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与我母亲当年的情分?呵呵,不好笑么?”
赵氏看清欢一副我就是不配合,就是要拆台的样子,心里生气就要走,清欢却又叫住了她:“夫人既然将镯子找出来了,何不现在就给我呢?”
赵氏一大早被南阳侯的人一顿数落,正是心烦的时候,看到那对镯子果然更加碍眼,既然清欢喜欢就给她算了,看起来也不是名贵的东西,给清析清楚她们还不一定看得上。于是让丫环将镯子放下就走了。
看着赵氏生气,清欢却是心情大好,将镯子妥善的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母亲的东西,若能找到母亲最好,若是找不到,至少也要将她的东西都讨回来。只是希望赵氏不要再想着从她那里探听什么了,清欢真是担心,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怎么办啊!
清欢担心赵氏一直阴魂不散的盯着自己,说不定哪天就把项链偷走了,于是便决定找个人分散下她的注意力,清欢的首选,当然就是父亲的后院,除了赵氏这个正房以外,可还有春夏秋冬四房姨娘呢。
话说这四房,那可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当年自己母亲失踪以后,父亲一度心情烦闷,春秋姨娘那时候还是老夫人的丫环,后来见儿子心情不好便调教一番送了过来,至于夏冬姨娘,她们俩本来就是父亲房里伺候茶水的人,只是后来伺候着就伺候到床上去了。
四个人跟着父亲的时候都只有十几岁,正是最水嫩动人的时候,且没过多久赵氏有孕不能伺候,四个人平分秋色,真真也是过了一段及其受宠的时光。只可惜好景不长,赵氏成功生下了府里的大少爷,申越喜之不尽对赵氏百般恩宠,又想方设法将其扶正,做了正房夫人的赵氏,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收拾那四个小狐狸精,刚开始春秋两人还很不服,后来老夫人过世就彻底失去了靠山,渐渐的,申越的后院就只剩下赵氏一枝独秀,每每想到某个姨娘,总是清晰清楚或者申墨哪里有些不舒服,申越心疼孩子,总要过来看一眼,赵氏当年是何出身,想要留住一个男人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后来慢慢的,申越似乎把姨娘们都忘记了,偶尔想到了也只是看一眼,过夜的日子更是少的可怜。
清欢这次选中的,便是四人之一的秋姨娘,原因很简单,这个秋姨娘小时候家境尚可,还读了几年书,只是后来亲人相继离世不得已入了相府为婢。识字的人,总是更好教一点。
这是清欢第一次踏进秋意居,秋意二字,便是秋姨娘入府时老夫人取的名字。真是辜负了这么个好地方,如今被秋姨娘住的越发萧条,院子里静悄悄的,唯一的丫环也不知跑哪里磕牙去了。
秋姨娘正在房里刺绣,抬眼便看到清欢走了进来:“秋姨娘可还记得我?”
“你是,三小姐?”秋姨娘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两眼。
“没错,姨娘可忙些什么呢?”
秋姨娘将手中的花样子往旁边一扔,说:“还能忙些什么?不过每日都一样,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清欢将刺绣捡了起来,说:“怎么,姨娘想要这样绣一辈子?在这个小院子里孤独终老吗?”
秋姨娘叹气道:“三小姐有所不知,我又何尝想这样,可是整月也难得见老爷一次,每每过来夫人也总有办法将老爷叫走,这叫我能有何办法,还不只能认命罢了。”
清欢上前小声说:“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不知道姨娘愿不愿意试试?”
秋意心头一紧,问:“小姐是什么意思?”
清欢乐呵呵笑了两声,大大咧咧说:“姨娘不想要个孩子?就这样认命了?”
秋意叹气,说:“三小姐的心意我心领了,认命便认命吧,过一天是一天,哪里还能想得了那么多,更何况我原本也是伺候人的。孩子的事情,是我福薄,恐怕今生是没有指望了。”
清欢挑眉:“姨娘是不信我?”
说着就上前对着秋姨娘一阵耳语,说的她面上一喜,感激的看着清欢,过了一会儿又不无担忧的说:“可是三小姐,老爷的书房,我根本进不去啊,外面守着的都是夫人的人,我一出现,夫人绝不会饶了我的,只怕没有见到老爷,我先遭了殃了。”
清欢想了一下,问:“姨娘的字写的如何?父亲可认识你的笔迹?”
“幼时上过几年学,写的字也还可以,老爷应当是认得的,当年毕竟,毕竟……”毕竟也曾恩爱情浓过,可是清欢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秋姨娘当着她的面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那就好,我来念,姨娘写下来,后面备上名字,晚饭后我想办法送到父亲手里,至于赵氏的那几个奴才,想必也不敢拦着我。至于父亲会不会来你这里,全看你的命运吧,倘若来了,你且放心的留下他。”
秋姨娘又担忧地问:“明日夫人知道了,我一样没有好日子过啊。”
“夫人?说起来当初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她能做到这相府的夫人位子上,难道秋姨娘不想试下?”
