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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世间

......

红衣女子下车和大家一一道别,特别把魏宁儿拉了出来,单独说了几句话,神情非常严厉,像是在极力要求魏宁儿什么,只见魏宁儿小脸委屈,瞬间垮了下来,

“我都答应好了,要去看忆雪姐姐的.......”

“不行!”红衣女子眉头一皱,一脸强硬地神色,“宁儿,你还不知道今天出了多大的事情吗?不跟我回魏府,在外面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可是......这已经到了西州府了,”

“不行就是不行。”

红衣女子的语气不容置喙。

魏宁儿怀中抱着银儿,又将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蓝山和左天峰。只是蓝山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魏宜情,随后叹气说道:“宁儿,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整个魏府都已经戒严了,我也要回魏府处理事情,没有人能护全宁儿的安全,还是.......听大小姐的吧。”

“可是,忆雪姐姐生了那么严重的病,宁儿怎么能不去呢?”魏宁儿的语气落寞而悲伤,甚至带了几分哀求。

“不行就是不......”

“我可以护她的安全”

一道略带清晰虚弱,但却有夹杂着让人安心信服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身白衣的卫破初从车尾走来,虽然脸色苍白,走路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声,但是就是这道身影,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男子眉间清冷,却令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以忽视和磨灭的气势,他说出的话语带有一种,没有任何人可以不信服的力量。

魏宁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竟有些痴了。只见卫破初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我保证!”

我保证,同样的话,不同的场合说出来。这三个字放在之前,已然是众人嘲笑男子不自量力的靶点,但是放在现在,在场的各位没有任何人可以不相信。

蓝山微微点了点头,眼中充斥着对卫破初的欣赏,真是越来越看顺眼了。

左天峰这时也向前踏了一步,随后说道,“还请宜情放心,西洲崖府现在已经开始戒备,左某虽然只是初上任,但有这个自信,让这些宵小有来无回。”

红衣女子迫于众人的压力,不得不强行改变了自己的话语,“那好吧......不过,宁儿身边还是跟个人比较好、”

"萧云,你跟着宁儿一起,保护她的安全。"

萧云此时仍旧在刚才的情景中没走出来,站在后方,脑子里面似是一片空白,还仍未从刚才的震撼中走出来,只是听见了红衣女子的命令,便急忙地躬身喊道

“属下遵命!”

女子点了点头,便和蓝山上了车,走之前,还特地的对卫破初说让他以后有机会来魏府玩。

面前的红衣女子如此相邀,卫破初只好礼貌的答应了下来。

左天峰看到了这熟悉的街景,提着的心算是微微落了下来,但是心中还是没有出那一口气,他恨不得马上就跑到女儿的病床前。

嘈杂声阵阵传来。

长街两侧全是大木搭起的连绵板棚,棚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几乎望不到尽头。两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店铺的则自己在门口搭帐篷,没有摊位的,干脆就在路两边空地上,席地而坐,摆上自己物品,不过待遇就和周边的店铺相差很多了。

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马车修理、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柑橘、丝绸、兽皮、麻布不一而足。稀奇一点的竟然有卖灵石,武道秘籍,之类玄乎其玄的东西,还有仙草,药丹之类的也是有不少。越是稀奇的东西,越是会出现在周围不起眼的小摊上,在这一片,店铺反而是买***较正常的东西,毕竟周围也不是什么仙家宗门聚集地,连小宗门都是寥寥无几,自然这些太过于稀奇的东西并不是多好卖。

当然,在小摊上的物品自然是假多真少,买到真的自然就赚了,买到假的也不算太吃亏,毕竟小摊上的物品价格很少有高到离谱的,买到假的也很少有人在这纠缠不清,这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要是真的需要这些仙家物品,自然不如去真正的从仙家店铺,有能力的直接与望仙台的大修士打交道,没必要在这里纠缠不清。

时不时过往的车辆,可能就把周围摊位的商品给压碎,这些损失当然都是那些摊位老板自己吞进肚子里了,不存在讹诈这回事情,能坐上车的哪能是他们这些连店铺都没有的小摊主能惹得起的。

“新切的新鲜西瓜吼,消热避暑!”

“八角、桧叶、干皮、枸杞......”

“糖葫芦,糖葫芦......哎,你的东西刮我脚了!”

