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泽见其语气越发激烈慌乱,也忍不住抬了抬声调道:“哪有什么神人能够半分私利也无?人皆有七情六欲,总有漏洞,即使是那古今圣贤,也要为了真正的“圣贤之名”争上那么一争!再者说,即使那人真有师兄所说那般贤明,那他的继承者呢?自古国君子承父位,多少人不眼馋这个至尊之位?你觉得那心性纯良之才,争得过那圆滑处事的机敏狡猾之辈吗?!”
白小泽越说语气越激烈,身上竟然有一丝威压散发而出,管事见状目露惊讶之色。
“文道气息外露?!这可是近乎成圣的标志啊!”白小泽方才的一番言论已经是让人十分意外,在场的诸位无一不目瞪口呆,但这文道气息却是让管事真正的心惊之处,此时的他竟然将“天生圣贤”这四个字真正与白小泽联系在了一起,其存在让其想起了一位远古之人,也是他的毕生追求,此人从小便文道达成,始终屹立在文道之巅,更是创造出了数十年的大同盛世!
白小泽见那人不再反驳,知晓这场辩论是自己赢了,一旁的小胖子急得胖脸通红,对于白小泽方才的话语倒没什么感悟,但前者这语气始终是让其提心吊胆,半分也放不下来。此时更是忍不住拽了拽白小泽的衣角,示意差不多就行了,那可是自己这小小杂役惹不起的人,可别让人记恨……
只是那先前顶撞之人已经把白小泽,连同那小胖子一同记恨了下来,白小泽说的他已经无力反驳,只是这日后,定要过去寻他的麻烦。
“好!好!好!说得好!”管事大声笑道,率先打破了寂静。
管事眼中满是惜才爱才之色,对着白小泽笑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来宗门的?”
白小泽闻言,调整了下情绪语气,赶紧答道:“回管事,晚辈白小泽,昨夜才入宗门,方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管事责罚!”
管事闻言笑道:“无妨无妨,这书香苑多少年没有这般精彩辩论了,只是你方才言论,不知是何人指点,入宗门之前,可有恩师授予你这些见解想法?”
白小泽知晓自己方才言论实在不像一十三岁的小娃能够说出,而蓝皮书的秘密也是不能让人知晓,只得扯了个谎道:“小子在入门之前受城内教书先生教导,耳濡目染下多了些见识,方才言论也不过是将先生的意思复述了下,其中可能还有所偏差,只是先生从不透露姓名,恐怕无法告知管事。”
管事疑惑道:“城中的教书先生?不知是哪一座城?可是在齐国境内?”
怕管事查出细节,来自何处却不敢扯谎,白小泽闻言只得答道:“嗯……的确在齐国境内,名为无根城,位置十分偏僻,鲜有人直到……”
“无根城?!你来自无根城?!原来是他啊……难怪如此……”管事似乎有些震惊,对于白小泽能有如此见识也有了一丝明悟。
看着正午时分都已过去大半,在座有肚子饿的都已经咕咕作响,只得笑道:“今日的课到这里便结束了,诸位早些回吧,今日辩论尔等需谨记心间,细细体会其中真意,去吧!”
众人起身,拱手以示敬意,尽皆退去。
那先前与白小泽辩论之人,在路过白小泽时,对其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低声道:“小子,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小胖子一听当即就吓坏了,对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就是一连串的又道歉又求放过……
管事见苑中人都散去,看了一眼那讲课师兄道:“讲了这么久的课,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讲课师兄闻言一笑,对管事鞠了一躬,道:“今日收获颇丰,见识大涨,想必管事与那小娃还有事要聊,我便先行告退了!”
管事点头,那讲课师兄也退去,临走时对白小泽抱以笑意,以示友好,白小泽也回了礼。
管事来到白小泽面前,轻声道:“那教书先生,这些年来可还好?”
白小泽闻言,确认这管事应该是其旧人,只得开口答道:“他一切都好,只是这些年已经不再教人子弟,做了个学堂管事……”
管事闻言一笑,道:“这老小子,竟然也学我这般偷空闲……”
管事似想起了陈年往事,好一会儿之后才转言问道:“你初来这杂役处,关青龙让你打多少缸水?”
白小泽闻言,勉强说道:“十缸……”
管事闻言眉头一皱,对白小泽说道:“青龙那小子竟然这么看重你?难道他也看出来……他一介武夫,大字不识几个,没理由啊……”
白小泽与小胖子面面相觑,看重他?这是看重他吗?确定不是针对他?!
