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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猛鬼缠身孟婆川

明朝宣德年间,京城举人陈子涵被任命到甘肃水源县任县令。陈子涵接到朝廷的任命后,便匆忙带着保镖李大海和几个家仆前往赴任。

这天傍晚时分,陈子涵一行人在官道旁的一家客店投宿。他们刚进客店后不久,便有人敲门。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李大海见状,快步挡在陈子涵身前,问道:“你们是谁?”瘦老头忙笑着说:“在下是水源县县丞路尚通,我身后的是县衙的捕头、衙役,我们特意在此恭候从京城来的陈子涵陈大人。”陈子涵一听是水源县的县丞和捕头衙役们来迎接自己,忙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里来。

据路尚通所讲,再往前走两天的路程就可到达水源县县城。这一路之上虽然没有土匪、强盗,但在必经之路上却有一处怪石嶙峋、阴风呼啸的山谷,叫做孟婆川。据说,那里是阳间通往阴间的出入口,常有游魂、厉鬼出没,路人一不小心便会被猛鬼缠身。往来的行人、客商都会被提前告知:白天过路别乱看,夜里露宿莫睁眼……路尚通是担心陈子涵不知内情,遭遇到麻烦,才特意在此客店等候的。陈子涵听完路尚通的话,很是吃惊。坐在一旁的李大海却嘴角挂着冷笑,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第二天,陈子涵吃过早饭,一行十几人骑上马,便上路了。中午时分,他们已经来到了下一家客店。陈子涵本想着随便吃点饭,抓紧赶路。不想那路尚通却向店家要了丰盛的酒宴,还特意关照店家准备出上好的客房,说是今天吃过酒菜后就住在这里了。陈子涵不解地说:“路大人,天色还早,我们还是赶路要紧!”路尚通笑了笑说:“前面不远处便是孟婆川了,我们如果吃过饭继续赶路,今夜便只能在那孟婆川中露宿。我是担心夜里真的跑出来几个游魂厉鬼,惊吓到大人。”听了路尚通的话,陈子涵虽然心中疑惑,嘴上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陈子涵感觉到路尚通的笑容里有些诡异,他心里暗自提醒自己要对此人多加防范。

就在这天夜里,陈子涵却意外发现李大海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李大海的马。陈子涵忙回房间喊醒了路尚通他们,路尚通听完后,忙叫:“不好!他不会是独自跑去那孟婆川了吧?”

天已经快亮了,李大海仍旧没有回来。陈子涵等人匆匆吃了点儿东西,便跨上马急急地赶往前面的孟婆川。

当他们赶到孟婆川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头顶。这孟婆川就在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间,在孟婆川的入口处盖有一座庙。陈子涵上前一看,庙的门头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黑字写着“孟婆圣庙”。陈子涵不禁苦笑,这在奈何桥上卖忘魂汤的孟婆何时也成了圣人!

只见路尚通等人下马后,取出不少随行带来的酒肉供品,跨进那“孟婆圣庙”内。陈子涵发现,路尚通他们既没有点燃佛香、烛火,也没有向孟婆的塑像磕头行礼,只是将供品摆放在案子上后,便一声不语地退出庙门。

陈子涵问道:“你们怎么只摆放供品,却不上香、不磕头呢?”路尚通笑了一下说:“人们自古以来都是拜天拜地拜神灵,哪有向鬼怪磕头的道理!给他们上些供品,就等于是交了买路钱,他们不出来给我们捣乱也就是了。”陈子涵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因自己初来乍到,昨天夜里李大海又莫名地失踪,也就没有再多问。

他们一行十几人骑马沿着蜿蜒的川中小路,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孟婆川内。陈子涵举目四望,这孟婆川内的山石果然十分诡异。悬崖上一块块突起的圆石层层叠布,圆石上坑坑洼洼,远远看去像是一层层叠起、堆积的人头。悬崖底部有一些天然的洞穴,洞穴黑不见底,似乎真的是通往阴间幽界。

