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瑞狄用手擦去脸颊上的血珠,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己面前的那几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一瞬间化为一团血雾。
包围马车的军士也陷入震撼的沼泽,他们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什么情况?”一个衣着较为华丽的军官从哨站中走出,他在看到军士们严阵以待的架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拔出自己的佩剑,走到戈瑞狄身边。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军官严肃地问。
戈瑞狄指着李岸飞所在的马车说:“哨长,奥德尔大人要的人在里面。”
“那还在等什么?上去抓住他!”哨长听到后激动地说。
“那个人应该是个源师。”戈瑞狄看着激动的哨长颇为无奈,想要拿到那个爵位与封地,也要有那个命去拿。
“源师?”哨长的狂热忽然被一盆凉水浇灭。他眯起眼,当机立断,命令道:“发出猎巫信号!叫猎巫队的人来处理!”
“那……那我们怎么办?”戈瑞狄问。
“用命拖住他。”哨长说,“怎么?难道还要放跑他?记住,穿上这身衣服,就要担起这身衣服的责任。”
戈瑞狄有些不快地点了点头,他跑入哨站内,拿出一个信号弹。当他将信号弹拉响后,李岸飞清晰地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源气的波动——这缕源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以波状向四周散去。
“这是召集猎巫队的信号弹,过不了多久一些强大的源师就会到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阿切尔的语调虽然显得有些平静,但是焦虑感还是留下了它的痕迹。
“难道我们一直这样坐着就会要时间了?我看见告示板板上的通缉令,只有我的名字与画像,根本没有提到你。你何不出面,就说已经抓到我,带着我去李家领地执行任务。”
“你现在是真的蠢。”阿切尔开口说,“我现在不能露面。”
“什么?”
“你也看到了,那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和画像,但是那个老东西肯定知道这件事是我主导的。他不想给我爷爷留下一个政治污点——大主教的孙女带着东方世家的公子向东方世家的领地逃窜。”
“那你就按我说的……”
“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奥德尔要求把人抓回提城,我现在把你带离提城,带着你去你们李家的领地。我能说清楚吗?我在这群士兵的眼里就是背叛者,我在给我爷爷抹黑。至于你说的任务,真像是一个毫无说服力的说辞。”
“那你现在不就被瓮中捉鳖了?”李岸飞笑道。
阿切尔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奥德尔知道我的手段,他知道我有办法,他知道我也不想让自己的爷爷蒙羞。”
“什么意思?”
“我有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我现在焦虑的是你的处境,我不想前功尽弃。”阿切尔懊恼道:“我就应该阻止你放走那一批人。本来我猜到那群匪徒会在途中报复你,所以我就做出对你冷淡的态度,让他们以为我们的关系不那么密切,促使他们动手。我就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断人财路的后果。但我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做的那么绝,竟然用命来换命。”
“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只有一条路——杀出去。”阿切尔说,“如果你死了或是被生擒,我就只能放弃我的梦想,不再去追寻那座岛;如果你冲出去了,那我们就继续我们的契约。”
李岸飞轻蔑地笑道:“人总要有一点梦想吧?况且,我不想当一只小白鼠。我说过,大丈夫立于世,行必快意恩仇,言必直抒胸臆。我李岸飞今日就杀给你看!”
李岸飞起身说:“借你刀一用!”
阿切尔神色一动,她用双手解下自己腰间的那柄刀,正色道:“我拭目以待。”
李岸飞接过那把刀,没有言语,走出马车。阿切尔在李岸飞走出马车的那一刻,在一霎那就化作一团紫色的源气,从马车的缝隙中渗到马车车底。稀薄的紫色源气并没散发出一点属于源气的波动,仿佛是一团普普通通的气体。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李岸飞身上,没有人在意这团源气。这团源气没入土中,没了痕迹,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李岸飞抱着那柄刀,赫然出现在军士们的面前。
他跳下马车说:“你们在找我?”
