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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老树着花无丑枝

云天峰云雾缭绕,繁花似锦,时不时有仙鹤从头顶飞过,盘旋高歌,恍若梦境。一条溪流在云天峰顶汩汩流动,穿过竹林,绕过云来客栈,在悬崖旁边形成万丈瀑布,当真乃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山峰实在是太高了,瀑布在下落的过程中,被山风一吹,化作纷纷细雨,四散开来,形成一团团水雾,包裹着阳光,绚丽多彩,如同一个个放飞的气球,突然被风吹破,迸出一团色彩。气球源源不断,山风乐此不倦,好看极了。

紫箬搂着肚子,依在一块石碑上大口喘息,汗水打湿了衣襟,这山峰着实难爬,望着空中悠然而鸣的仙鹤,感慨道:“要是有一只仙禽当做坐骑,那该多好。”

鸣蝉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扶着石碑,道:“要是一双翅膀就更好了。”说罢缓缓向那石碑看去,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公子,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的太过顺利了?”

紫箬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是不是你的易容术太好了?还是不夜天的和尚都下山去抓我们了?”

鸣蝉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不夜天有三座峰,我们爬上了人迹罕至的云天峰。”

“啊?”紫箬吃了一惊,道:“我们不是爬的不夜天么?”

鸣蝉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紫箬脸上的汗水,道:“不夜天有三座峰,通天峰倚天峰云天峰,无相寺在通天峰,我们爬的是云天峰。”

紫箬责怪道:“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鸣蝉指了指眼前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醒目大字:通天峰。

两人看了看石碑后面,一间客栈藏身在云雾之中。客栈屋顶,几只仙鹤在上面休憩。白石玉瓦,古色古香,远远望去似一片白云自天边而来,难怪被称作云天客栈。

片片竹林环绕着云天客栈,清风吹过发出簌簌之声。一条溪流泠泠作响,美丽悦耳,时不时有游鱼出现。溪流上面乃是一座竹桥,走过这竹桥,便是云天客栈。

竹桥上面,一名男子正在垂钓,双目注视着溪流,鱼漂左右晃动,始终未曾下沉。一条肥硕的云鱼来回蹭着那鱼钩上面的蚯蚓虫,来回戏虐,甚是开心。

紫箬看到云天客栈大喜,让鸣蝉扶着自己过去,说道:“鸣蝉,倘若我们藏身在这云天客栈,不夜天的人不就永远没有办法了?”

鸣蝉思索了一番,道:“可是云天客栈只有七间客栈,而且是为了给那些想要登上七层楼的第六层楼修行者准备的,我们才四层楼境界,怎么能进去呢?”犹豫了一番,又说道:“而且住在这七间客栈,倘若不去登云梯,就要接受后来者的挑战,挑战失败的话还是要搬出去的。”

紫箬停下了脚步,站在竹桥边,似要转身离去,却又不愿,问道:“那七间客栈经常住满人么?”

鸣蝉摇了摇头,不太肯定地说道:“这不太清楚,我听说来这里的基本都是停留在六层楼的修行者,都是为了破镜而登云梯,应该不经常住满吧。”

肥硕的云鱼在溪流中玩得不亦乐乎,一条更加肥硕的云鱼看到蚯蚓虫,一口吞了下去。

鱼上钩了。

男子拉起鱼钩,云鱼飞出了溪流,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向竹桥上飞来。

紫箬看到一条飞鱼向自己撞来,吓得尖叫出声,她最怕这些黏糊糊的东西。

鸣蝉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接住飞鱼,飞鱼却把她撞倒在地。飞鱼在她手中一窜,又向紫箬冲来。

紫箬护着大肚子,脚下一滑,向竹桥倒去。

一阵清风吹过,一个英俊青年接住了紫诺,对着那飞来的云鱼脑袋敲了一下,那飞鱼变成一把剑鞘飞回了桥上中年男子的手中。

青年抱起紫箬,一眨眼就消失在云天客栈的门口。

桥上的中年男子正是玄天司禁军首领唐凤扶,他右手的鱼竿乃是凤鸣剑所化,本欲在此截杀怀有佛尊之子的月域圣女紫箬,却看着那光头和尚微微发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云天客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惊讶声说道:“佛尊已经登上六层楼了?”