突然,陈子涵看到几个人样的东西在悬崖顶部的巨石上晃动,他正要看个究竟,一阵阴风吹过,川谷周围顿时响起许多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似是幽灵界里的音乐,又似是死去冤魂的哭泣声。陈子涵顿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就在这时,走在陈子涵旁边的路尚通猛然拍了他一下,惊吓得陈子涵顿时叫出声来。路尚通见惊吓到了陈子涵,忙赔罪说:“下官有罪,让陈大人受惊了!”陈子涵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冲路尚通摆了摆手。路尚通这才说道:“陈大人,你看!”陈子涵忙顺着路尚通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在左面的土坡上留有一排马蹄印,那马蹄印离开川中小路后直奔山上而去。除此之外,陈子涵还在一些洞穴的入口处发现了一些杂乱堆积在石头上的衣物、用品,只是看不到那些物品的主人。莫非真的是有冤魂、野鬼躲藏在这些洞穴之中?

就这样,他们一行足足走了有三个多时辰,才走出孟婆川。陈子涵看到在孟婆川的另一边出口处,同样盖有一座“孟婆圣庙”,不用说,那也是供过往行人、客商放供品的地方。

直到此时,路尚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子涵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那直奔山上而去的马蹄印会不会是李大海留下的呢?”路尚通低头片刻说道:“常从孟婆川经过的人是绝对不敢独自离开川中小路的,因为即便是大白天,那些没有及时赶回阴界的野鬼也会常常出没的。所以,我断定那马蹄印十有八九就是李大海留下的。”路尚通随后又长叹一声说道:“李大海怕是再也无法回到陈大人身边了……”陈子涵又想起刚才在悬崖顶部晃动的几个人样的东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住进水源县县衙后,陈子涵因为一路受了惊吓,竟然一病不起。县里的公务,只好先由路尚通代劳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就在这天夜里,陈子涵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忙睁开眼,看见卧室的窗户已经被人打开,一个蒙着头的黑衣人站在窗户旁。陈子涵惊恐道:“你,你是什么人?”黑衣人忙跪倒在地,低声说:“陈大人不要怕,我是李大海。”陈子涵一听是李大海,忙从床上起身,问:“李大海,你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陈子涵根本没有病,他怀疑孟婆川里有人装神弄鬼,故意装病来观察县丞路尚通等人的。

李大海见陈子涵要靠近自己,忙从地上起身一跃跳上窗台。李大海说:“陈大人,你现在已经不能靠近我了,只怪我当时不听路大人的话,才变成现在这三分人样七分鬼样!”陈子涵听完李大海的话大吃一惊,他问:“难道……难道那孟婆川中真的有鬼?”李大海长叹一声说:“说人不算人,说鬼不是鬼!生不如死啊……我这次来是想让陈大人回京后转告我的家人,就说我李大海已经因病而死,让我那苦命的老婆寻个好人家嫁了吧……还有,我刚才踩过的地方,大人您千万不要靠近,明天吩咐下人们撒上生石灰来去去邪气!”说完,李大海向陈子涵拱手行礼后转身跳下窗台,又几个箭步爬上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陈子涵见李大海走了,忙起身点燃烛灯,他靠近李大海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后,果然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那气味很像是来自死人身上的。而且,陈子涵刚才借着月光发现,李大海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样式古怪的袍子,很像传说中游魂野鬼身上的烂布披纱。陈子涵踱步沉思了一会后,快步来到客厅,他大声招呼家仆,让家仆连夜去喊路尚通,说是有要事商议。

半个时辰后,路尚通匆匆赶来。陈子涵边向路尚通讲述刚才李大海来过的事情,边仔细地观察路尚通的面部表情变化。那路尚通听说李大海来过了,显然很是吃惊,他忙问:“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陈子涵轻咳了两声,故意板着脸说:“李大海跟随我也有几年了,该说的事情他丝毫不会对我隐瞒的。倒是路大人似乎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本官吧?”路尚通听完陈子涵的问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灰白。摇摆的烛光下,路尚通的脸更像是一张死人的脸。

