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又一道紫芒闪过,浓稠而猩红的鲜血不断地飞溅。李岸飞手中的刀刃切开一个又一个的躯体,他的脑海里充斥着癫狂的呢喃。他忽然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杀戮机器一样,当鲜血溅在自己的面颊时,一种可怕的兴奋感从源气传达到自己的神经。刀起刀落,飞翎号的甲板变得更加猩红,而紫芒渐逝,李岸飞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指挥官的视野中——身上插着数根猎巫箭的李岸飞立在主桅杆上,他脚边的示警旗伴着微风哗哗的抖动着;手中的刀刃滴下一滴滴的鲜血;而另一只手却紧抱着一具男童的尸骸;冰冷的目光再次凝聚在指挥官的身上。
从李岸飞刀尖滴落下来的血水,落在指挥官的额头上。血水传来的余温却让指挥官不由自主地颤栗。突然间,又一道紫芒闪过,他的胸膛喷涌出鲜血,他也随之倒在甲板上,失去了生机。李岸飞落在指挥官的尸体旁,他将怀中的于小八放在于升的身旁,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在这两艘已经接舷的舰船上,除却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生命。
李岸飞打量着刺入自己体内的猎巫箭。猎巫箭并不能完全停滞自己体内源气流通,它只能在短时间内遏制住源气的膨胀。而且由于源气的阻隔,箭矢并没有将自己击杀。李岸飞苦笑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武器竟然能延缓自己的死亡时间——当自己体内的源气膨胀到自己的极限时,自己就将暴毙于此。
终究是难逃一死。李岸飞跃上敌方舰船的主桅杆,向提城海港望去。自己刚刚的攻击无疑造成了强烈的源气波动,这种波动是强行融合带来的特有效应。这样一来,必定会让港内的敌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常。自己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三艘快艇从港口出发,飞快地向这里驶来。李岸飞再次跃到飞翎号的桅杆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三艘快艇。此时,一个人影从快艇上跃起,他好像没有耐心去等待快艇靠近飞翎号,他手持着一柄斧枪,飞快地踏浪而来,而被他掠过的海面泛起不小的浪花。海浪声激荡在李岸飞的耳边。是一名源师!李岸飞凝视着踏浪而来的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那名手持斧枪的青年人跃上停泊在飞翎号身旁的舰船,他站在桅杆上,打量着李岸飞。他开口说:“你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虽然你的源气不稳定,可能是强行融合的结果,但这不能掩盖你体内源气的强大。”
“那么我就不是太明白了,你这么着急送死是为了什么?”李岸飞看着眼前的教廷青年冷笑着说。
“送死?不!战士是不会因为畏惧死亡而驻足不前。”那名青年盯着李岸飞的双眼,认真地说,“说到死亡这个话题,如果我所料不错,阁下要么会被我斩杀,要么会爆体而亡。”
李岸飞无谓地耸了耸肩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战士不仅仅是要有勇气。我的老师曾经对我说过,莽夫在战斗中往往会惨败。你从那么远的距离用源气加速行进到我面前,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你的源气在战斗中会变得稀薄。你应该跟随你的同伴。”
“哈哈哈,那群人也配参与战士间的对决?他们只会围杀与欺凌,完全没有贵族的荣誉和战士的气节!你强行将源气与自己融合,这是真正的战士才会具有的勇气!更何况你的源气给我带来危机感。我渴望用战士间的对决来结束你的生命!我不希望有人来玷污这场战斗!”那名青年狂热地说,“来战斗吧!顺便记住我的名字!巴库·普瑞斯特!(priest的音译,意为祭司、神职人员)来自普瑞斯特家族的战士!”
“飞翎号管带,李家三公子,李岸飞!”李岸飞在话音落下后,举刀飞向巴库。他的源气也开始外放,神秘的暗紫色从他的皮肤上浮现,随之而来的对生命的渴求感涌上李岸飞的心头。他不断地催动着源气流动,想要突破猎巫箭对它的滞缓,虽然他明白这样做会加快自己生命的流逝。但是他别无选择,只有用生命去战斗!只有战斗至死!奇怪的呢喃声从李岸飞的嘴中发出,暗紫色的光芒笼罩着他的身躯。手中的战刀一下接着一下地斩向巴库,在巴库的格挡下,在他的斧枪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战痕。猛烈的攻击让巴库更加兴奋。
“没错!没错!这才是我所期待的战斗!”巴库咆哮着挥舞起斧枪。火焰随着斧枪划过空中的轨迹凭空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聚集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这团火球将巴库包裹在其中,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火焰仿佛要将将周围的一切都烤化掉,它产生的滚滚热浪向四周散去,如同一头头横冲直撞的蛮牛。在炙热的环境下,李岸飞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躯好像在融化!他的血肉在一寸一寸地消逝!就连手中的战刀在与巴库的斧枪碰撞后,也化为一滩铁水。刺入体内猎巫箭在随着温度的上升而慢慢变得纤细。李岸飞体内的源气就在这时变得极端狂躁!
