糊不清。
“你一开始是怎么发现对方能制造幻象?”有人向吉多问道。
“我的异能。”
“他好像打算再用一次。”已经有人发现恶魔使用能力的规律:他利用在封闭空间吸收光线来制造黑暗,同时隐去自己的身形和声音,否则单是那身盔甲的响声就会暴露。
几人小心地调整了自己的站位,交错地将通道堵住,恶魔即使隐身,也不能在没有与人冲突的情况下通过。这边已经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又破解了对方的能力,要么,对方就此转身离开,要么……
“他是打算把在场全部人都杀了?”
“慢慢向后退。”
黑暗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吉多站立的地方也眨眼间被吞没。他们警惕着周围一边慢慢后退,黑暗紧随着他们的脚步,慢慢将一整个区域吞噬。
他们一直退到了转角,连成烜拍了拍帕尔的肩膀:“看我的。”
连成烜抬起右手,手背上的花纹开始绽放白色光芒。光芒迅速扩散,与前方吞噬一切的黑暗碰撞,竟然稍微抑制了黑暗的扩散速度。
吉多他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迅速转身离开。与此同时,连成烜手背上的花纹骤射出一道光线,流星般直射头顶,将顶端的混凝土击碎。
本已开裂的墙体没能支撑住,受到攻击后立刻破开,碎石噼里啪啦往下砸。天花板连同两边的墙壁一起倒塌,通道就这样被堵住。
“咳,咳。”帕尔挥着手,驱散了扬起的灰尘,“够大动静的,跑慢点岂不是要被你砸死。”
“跑慢点就没命了,那家伙没继续追吧?”连成烜看着吉多。
吉多闭上眼睛,似乎在使用异能窥探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双眼:“不在了。”
“嗯?”
“那个恶魔,不在这些障碍后面,估计也不在这层楼了。”
“消失了?”帕尔惊讶道,“或者在上下楼层?”
“我没办法得知整栋楼的情况。”吉多摇了摇头,“其他人呢?”
“普拉纳伦带队,他们都下去了。”连成烜指了指出口的方向。
吉多打量了他几眼:“你的异能,很罕见。”
“还好,比不上你一眼就能看出假象。”
“那个恶魔……”吉多想了想,“很棘手。我刚才和他对战的时候,看到了他的一个特征。”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吉多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显露出一个对称的圆形花纹。“他的手上,也是右手,也有一个这种模样的印记。”
“纹章?”连成烜吃了一惊。
这里每个人,都是因为带有纹章才被召集至此。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同样拥有纹章的恶魔?连成烜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可仔细思考却还是什么也得不到,就像一切都被笼罩在迷雾之中。但无疑,眼前就是一条关于纹章的线索。
“还有,那图案的样式,我见过。”吉米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吉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恶魔嘉波,相传为堕落的能天使。那是召唤他所需的印记。”
“呃,先不说天使什么的,这个恶魔……很有名吗?”帕尔提出了疑问。
在场有几人,不,是除了吉米外的所有人,都对这个突然冒出的恶魔名字十分不解。包括连成烜在内,他们使劲搜索脑海中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但都一无所获。
“这个恶魔可能不太出名,但他经常与另外一些恶魔并列。”吉米回头看着废墟,烟尘已经散开,通过石块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通道对面的景象,“这些恶魔一共是七十二个。”
有人皱起眉头,有人目瞪口呆,有人轻吸一口冷气,他们意识到了吉米讲的是什么。
通道对面,昏暗的灯光下,空无一物。
“在神秘学书籍《所罗门之钥》中出现,后世闻名的‘七十二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