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路尚通一边起身安排人去找生石灰撒到陈子涵的卧室里辟邪,一边对陈子涵说:“陈大人今晚还是不要回房睡觉了,就先到我那里委屈一个晚上吧。李大海的事情,明天还是让下官去处理吧!”陈子涵猛然一拍桌子大喝道:“我乃朝廷命官,如今这水源县内发生如此鬼怪之事,我岂能坐视不管!如果路大人感觉我没有能力胜任水源县县令,我明日便起程回京,面奏圣上!让圣上派更有能力的人前来就是,也好为我那变得不人不鬼的大海兄弟讨要一个说法!”

路尚通见陈子涵真的发怒了,忙跪倒在地说道:“请陈大人息怒!”陈子涵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明天本官要亲自赶往那孟婆川,去会一会那些作恶人间的孤魂野鬼们!”

第二天一大早,陈子涵便召集来县衙里的几十名捕快、衙役和自己的随身家仆,要直奔那孟婆川而去。

这时,路尚通已经安排人煮好了一大锅的姜丝热汤面。路尚通将一碗热汤面递给陈子涵,说:“陈大人执意要去孟婆川,我也不便阻拦。就请陈大人先吃下这碗姜丝热汤面,生姜能驱寒辟邪!”陈子涵冷冷地看了路尚通一眼,接过热汤面。路尚通边招呼即将出征的捕快、衙役们吃面,边也给他自己端来一碗。

陈子涵担心路尚通在热汤面中做了手脚,他悄悄用眼睛示意自己的家仆们不要吃面。陈子涵自己也装作吃了两口后,随口说了句:“我还真是吃不习惯这带有姜丝的热汤面。”便将那碗面放在了桌子上。

饭后,陈子涵、路尚通一行几十人骑马浩浩荡荡,太阳高挂头顶的时候已经来到孟婆川的入口处。

在“孟婆圣庙”前,路尚通招呼大家停下来。路尚通让人从马上抬下来一大包的食物,搬进庙中。陈子涵冷笑着说:“想不到这孟婆的饭量还挺大啊!”路尚通并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地走进庙中。

陈子涵也下马后跟着跨进庙门,他发现有人用黄土在供台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路尚通看过那些符号后,对随行的衙役说:“明天你们还得再来一趟,他们没有洗身子的草药了。”陈子涵感到很奇怪,他正要问话,却突然被吓得愣住了。陈子涵看见一个头上披着块破布,一脸烂肉、黄牙暴露的家伙从孟婆雕像的后面爬出来,眼睛正贪婪地盯着案子上的那包食物,黄褐色的脓液顺着那家伙的脸流到案子上。显然,路尚通也看到了孟婆雕像后面的那个家伙,他大喝一声:“快滚回去!吓坏了陈大人,我要了你的狗命!”那个家伙似乎是很害怕路尚通,他一缩脑袋,躲到雕像后面不见了。

路尚通上前对陈子涵说:“让陈大人受惊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陈子涵边往庙外走,边惊魂未定地问:“刚才那个家伙,究竟是人还是鬼?”路尚通说:“说人不是人,说鬼也不是鬼。我这就带大人去见见他们。”

他们一行骑上马,又走了一个来时辰,就来到一处黑漆漆的洞穴前。路尚通对陈子涵说:“他们就住在这里,你马上就能见到李大海了。”

下马后,衙役从马上拿下几套样式怪异的粗布黑袍,路尚通将粗布黑袍递给陈子涵一套,说:“请陈大人换上这黑袍子吧,不然你我也会和李大海一样,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陈子涵心存顾虑地看了路尚通一眼,还是将黑袍子接了过来。

在家仆的帮助下,陈子涵穿上了那件怪异的粗布黑袍。粗布黑袍将陈子涵的全身遮挡个密不透风,头、脸、手、脚都被遮盖在粗布黑袍里面,只有眼睛可以通过两个小圆孔来看路。

衙役们点燃火把,前后左右地照明。陈子涵随同路尚通一步一步走进那个漆黑的洞穴,向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陈子涵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更恐怖、更诡异的事情发生!