“火焰将吞噬一切!如果你无力挣扎,那么就到此为止了!”巴库举起斧枪想要劈下李岸飞的头颅,“来啊!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狂躁的源气逐步左右着李岸飞的神智,这缕源气竟然有自己的意志!李岸飞努力保持着清醒,避免自己被这缕源气控制。这是他前所未闻的情况,没有人告诉过自己源气会有如此强烈的意志。更为致命的是眼前的巴库,他的源气在经过路途的消耗后,还能释放出如此致命的威力。李岸飞的神智在高温的炙烤与源气的肆虐下,渐渐变得模糊。还要战斗啊!李岸飞在内心咆哮着。但是他发现自己身体上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管控,自己似乎动弹不得了。就在这时,战吼声从自己的嘴里发出,自己的手臂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举起。
“吾,生命之执宰!岂容邪神窥探!“
不知何意的话语从李岸飞的口中说出。李岸飞看着自己挥起的右臂,好像幻化出一条乌贼的触须,它狠狠的刺向巴库的心脏。这一拳,冲开一重又一重的火浪,如同盐水化开积雪般那样容易。
远处渐渐靠近的快艇上,一个黄发男青年看向那个巨大的火球,惊叹道:“真没想到巴库那个怪胎有这么大的能耐。”
“普瑞斯特家族的怪咖还少吗?”坐在一旁白衣女子说,“朗杰弗特大主教(longevity的音译,名词,意为长寿、长生)收养的那位,可是比普瑞斯特家族的那几个更……”
黄发青年摇了摇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他向港口瞥了一眼说:“那位不是我们所能谈论的。”
白衣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看着远处的火球说:“战斗应该快结束了吧,东方世家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巴库的对手。”
“是快结束了。这样我们就不用冒着被源气炸死的风险去猎杀他。”黄发男子笑了笑说,“真佩服那个东方世家青年的勇气。那么剧烈的源气波动,恐怕他在强行融合后,没有多少时间了。”
“真搞不明白,让他自爆不就行了,何必去冒着极大的风险去猎杀他?”一个白衣男子抱怨道。
“必须在他自爆前杀掉他,这样他的源气就不会因为汲取他的生命而膨胀爆炸了。你也感受到了他的源气波动,一旦爆炸,对港内的舰船可能会造成不小的损伤。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白衣女子训斥着。
忽然,快艇上的所有人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飞翎号。
“是那种源气吗?怎么会……”白衣女子失色地说。
码头上,一个驼背的老人狂热的看向远处的火球,喃喃地说:“神的谕示!就是它!我终于找到它了!赞美秩序!”浑浊的泪水划过他那苍老的面颊,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他那只枯瘦的右手,在比划着祈福的仪式。
巨大的火球渐渐散去,炙热的火焰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高悬在半空中的斧枪终究没有劈下去,一只千疮百孔的手在斧枪挥砍下去之前便贯穿了巴库的心脏。
“你败了。”李岸飞苦笑着说。自己的体内的源气不知道为何在刺穿巴库身躯后,便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如同被榨干了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不会爆炸,即使濒临枯竭,这缕源气依旧异常暴躁。李岸飞感觉刚刚的一击,不仅仅击中了巴库,应该还击中了什么不知名的物体。因为在他挥拳的霎那,他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一个恐怖的生命体站在巴库身后,那种生命体使自己产生一种本能的厌恶。而在贯穿巴库后,这一拳击中的那个生命体给自己的身体也带来了不小的损伤。但是在火焰散去后,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是的,我败了。”巴库大笑道,他的身躯随着他的大笑而颤抖着。
“但不是败在我的手里。”
“不!那是你的源气!就是你的实力!我败了!”巴库说,“过瘾啊!这一拳真是让人……让人过瘾啊!这一拳……我闻所未闻,见识到这一拳,我死而无憾!过瘾……”
话语声悄然停止,斧枪从巴库手中滑落——他已经战死了。而随着巴库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李岸飞被损毁的身体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补着。虽然这样的恢复可以说是于事无补。
李岸飞艰难地将手臂从巴库的身体中拔出,在拔出的瞬间,巴库的身体就从桅杆上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甲板上。李岸飞看向那三艘快艇,抵御住身体传来的疲惫与疼痛,嘶吼着:“飞翎号管带李岸飞在此!谁敢上前!”
小艇上的源师们注视着桅杆上的那个青年。
艳阳高照,但是海风却有些微冷。
“马上活捉他!把他带到我这里来。”苍老的声音传到这些源师的耳边。小艇上的源师们都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他们看向码头上的那个佝偻的身影,踌躇不前。
“快活捉他!我不想再说第三次。”小艇上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无一例外地打了个寒颤。
“上吧!不要在犹豫了。”黄发青年说到。
“活捉?疯了吗?那个东方世家的人会爆炸的。而且在那种源气的爆炸下,我们还有活路吗?”
黄发青年拔出长剑望向码头上的那个驼背老人,无奈地说:“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黄发青年扬起自己的长剑,催动着自己的源气,用源气裹挟着自己,飞向桅杆上的那个青年。其余的源师咬了咬牙,紧跟在他的身后。
李岸飞看着冲杀向自己的源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在自己临死之前,也许有可能会带走这些人的性命,这个也许是自己能为父亲最后做的事情。
“老爹,你小儿子也没那么无能吧?他现在也能扛起李家的荣光。”李岸飞自言自语地说。他催动着自己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源气,使它近乎疯狂的膨胀,让它疯狂地吸食自己的血肉。紫芒再现,照耀着一大片蔚蓝的天空,使得蔚蓝色消逝在紫光中。
天空与海洋之间被李岸飞释放的紫芒连接在一起。此时,冲杀上来的源师都止住了步伐,他们的耳边浮现出奇怪的呢喃声,如同古神的低语,如同恶魔的戏谑。
“众生尽为吾之血肉,皆不得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