看着两者这般神态,管事哈哈一笑,对着小胖子说道:“你这小胖子常年来打水,我记得是叫张小胖吧?你们那关师兄可从来没给你安排十缸水这样的重担,目的其实是让你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管事又看向白小泽说道:“而至于你,青龙那小子应该是看出你有些底子,天赋尚未激发,想通过这十缸水给你激上那么一激,你还没正式踏入炼体期吧,回去看看功法,下次走这打水之路时,细细体会下其中的玄妙,记住,越是到身体的极限,越是能够体会我自在宗这条杂役苦累之路的玄妙,可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啊……”
白小泽与小胖子尽是不解,尤其是小胖子,对于管事所言更是不相信,自己都走了三年这条路了,能有啥玄妙?只是也不敢不出言顶撞,只得连连称是。
管事见话已问清楚,事情也交代完了,便让二人放下手中的木桶,轻声说道:“你二人今日且回去歇息吧,补足精神后明天再回来干活,若青龙那小子问起,你们就说是我的意思。”
小胖子闻言大喜,之前都是偷个空闲,随便拿点之前藏好的粮食就地解决,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说活没干完就能回去休息这样的好事!当下赶紧拉着白小泽,对着管事连连道谢,两人谢罢,放下手中的水桶就往回跑去。
管事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尤其是对着白小泽,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刘老头,这么些年了,你可算碰到个合适弟子了,怎得没抓住呢?”一丝得意跃上管事的眉间,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
白小泽与张小胖一同回到杂役处后,刚好碰上要外出的关青龙,此时的关青龙一脸匆忙之色,似乎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只是看到二人归来,尤其是白小泽,他给后者安排了多么重的苦力活,他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自然心有疑惑,觉得白小泽一定是偷了空闲往回溜……
二人见关青龙一脸严肃之色,当即把那书香苑管事的话给转述了一遍,后者这才脸色渐渐放缓,想起自己还有急事,只得交代道:“既然是管事前辈的指示,我自然不会违背,只是你二人需借这闲暇时光加紧修炼,早日脱离这奴籍才是正途,切莫荒废了光阴。”
二人闻言连连点头,关青龙摆了摆手,不再顾及二人,一个箭步踏空而去,那方向,应该是向山门处去了。
见关青龙终于离去,两人这才重重抒了一口气,这严肃的关师兄平日里威压外露,喜怒不形于色,在他面前被训话,怕是任何人都要怕上那么几分……
张小胖方才见到关师兄朝山门处飞去,一时间眉头乱飞,似乎在想着什么,思忖片刻之后,这才拉了一下心有余悸的白小泽,以两人才能听见的语气说道:“师弟,你先回去修炼,师兄外面还有些业务没处理,我得赶快过去了!”
张小胖说罢就想溜,却被白小泽一把给抓住,只见白小泽严肃道:“师兄耗费一上午的光阴帮我辛苦工作,如今师兄有业务缠身,我怎能不去为师兄分担一下呢?师兄,我与你一同前往!”
张小胖闻言愣了一愣,当即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师弟,师兄这业务你做不得,若是让别人看见你插手帮我,会……会有麻烦……我会受惩罚的!”
眼见白小泽还要继续说下,张小胖慌忙说道:“好!就这样!师兄我先去了,小师弟要回去好生修炼!我晚上,不,我明天可是要查你功课的!不得偷懒!”
说罢便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虽有近二百斤的伟岸身躯,但这脚步飞快却是白小泽也赶不上……
白小泽摇头不解,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聪慧如他,如何看不出来张小胖是要去干些私事,只是不好让自己直到罢了。
白小泽只好回到那东排十三号间,途中遇到了许多各司其职,穿着同样杂役服的同伴,他都一一微笑点头以示友好。
回到房间后,白小泽紧闭房门,将其锁住,以防外人闯入,方才那张小胖声称明日再来,估计今晚是要夜不归宿了。
白小泽回到床边,没有拿出蓝皮书,而是将自在门的炼体之法以及那金身决给拿了出来,先前那书香苑管事曾说,自己若正式踏入这炼体道路,便能感受这打水劳累之中的玄妙,那人似乎地位不低,连那讲课师兄、关青龙都是十分尊重,应当不会骗自己才是。
白小泽为防止自己修炼金身决有所异样,被自在门内有心之人察觉,杀人夺宝这种事,在那苏铭的故事之中便有多处,让白小泽如何能不小心。
又一遍仔细翻看了下自在门的炼体法门,白小泽确认此功法并无特殊之处,只是在平常压缩身体潜能之时,以正常的经脉行功的方式达到肉身极限,在极限处坚持的时间越久,便能厚积薄发,突破炼体境界。
之后白小泽终于翻开了那白家的炼体法决,金身决,开篇第一章便是体魂的觉醒,这直接决定着修炼者以后的修炼路线及变化法门。
“体有三魂,金身魂大开大合,雷阳魂迅若奔雷,空无魂变幻莫测,三魂各有千秋,修炼者需于坐中冥想,以内观外,查三色天地灵气,取其多者尽纳体内,于丹田处凝练魂体,至人形方为魂成!”