那个洞穴并不是直的,弯弯曲曲像是一个迷宫。陈子涵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走出多远的路,突然发现前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些光亮。那些亮光反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散发出幽暗、诡异的光,更像是传说中的鬼火。

再拐过一个弯,洞穴豁然开朗,陈子涵却再次惊呆了。这里足有七八米高、几百平米那么大,头顶上倒悬着石钟,下面是突起的石笋,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阎王殿。有几个赤裸着身子的怪人正偎在一堆篝火旁煮食物。

那几个怪人见陈子涵他们来了,忙起身跪倒在地上齐声道:“路大人好!”路尚通挥了挥手说:“县太爷陈大人来看望你们了,都出来吧!”陈子涵惊讶地看见从黑暗的角落里竟然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几十个怪人,那些人跪倒在地上齐声向陈子涵请安。

就在陈子涵被惊得说不出话时,有两个怪人已经从地上站起来。那两个怪人一个走向路尚通,另一个却向着陈子涵走过来。

那两个怪人在距离陈子涵和路尚通两三米的地方停住脚步。其中的一个面朝路尚通跪下,低声说道:“路明拜见陈大人!拜见父亲大人!”这个人竟然是路尚通的儿子!另外那个人也面向陈子涵跪下,说道:“李大海拜见陈大人,路大人!”陈子涵正要上前搀扶李大海,却被路尚通伸手拦住。路尚通说:“他们都是被‘猛鬼缠身’,我们常人碰他们不得。一旦我们的肉体接触到他们,缠绕在他们身上的猛鬼就会扑到我们身上来,我们也会慢慢地变成他们这副模样。”

那天夜里,李大海就是因为不相信孟婆川中真的有鬼,他艺高人胆大,独自一人骑马来到孟婆川想一探究竟。李大海因追赶一个怪人不慎跌入悬崖,晕死过去。等李大海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被一群面目狰狞、体态怪异,身上散发着恶臭的怪人团团围住。而他追赶的那个怪人,正是路尚通的儿子路明。

陈子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却又忍不住地恶心、咳嗽起来。原来洞穴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陈子涵虽然头上包裹着粗布,还是被那恶臭呛到了。路尚通见状忙说道:“陈大人,这洞中气味污秽不堪,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一切事情,等咱们回到县衙后,我再仔细向您禀报!”

陈子涵于是只得安慰了李大海和路明几句后,转身离开了那个洞穴。

回到县衙后,路尚通让人烧了两大桶热水,又在木桶中加入许多香料,他与陈子涵赤裸着身体泡进木桶中,洗去身上的臭味。洗浴中,路尚通才慢慢向陈子涵讲起这孟婆川和“猛鬼缠身”的事情来。路尚通告诉陈子涵,这孟婆川是因地势险要、怪石洞穴诡异而得名的,而那“猛鬼缠身”则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两年,水源县连续干旱,地里庄稼不收,百姓叫苦不堪。就在这时,偏偏有人患上了这种怪病,浑身腐烂,恶臭扑鼻。百姓们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闲钱给病人治病,于是便纷纷请来巫婆帮病人们消灾去邪!哪曾想,那些为病人们治病的巫婆们后来也都染上了这种怪病。患上这种病的人,身体、面貌会因腐烂而变得奇形怪状、丑陋不堪,所以当地人都管这种病叫做“猛鬼缠身”。万般无奈之下,百姓们才将患了病的人都送进孟婆川的洞穴之中,生死随天命吧。后来,孟婆川中那些被“猛鬼缠身”的人越聚越多,他们为了生存开始拦路抢劫过往的客商,因为他们面目恐怖,而被客商们称为“鬼盗”。