“不好意思,哈......大姐,我看你的身材这么苗条,本店正好有几条裙子适合你,要不哟啊李来看看?”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

男女老幼,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卫破初一行人川流在其中,倒也颇惹人注意,特别是魏宁儿这精致出尘的容颜,再加上怀中抱着一个雪白的小家伙,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一身金甲的男子,

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相比之下,卫破初和左天峰就不太引人关注,虽然左天峰是这西州府的顶头上司,但是由于刚上任没多长时间,所以周围的老百姓大多都不认识。至于卫破初,他的功法让他的气息完全隐蔽,在一般人面前,就算是飘过去也不太会在意。

卫破初看着站在街道两旁吆喝售卖和讨价还价的人们,倒是觉得饶有意思的。

魏宁儿倒是对这样的街市显见不怪了,不过女人购物的天性还是促使着她东看看西看看,

小银狐倒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的人了,刚开始躲在魏宁儿怀里只露个小头,到后来看到周围没有那么危险,就爬到魏宁儿的肩上,陪着魏宁儿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从一个肩头跳到另一个肩头。

一行人走走停停,期间最活跃的莫过于小银狐和魏宁儿了,对于街市上的东西都好奇的很,只要是她之前没见过的,都要摇一摇尾巴,望着那地方好久,魏宁儿自然看出小银狐的好奇,每到小银狐摇尾巴的时候,都会去把小银狐想要的东西买回来。

小银狐还厚脸皮的装作害羞的样子,甚至会亲魏宁儿一下。

不过有一次,它摇尾巴魏宁儿没看见,这团雪球竟然把两个爪子拍在了魏宁儿两侧的脸颊上,脸贴在魏宁儿额头上,两个眼睛大大的,看着魏宁儿,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不给它买。

魏宁儿马上会意,赶紧把小银狐想要的给买回来。她也是被小银狐给逗乐了,这可爱的小雪球真是想把它揉进身体里。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她都要抬头看一看卫破初,有一次双目正好碰在一起,她的脸都快羞成了红苹果。

而萧云虽然一直跟在众人的后面,但却下意识地和卫破初拉开了距离,脑子里面虽然不再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但是心里一直在不断地合算着卫破初的身份。

“当。”

他猛然间抬起头,把周围的路人都吓一跳,他......会不会是......那个?萧云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不过略微一琢磨,还真是蛮有道理。

“也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大事,刚才的官兵骑着马一波接着一波穿行而过。”一个提着篮子的妇女,一边挑挑拣拣摊位上的蔬菜,一边闲聊似的说道。

“可不是,我这小摊位都差点让马蹄子给我跺碎了,现在整个西州府都开始戒严,估计过一会这集市就要被勒令停止,你赶紧多拿几个。”摊位上买菜的大妈顺势说道。

卫破初可没管后面的萧云是如何瞎想的,他只是隐隐约约的感到有几道目光在他们这一行人之间来回扫动,甚至有几道修为境界都比他高,透过神识来打量。虽然被监视的感觉让卫破初稍稍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些目光到是都没有什么恶意,最主要的还是紧盯着魏宁儿。大概是魏府派来暗中保护宁儿的护卫。

再加上他听见周围人讨论刚才官兵出城的壮观,他不禁摇了摇头,魏府的势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哎呀,都别挤了!”

前面开始吵吵嚷嚷起来,由于这两旁搭摆的店铺最多,所以本来就不宽阔的道路上此刻更加拥挤不堪,不过这种拥挤只是短暂的,马上就有官府的人员来进行疏导处理。

卫破初一行人治好暂时停住了脚步,在一旁的店铺逛一逛,暂时是过不过去了。左天峰虽然焦急着回家,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一路走来,一直在和卫破初聊天,借着给卫破初,特别是此时路中堵着过不去,便硬要走到一个左府旗下的茶铺,想要请卫破初进去品一品新茶。

看着面前占地颇大,装修的颇有古风的茶铺,卫破初笑着拒绝了,说下次有机会再去尝。左天峰倒也没继续坚持,只是还是走进了茶铺,说要拿几盒上好的新茶给卫破初尝一尝,这是左府的待客规矩。卫破初争不过左天峰,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进去。

不过,卫破初觉得左天峰越发的有意思,自己已经急得不行了却也没有怠慢了客人,虽然说道最后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怕怠慢到卫破初从而耽误对女儿的治疗,但在这挤挤嚷嚷的街市,如何也走不快。这个时候还能清醒地认识到急不来,把心放缓,把事做好,说来容易,但真正处于这种焦急心情的时候,只会有少得可怜的人能做到。

这一路上他也在四处看,不过他看的可不仅仅是商品,更多的还是观察周围的人。

周围不管卖东西还是买东西的人都是各色各样的,有老人妇女,也有青壮年,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不好的。如果是老人妇女出来卖东西,大都是实在是没办法了,老人妇女大都显得面黄肌瘦,而且不在少数。

看来老百姓的生活并不是很如意,这和周围胖得流油的店铺主实在是没法比。买东西的则也大多是这种情况。周围看似繁华,实则这些都不属于普通老百姓。

就像他身旁做草鞋的这个披头散发的大汉,相比较别人的摊位,他的摊位则是简陋无比,一块破布,几堆连藤草还有几个编织的工具,破布前面摆放着刚刚做好的草鞋。卫破初拿起了一个做好的仔细端详起来,不得不说,这制作草鞋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大汉也不抬头吆喝客人,只顾自己做自己的,也没有管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只是他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延伸到了别的地方。

