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王爷过来看你了!”
神女庙后山清幽的客房中,一个小丫鬟,眉目稚嫩,带着点婴儿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餐盒,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哪怕急迫,也不由放轻了脚步。
香客的华丽的纸伞,女眷的雪白的衣裙,都使初秋正午的阳光照耀得愈见明媚。
昨晚才下了一阵雨,日光并不烈,院里的杏林帮着清风的吹拂沙沙作响。
杏林边的木桌边,坐着一位浅衣女孩,正在神情专注地持笔作画。
圆脸小丫鬟将餐盒放到了木桌上,女孩也没有抬头,不过淡淡地说道:“他来便来了,莫非还想让我下山去迎嘛?”
圆脸小丫鬟吐了吐舌头说:“小姐所言在理!王爷先到了方丈大师的禅房,这会儿还未过来呢!”
许久之后,女孩放下手上的笔抬起头来。她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相貌清丽文雅,眼瞳沉静淡然,若瀑的黑发间只插了一枚简单的木簪。
圆脸小丫鬟凑过去看女孩刚刚完成的画作,杏眼亮晶晶地赞道:“虽说不懂得小姐画的什么,可是看着好厉害的样子!”
女孩轻笑着用指尖敲了一下小丫鬟的脑门:“雪影,别在这儿杵着了,去瞧瞧哥哥。”
“喏!奴婢这就到隔壁瞧瞧大公子!小姐记的把汤给喝了啊!”名叫雪影的小丫鬟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客院。
女孩微微摇头,打开雪影带来的餐盒,就看到其中放着一碗冒着白气的雪蛤汤。她可没有什么胃口,又将餐盒盖上了。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孩没有回头,将她起先画的那卷画收了起来。
“尘溪。”
女孩闻声站起身来,转过身,微微躬身施礼:“父亲大人。”
来人是位中年男子,身姿高大健硕,是当今大宋的长安公主的驸马爷,也是大宋的异姓王爷夏承凛。女孩便是夏王府的嫡出五小姐,名叫夏尘溪,但她并不是大宋长安公主的亲生女儿,而是夏承凛的原配夫人所生。
夏承凛在夏尘溪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夏尘溪和颜悦色地问:“尘溪近来可好?”
“好。”夏尘溪只是神情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
夏承凛看着夏尘溪,有点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说:“父亲今天来,是想接你与你兄长回王府,你等会收拾下行李,便随父亲回家吧。”
“父亲有事不如直说,在这儿说与回王府说没有两样的。”夏尘溪目光平静地望着夏承凛说。
夏承凛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夏尘溪,略微叹了一口气说:“大阴要与大宋和亲。”
“关我何事?”夏尘溪神情平静地反问。
“阴皇要为殷皓月求娶夏家女。”夏承凛的神情变的有点难看了。
夏尘溪的目光依然十分平静,又将刚才的话重复道:“关我何事?”
“尘溪,你能不能别总是以这样无礼的态度和父亲说话?”夏承凛被夏尘溪冷淡的态度激起了一抹怒意。
“父亲若想要乖巧懂事的女儿,夏王府里面就有,为何来这儿寻不痛快?”夏尘溪看着夏承凛神情淡淡地说,“父亲是否还想说,大宋战败,大阴主动提出的和亲,难以推拒,因此夏家必须有一位小姐得嫁给殷皓月?父亲难道是忘记了长幼有序?我上面可还有一位已然及笄可还没出阁还未定亲的姐姐,而且是贵为大宋长安公主亲生长女,较我更合适十分。”
“尘溪!”夏承凛神情不愉,突然拔高了声线,“你说话怎可这般刻薄?那可是你的姐姐啊!”
“刻薄?我不觉得。”夏尘溪笑的清浅,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父亲大人言重了,我始终心平气和地在与父亲说话,可是父亲今天显得有点急躁了。”
夏承凛看着夏尘溪的目光带着深沉的无力感,又静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浅雪已经定亲了。”
夏尘溪唇角挑起了一抹冷嘲的弧线:“为了帮姐姐避开和亲之事,父亲与夫人可是煞费苦心,那么父亲何须拐弯抹角多费唇舌,不妨直言和亲人选已经内定我了!”
“尘溪,你要理解为父,父亲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若不是形势所迫,谁家愿意把宝贝女儿送给别人糟蹋!”夏承凛看着夏尘溪神情难看地说,隐隐流露着悲愤之色。
“父亲没有办法,那就让我这位还没及笄的女儿去和亲,嫁给大阴有着活阎罗之名的殷皓月?父亲难道是忘记了,我们本是大阴人,五年前您的身份可是大阴的上将军?”夏尘溪看着夏承凛的目光愈发冷漠,“大阴皇室为殷皓月求娶夏氏叛将之女,父亲莫非是以为阴皇和殷皓月都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
听到夏尘溪的话,夏承凛的神情刹那变的难堪至极:“尘溪,过往的事情不必再提了!圣上已然下了御旨,此事决无挽回的余地,你还是随父亲回去吧!”
夏尘溪还没说什么,雪影神情焦急地冲了过来:“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公子又咳血了!”
夏尘溪神情一变,立马起身出了院子,以最快的速度刚到了隔壁的厢房。
才到房间门外,就听见里面响起剧烈的咳嗽声,夏尘溪进门,就看见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红!
床头坐着的年少男子是夏尘溪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夏临渊,他在六年前外出时遇袭,不但摔断了双腿,还中了剧毒,始终缠绵病榻。夏尘溪在四年前以神女庙适合养病为由,和夏临渊一起来了这儿,之后再没回过夏王府。
夏临渊脸色苍白,擦掉嘴角的一抹血渍,看着夏尘溪笑的温和清隽:“妹妹,无须为兄长担心,兄长何惧一死。”
夏尘溪神情淡淡地盯着夏临渊,:“兄长自然不惧死,可是也不惧你死了有人欺凌你妹妹?”
夏临渊苦笑:“妹妹,这个兄长可真的害怕。”
“怎么会这样?” 夏承凛大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