听到这里,陈子涵打断路尚通的话问道:“那么,路公子他们又是如何染上这种怪病的呢?”路尚通叹了口气说:“当年,知县大人为了保证孟婆川官道的畅通,决定派人前去剿杀那些拦路抢劫的‘鬼盗’。我儿子路明认为是立功的机会到了,于是主动请命,带着一班捕快、衙役前往孟婆川。经过一番苦战,那些在孟婆川中拦路抢劫的‘鬼盗’们大败后被全部抓获,路明随后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死了。此后,孟婆川里倒是真的安稳了一些日子。谁曾想,不久,路明和那班捕快、衙役们却全部感染上这种鬼病。因为怕被他们传染,知县大人下令将他们全部送进孟婆川中,并定期为他们送去食品和衣物。”陈子涵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怪人们对路尚通如此敬畏,原来他们本是县衙里的捕快、衙役。

陈子涵心中还是有很多解不开的疑问,他一连串地问:“如此说来,路明他们还是功臣了!那又为何在孟婆川两端修建起‘孟婆圣庙’呢?孟婆川中酷似冤魂哭喊的恐怖声音和那些游魂厉鬼的故事又是从何而来?还有,那句‘白天过路别乱看,夜里露宿莫睁眼’,又是怎么回事?”路尚通擦了一下眼角的老泪,说道:“路明和那些捕快、衙役们平日里吃喝玩乐、风流潇洒惯了,哪里吃得了那般苦啊!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悲观绝望之下竟然也当上了‘鬼盗’,拦路抢劫、强抢民女、为非作歹!只是因为他们以前都是官府的捕快、衙役,再加上他们患有传染很厉害的鬼病,县衙里再也没有人敢去剿灭他们,所以他们也就越发地嚣张起来。知县大人于是一怒之下断了他们的供给。路明他们也因为被断了供给,而变得更加疯狂和残暴。经常要从孟婆川路过的客商们万般无奈下,根据孟婆川的名字修建起那两座‘孟婆圣庙’,与其说是祈求孟婆的保佑,不如说是借机给路明他们送些银钱、酒肉,以求他们不要抢劫、伤害自己。那孟婆川因地理结构特殊,当有风从川中刮过时,风就会灌进那些大小不一的石洞中,于是便会产生酷似冤魂哭喊的恐怖声音,也正是因此才有了那孟婆川中的阴阳界和游魂厉鬼的传说。因为路明他们面目狰狞、体态怪异,尤其到了夜间,看上去实在是恐怖得很,能把人活活地吓死,所以才有了‘白天过路别乱看,夜里露宿莫睁眼’那句话。只是到了近两年,路明和那班捕快、衙役们因病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无力抢劫,再加上被他们抢到洞穴里的女人们也都被‘猛鬼缠身’不得不留在洞穴中。路明他们有了女人的陪伴,又有过往商客送来的银钱、酒肉,才踏踏实实地待在洞穴中,不再轻易出来害人了。每到他们需要什么物品时,就会在‘孟婆圣庙’的供台上用黄土留下记号,我到时就会派人给他们送去。我当初不敢告诉陈大人事情的真相,是怕被扣上私通盗匪的罪名。如今,陈大人的手下也住进了孟婆川,我才敢如实相告。还望陈大人看在我对朝廷和陈大人您一片忠心的分儿上,能饶恕了下官。”路尚通的话听得陈子涵心惊肉跳,想不到那些平日里保护百姓的捕头、衙役们疯狂起来,竟然比盗匪还要坏上许多。陈子涵心痛地安慰道:“这样的事情放在谁的身上也不好处理啊,我怎么会怪罪路大人你呢!”