他又看向那张告示板,指着那张通缉令说:“我可是值那个价钱。你们在这里磨磨唧唧,到底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哨长说:“公子要是不想走的话,那就留下来吧。”
“哈哈哈,要动手便快一些,因为我的刀比你们快!”李岸飞说着开始拔出那把刀。
体内的源气从握刀的手掌灌向这柄奇异的刀。刀开始松动,李岸飞渐渐将它拔出。
当李岸飞触碰到刀柄的一霎那,随着李岸飞注入源气的增多,李岸飞耳边也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语调。
刀出半寸,紫芒乍现。
由源气凝结而成的触手从刀鞘中露出身影。在场的所有军士虽然看不到那个刀鞘里有什么,但是他们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正在被深渊凝视。
在哨卡附近看热闹的客商与旅客在此时已经被吓跑得无影无踪。没有人想要无缘无故地丢掉性命。
刀出一寸,血雾骤起。
触手冲出刀鞘,扫向一个个血肉之躯,掠夺着他们的生命。横扫之后,只留下一片浓厚的血雾。
大量的士兵就在这次的攻击中化为乌有。哨长由于站在哨站门前,才躲过这个攻击,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哨长看着眼前的血雾,内心产生了一些动摇,他握着剑,鼓动着自己向前走去,去履行一个军官的责任。
一步,两步……
已经过了两息……
哨长还在向前走起,即使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尖叫着,向后逃去。他仍要走向李岸飞,即使没有任何胜算。
那个飞舞的触须转动了一周后,进行了第二周的转动。在紫色的触须接触道哨长的身躯后,哨长的身躯开始雾化,最终他化为血雾,与浓厚的血雾融为一体,使本就充满腥味的空气,变得更加腥臭。
李岸飞看着四处逃散的士兵,接着向闸门方向走去。触手扫过哨站,这个建筑在一霎那就化为乌有,变成空气中的尘埃。李岸飞面无表情地跳上马车,想要驾驶着马车离开这个地方。
他不会为这些战死者感到悲伤。如果在他没有踏上飞翎号时,他也许会为这些战死者留下自己的哀叹,但是,他现在却不会。战士穿上战袍后,那他只有向前陷阵,直到战死的命运,这是于升以及那些水手用他们的躯体告诉李岸飞的。战争也不会为任何人留下它的怜悯,这是小八告诉自己的。
马车飞驰向前,离开这片修罗场。
李岸飞坐在驾驶的位置上,他在坐上马车后,就意识到阿切尔早已不在车内。看来,这个自己还困在牢笼之中,不然她不会消失不见。
马车一直在飞奔,直到马匹精疲力竭之后,李岸飞才放缓速度,用较慢的速度行进。
此时,太阳已经有西落的迹象。
但是,李岸飞却丝毫不敢放松,不只是因为阿切尔都现在都没有现身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从自己察觉到自己周边的一切都变得静谧、变得那么慢节奏时,就一直存在。他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盯上了,但是身边的和谐安详却否认着自己的预感。
就在他沉思之际,他忽然感知到一支箭向自己射来。李岸飞连忙俯下身去,想要躲开。但是他发现一个令他惊慌的一件事——他的动作变得缓慢!
不只是他的身体,在李岸飞视野内的一切都变得缓慢。天空上飞翔的山雀,捕食昆虫的螳螂,路边流淌的溪水……所有的一切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变慢。
可是,除了那支箭。
羽箭划过天空,插入李岸飞的身躯。李岸飞被这只箭携带的力道掀落到马车下。
时间也在这一刻开始流转,一切都恢复到平常的模样。那只箭射入了李岸飞的肺部。李岸飞的每一次呼吸都伴着一阵疼痛,他认真地观察着这片林间小道,想要捕捉那个伏击者的身影。但是,很遗憾,他一无所获。
李岸飞运作着自己体内的源气,将源气集中到自己的伤口处,用来治愈自己的伤势,防止自己因为肺部的创伤而死于非命。这一箭可以说是极为致命,它即使没有立刻机杀掉李岸飞,也能让他在很长一段把时间失去战斗能力。因为李岸飞大部分的源气都集中在创伤处,没有过多的源气进行战斗。
李岸飞握紧手里的刀,继续警戒着四周,但是狡猾的猎手并没有露出自己的身影。李岸飞有把握在敌人露出身影的那一刻,用手里的刀斩下她的脑袋,即使这冒着加重自己肺部伤势的风险。
但是,那个猎手太狡猾了。
就在这时,李岸飞忽然感觉到时间再一次陷入泥沼之中。
箭,又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