白小泽看完介绍后,按照书中的修炼图盘膝而坐,双手平铺胸前,纳天地气息入体,双手缓缓落下的同时轻吐呼吸,努力使自己置若空灵,却始终为外物所扰,不得进入冥想状态。
“自己终究是少年心性,心浮气躁,这修炼之途果真没那么容易踏上……”此时的白小泽并不知晓,想要第一次修炼就成功进入冥想状态,而且还是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即使对于大家族的天骄子弟来说也是天方夜谭,根本不现实……
寻常的炼体期修士,大多都是通过锤炼自身,逐渐加强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联系,而冥想状态的进入便是与天地世界正式建立起联系的重要标志,又岂是那般容易踏入。
白小泽能够感觉到自己与那状态只差了一丝契机,可又尝试了多次,始终无法得其法门,心想自己若是能够多些见识,或许心性会变得平和些,只是这却不是短时间能够得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白小泽转念便想到了那圣贤传中的苏铭,苏铭一生踏遍七界河山,阅理见识怕是世间少有人能及,如若自己能够再代入到当初的情景之中,以那圣贤心性去冥想感悟,说不定便可一举成魂!
想罢便做,白小泽拿出蓝皮书,翻至圣贤传,只是却再没有引其踏入书本的吸力传来,看来这书中故事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白小泽心中觉得可惜,但也觉得合理,不然这蓝皮书可真算是神器一般了。
虽然没有了亲身感悟的机会,但幸好还有故事的字迹留于书本之上,白小泽捧起书本细细品读,接近能力回想那身处圣贤之躯的心性与态度,借助书本再看了一遍七界河山、世间万象,而白小泽身上的文道气息也逐渐氤氲而出,更是在其尚未接触的神魂地方,种下了一颗文道的种子……
故事读完,白小泽仿佛又多了一层感悟,借着这番感悟,白小泽赶紧盘膝而坐,重新尝试那成魂之法,此时的白小泽对于那层文道的感悟愈来愈深,周身文道气息大涨!
最后犹如晋升修为一般,身躯之中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终于捅破了那一层隔绝天地的壁垒!
白小泽进入空灵之境,此时的他宛若一个缩小般的自己,置身于身躯的丹田之内,可以透过自身看向外界的氤氲世界,只是此时的世界与那金身决中的描绘大为不同,金身决中曾介绍,修练至此时会看到三色世界,取其多者纳入体内成魂,可在白小泽的眼中,这外界的天地灵气只有银灰这一种颜色,应当是空无魂的成魂介质,而且极为浓郁,似要凝成实质一般!
白小泽虽然心有疑惑,但此时好不容易进入冥想状态,只当自己是对此色灵气过于亲切,才会有如此之多,不如按照那书上所说放手一搏,成不成魂,总要试一下才是!
白小泽于丹田处盘膝而坐,按照书上所画的行功路线开始行功,与此同时,那周遭的银灰色天地灵气,也相继开始往白小泽靠拢,透过后者的肌肤表面渗入其中,虽经脉血液一同流往丹田之中,逐渐将其身影紧紧包裹了起来,且逐渐压缩,似要与其中的白小泽融为一体。
那感觉如同水银灌注,让人异常痛苦难受,在此等痛苦面前,那断腿之痛宛若孩童嬉戏打闹一般无伤大雅。
时间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白小泽的头上已有冷汗渗落而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在咬牙坚持,直到身体眼看要支撑不住时,丹田处集结的银灰色灵气终于完全融入白小泽体内,痛苦才缓缓消逝而去,而此时的白小泽已经疲累至极致,冥想状态也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便清醒过来,心有余悸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时的白小泽能够感觉到丹田处多了一些东西,只是此时依旧无法做到内视丹田,却不知是不是那体魂。
白小泽按照金身决所教的办法,试着去召唤体魂,谁知这刚一召唤,白小泽坐于床边的身子竟直接倒落在地!
“我的天……这有五十斤重吧!”白小泽扶着床沿缓缓站了起来,不断感受着体魂这负累之物所带来的压力。
“体魂外放!”白小泽将体魂外放而出,瞬间解除负累,而周身虽没什么变化,但白小泽能够察觉到有一层护体之物,据那书中介绍,应该是空无魂无疑了。
白小泽心中大定,心想终于是把这空无魂给修练出来了,只是一想到这以后天天都得负重而行,这十缸水的苦力活怕是要干的再久一点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堆嘈杂之声。
“白小泽在哪?滚出来!还有那个小胖子也跑不了,两个普通杂役也敢这么跳,今天关师兄不在,我看谁护的住你们!”竟是那先前书香苑与白小泽辩论输了的宗门弟子,带了两三个同伴,当日便登门寻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