这一夜,陈子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后来,陈子涵曾多次派人前往京城,想找到能治疗这种鬼病的办法,把路明、李大海他们从痛苦和绝望中解救出来。无奈,经过多名医生的诊断,路明和李大海他们患上的是一种传染性很厉害的疠疡,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麻风病。而当时的医疗水平有限,根本无药可救。陈子涵突然想到,那些患了鬼病的男、女生下的孩子是否也会被传染上鬼病呢?如此下去,这孟婆川中的鬼病患者将代代相传,可如何是好啊!

次日,陈子涵将路尚通喊来。陈子涵说道:“我这些天来一直在为孟婆川中落难兄弟们的事情发愁。那些兄弟们虽然是迫不得已而当上的‘鬼盗’,但是他们拦路敲诈、勒索过往的客商,毕竟是王法难容,长久下去迟早会被朝廷发觉。到时,别说那些兄弟们的性命不保,你我怕也会落下个欺君之罪。”路尚通不知道陈子涵想要说些什么,一脸恐慌地盯着陈子涵看。陈子涵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的意思是马上拆了孟婆川两旁的孟婆圣庙,然后由县衙继续向他们提供食物、供给。毕竟这些兄弟们也是为了朝廷的安稳,才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路大人,你看如何?”路尚通听完后起身跪下,感动地说:“陈大人英明啊!我先替那不孝的儿子和落难的兄弟们谢谢陈大人了。”陈子涵忙将路尚通搀扶了起来。

送走了路尚通后,陈子涵喊来自己的家仆。陈子涵关上门后,亲自把为孟婆川那些兄弟们做饭的事情安排给他的家仆。陈子涵把一个小罐子交给家仆,他用手指着罐子中的银白色液体,说道:“记住,每次做饭的时候,都要将这液体少量搀加进饭里去。切记,这件事情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不能让路大人知道。”家仆点头后,拿着小罐子离开了房间。

起初,路尚通并没有怀疑陈子涵会安排人在送往孟婆川的食物中做手脚。后来,路尚通发现陈子涵的家仆在给孟婆川的兄弟们做饭的时候,总是从里面锁住厨房的门。路尚通于是悄悄地爬到窗户上,顺着缝隙向厨房里张望,他惊讶地看到陈子涵的家仆正把一种银光闪闪的液体倒入煮饭的大铁锅里。路尚通忍不住地心痛起来,难道陈子涵是要用慢性毒药将那孟婆川里的兄弟们全部斩草除根么?

带着这一疑惑,路尚通找到了陈子涵。路尚通将自己刚才在厨房里看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讲给了陈子涵。路尚通气呼呼地对陈子涵说:“孟婆川里的兄弟们的确是犯下了王法,陈大人如果想要处死他们我也无话可说!只是陈大人身为县令,却做如此偷偷摸摸的事情,实在是让下官想不明白。”陈子涵见事情已经无法隐瞒,长叹了一口气,说出那银白色液体的真相。那银白色的液体竟然是水银。陈子涵说:“我这么做也实在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啊!路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数次派人到京城去寻找能给路公子和兄弟们治病的大夫,都无功而返!兄弟们的病是无药可救啊!”路尚通咬着牙说:“所以,陈大人才要用水银将他们毒死么?”陈子涵忙摆着手说:“不,不!路大人误会了,在食物里添加微量的水银并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只是……只是,他们会永远地丧失了生育能力!咱们总不能眼看着孟婆川里的鬼病患者代代相传,受尽这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吧?”

路尚通这才明白了陈子涵的良苦用心。他们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睛里含着泪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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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变成极品,就得被极品消灭。在与各路亲戚们的长期战斗中,颜采筝的性子逐渐离贤良淑德,有了一定的距离。三从是没有的,四德是的马马虎虎的。出嫁一年,七出就犯了一大半。颜采筝笑眯眯的问丈夫:“别人都说为妻不贤,你自己怎么想?”她的丈夫憨憨的笑道:“还能怎么想?认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