秋姨娘惊恐万分说:“三小姐,我可从来没有此非分之想。”
“好了,愿不愿意全看你一句话。”清欢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奉劝姨娘,你觉得你的处境还能比现在更糟吗?你也不必揣测我是不是利用你对付赵氏,且实话说了,我是想找个人联手,可从来没有想过把任何人当炮灰,对你我来说,这算是双赢。姨娘不答话,我自然还有别的人选。”说着清欢就要走。
“等等,三小姐,妾身愿意一试。”
秋姨娘索性豁出去了,自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
清欢说:“好,秋姨娘,你是个有眼光的,但愿不会让人失望。”
吃了晚饭之后,清欢果然端着茶水去了书房想要求见父亲,没一会的功夫就被赵氏知道了,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跟下人说:“那个丫头无非是在皇后面前得了脸,现在又想来引起相爷的关心,让她去吧,翻不出什么浪花。”下人答应着回来,给门口守着的递个眼色,便有人进去禀报。
申越也很是奇怪,自打云浅茉走了,清欢这是第一次来主动见他,慌忙让迎进来。
“爹爹,这是女儿亲手泡的茶,还请爹爹快尝尝看。”做戏嘛,清欢也是会得。
“好,清欢也是长大了,知道体恤爹爹了,你以后不用做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就好了,有什么短缺的,你继母一时想不到,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以后爹爹会为你做主。”申越放下茶杯说。
原来以为清欢献殷勤是有所图,不过清欢也不恼,她本来就是有所图谋。
清欢甜甜地说:“爹爹多虑了,清欢没有什么短缺的,只是有件事想要过来禀告爹爹。”
申越越发觉得奇怪,清欢能有什么事禀报自己?于是便问:“哦,那你说,是什么事?”
“今天女儿无聊在府里乱逛,路过秋姨娘的秋意居,看着里面好不萧条,而且秋姨娘因为思念爹爹而变得越发消瘦了,当时还看到她写了一首诗,我看了一下写的颇让人伤心,才知道秋姨娘竟然都有了轻生的念头了,可怜她还这么年轻,女儿心生不忍便想着拿来给爹爹看,希望爹爹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去看看她,秋姨娘无儿无女,此刻最需要的便是爹爹的关心。”说着便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来。
申越认得,那果然是秋意的字迹,后院姨娘识字的人不多,他当年还夸过她写字好看,此时让申越震惊的,却是纸上的诗作。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后面还缀了名字,秋意。
申越是文人出身,自诩才高八斗,最是没有想到,一个后院的姨娘竟然也有如此才华。虽然作为一个姨娘妾室,她不该有这样的牢骚,更不能把自己当作妻子般抱怨夫君,可是换位思考便可知,秋意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年轻的女人追求爱情,向往美好的生活,期待夫君待自己一心一意,或许这是情理之中。想到清欢说的,秋意有了寻死的念头,难怪写这样哀伤的诗文,自己真是忽略她太久了,往日恩爱的场景又一幕幕溢上心头,秋意一直都是个美丽的女子啊!
是该去看看她了。
申越怅然若失地说:“没想到秋意还有如此才情。”
到了晚上的时候,清欢估摸着申越也该处理完事务回到内院休息了,便赶紧让子衿将赵氏请过来,为了防止万无一失,让子衿告诉赵氏,说是她送来的那对镯子无缘无故发光了,让她也过来看看稀罕。
赵氏果然火急火燎的就来了,进来的时候看见清欢在树下蹲着给花苗浇水,赶紧就叫她:“清欢,你说那镯子发光了,可是真的?镯子在哪里?你快拿出来给我看下。”
清欢却不急,让赵氏先坐,又让丫环打水来洗手,忙活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说道:“这是真的,今天下午我看见那个镯子一闪一闪的还以为看错了,谁知道刚刚又看到了,趁着夜色更加明显,这才想到请示夫人的,没想到夫人也感兴趣啊。我这便让人取出来给夫人瞧上一瞧。”
赵氏急的不行,赶紧说:“你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果然会发光吗?为何那日我没有看到呢?”
这时候有个小厮过来站在角门口,说有事禀报夫人,清欢便说:“夫人先去忙吧,改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赵氏赶紧骂了一声那个小厮,让他有事明天再说,那个人唯唯诺诺的赶紧走了。
清欢低头浅笑,吩咐子衿子佩:“去把那手镯找出来,可仔细着点,别冒冒失失的摔坏了。”
丫环领命,赶紧去柜子里面拿,可是摸索一通一无所有,哪里还有那手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