“叔叔,你就给我一点骨头吧,我母亲病了,我想煮点骨头汤给她喝。”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一个卖肉的男人面前,扯着他的衣角。

“你是哪来的小孩,你母亲生病了就去买药,一边去,不要在我的肉店影响我的生意。“卖肉男子不耐烦地将小男孩推开。

被推到一边的小男孩感到有些丧气,但是仍旧没有放弃,噘着嘴,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猪肉和大骨头。

周围的妇女和老人虽然感觉小男孩非常可怜,但是苦于自己也并没有什么钱,只能摇了摇头,也没法去帮一下他,各有各的难处。

这时,小男孩看到屠夫在一旁忙于给顾客切肉,就突然从旁边,拿起了一块猪骨头就跑。

“哎,你这个狗崽种,敢偷我的东西!“卖肉的男人从旁边抄起了一把刀,就冲了出去。

小男孩在前面没命的跑,屠夫在后面大吼大叫,显然小男孩被屠夫追到的话,无疑要挨屠夫一顿饱揍,这么小的身躯,以这屠夫几拳下去,估计命都没了。

周围被他们俩弄的鸡飞狗跳。

有看热闹的,也有眼巴巴的望着小男孩希望他能逃脱的,也有说说笑笑来回指指点点的。周围的人群竟然在这一瞬间都散了开来,大家几乎在同一时间都不买东西了,都在看这一大一小。

但是小男孩这么瘦弱怎么能跑得过屠夫,眼看小男孩就要被屠夫抓住了。卫破初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想踏步向前有所动作,但却停止了脚步。

他看到了编草鞋的大汉手指轻轻动了一动。

这时,屠夫的右腿突然神奇般地弯了个弧度,右腿直接跪在地上,由于惯性的原因,上半身止不住身形,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小男孩也不管屠夫有没有追到他,仍是拼命地向前跑,怀里的骨头抱得紧紧的,仿佛这就是他的生命一般。

“哎呦,这是哪个狗东西拌的我。”

屠夫大骂着爬起来,想要继续追,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再去追小男孩,反而是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恭敬万分,躬身喊道,

“左大人。”

只见手持两盒精装茶叶的左天峰,双手微微负后,站在了屠夫的面前。

“这个中年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呀,看着这个男人身上的着装,再看看那张虎的怂样子,肯定是非富即贵,甚至是哪个官府大老爷呢!”

“......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新上任的崖府大人,岂是你们这群人能够说三道四的。”

“崖府大人?”周围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到的人都是满脸地不可置信。

左天峰自然是故意站在卖肉男人的面前的,他刚从店铺里出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在他看来,小男孩抢东西自然是不对的,但是还不至于为了一块骨头把命搭上,以屠夫这五大三粗的架势,三两拳小男孩就没命了,更何况他相信小男孩也是有他说不得的苦衷的。

屠夫弯着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地,面前这个男人,屠夫可不敢有一丝一毫地不尊敬,不提他其他的身份,就是他这个霜叶庭崖府的身份,就已经是西州府最大的官了,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一个小小的卖肉屠夫压死。

左天峰也没有显得自己有多么尊贵,就事论事: “张虎,你就别再追这个小男孩了,他做的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不是一顿两顿揍就能解决的,以后我要是再碰到的话,一定好好教育他。”

随后左天峰指了指张虎的摊子,“你把你摊子上的肉都收收吧,送到左府,今天左府来了客人,我们要用到。”左天峰倒也不是包庇小男孩,只是眼下的情形,倒也没有更好的做法了。

张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使劲搓了搓耳朵,差点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赶紧连连应好,不仅仅是今天的肉都要卖光了,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小小的卖肉的竟然和左天峰攀上了关系,他到是要好好感谢小男孩了。

周围的人传来羡慕的声音,这家伙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

左天峰处理完这件事情,就没再多停留,继续往前走着,只不过这次道路两侧的人不在挤挤嚷嚷,而是往两侧散开。

卫破初脸上倒是露出了少有的微笑,他真是越发的欣赏左天峰了。

说到底,左天峰做的这些事情还是为了小男孩,对于这样的市井人物,给他讲道理没有用,只有用真正的利益让他将坏事认为是好事,才能制止他的杀念。

为了避免他事后在遭到报复,出此对策,也真是用心了。

卫破初见过不少人,但无论地位多大,修为多高,有智慧、手腕,关键是心还不冷的人终究是不多的,眼前这个人算是一个。

只是等到卫破初回头看过去时,发现做草鞋的大汉早已收拾草垛,离去了。

这场闹剧算是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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