鸣蝉见小姐被一个英俊青年抱进了云天客栈,连忙追了过去,却撞倒在云天客栈门外,仿佛有一栋无形之墙挡在她的面前,把她反弹开来。

“云天客栈,非登上六层楼者不能入内,姑娘不用白费力气了。没有大修行者带着你,你就是撞破脑袋,也进不去的。”

一声稚嫩的声音在鸣蝉不远处响起,鸣蝉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过十二岁左右,拄着一根绿竹做的手杖,坐在一根根竹子搭建的小屋内对自己说道。

那小屋夹杂在山缝之间,很是隐蔽,不细看很难发现,屋子简陋不堪,除了一张桌子乃是玉石所做,其余物品皆是竹子制作而成。睡觉的床由几根手臂粗的竹子随意拼凑而成,倒是那椅子和竹篮编的极为精致。

“我分明是个男子。”鸣蝉气乎乎地说道,可看见那少年清澈的眼睛,似乎未染尘世,气也消了一大半。她知道少年说的是实话。

少年指了指鸣蝉的胡子,又指了指溪水,捧腹大笑:“姐姐,你脸上的妆早就花了,不信你自己看。”

鸣蝉走到小屋跟前,拿起一个竹桶,去溪边打了一桶水,细细看来,嘴边的胡子已经粘在了脸上,甚是滑稽,不由笑出声来。

少年双手托腮甜甜地说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鸣蝉洗了把脸,索性换回女子模样,问道:“小鬼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

少年望着那悬浮在高空的云梯,笑脸顿时消失,眼神坚定地说道:“我叫阿蓝,我在等我家公子从云梯上走下来。”

香,是明月楼最好的薰衣草香。

花幽明最喜欢薰衣草,她在知道自己这一生不能轻易动情的那一刻,就在等待爱情。人生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她喜欢用薰衣草香来熏染自己的衣服,希望能够等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薰衣草香很好闻,花幽明看着燃烧的薰衣草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爱情在燃烧。

她是一个爽快的女人,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如果过了眼前的情关,她就可以登上七层楼。

雪海生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花幽明,她的眉眼之间有些担忧,有些憔悴,有些害怕。

雪海生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花幽明拨了拨兽形香炉里的灰烬,淡淡一笑:“看见了,便救了。一定要说为什么?应该是我不讨厌你,并不想让你死在我的面前。”

雪海生重复地说道:“不讨厌,仅仅是因为不讨厌么?”

他想到了小时候经常欺负自己的哥哥,他每次哭着对抢自己玩具的哥哥说,我讨厌你。可是每当父亲给自己买了新玩具,他总是屁颠屁颠的拿着去哥哥面前显摆,想和哥哥一起玩耍。

雪海生沉思良久,把以前那些美好回忆抛之脑后,道:“鬼王草,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太浪费了,不用也罢。”

花幽明冷笑了一声,道:“你在说自己是个无用之人?”

雪海生听之一怒,正要发火,瞬间又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现在不就是么?”

花幽明继续冷笑,道:“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听雪楼死去的一百零八人倘若知道他们的少楼主这样轻易言弃,没有了信心,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

雪海生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手心溢出血来,似被激起了无限斗智,大声说道:“不报此仇,我雪海生誓不为人。”

花幽明鼓掌说道:“这才是少楼主应该有的风范。记住服用鬼王草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一起杀了雪舒歌。”

花幽明看着眼前一身斗志的雪海生,仿佛给自己也添了额外的信心。她也是少楼主,她肩上的担子一样很重,这两天每当感到劳累的时候,一想到一无所有的雪海生,她的心中总能涌起新的力量,这神秘之力难道就是爱情?

老树着花无丑枝。

洛阳城的牡丹花挤满了洛阳城的旮旯角落,洛阳城看起来富贵堂皇,就连洛阳城外的死人冢似乎也沾染了这份气息,看起来也生机勃勃,那些坟墓之间爬满了牡丹花和杂草。就算在夜间看来,也没有那般阴森恐怖,更不用说还是烈日炎炎的午后。

死人冢位于洛阳城一公里外的一处荒山野林,这里接纳着每一俱被洛阳城遗弃的尸体。

温水壶换了一身白衣,拿着一束刚刚在野外摘下的野菊花,来到了死人冢。

死人冢埋的人多的数不过来,洛阳城每天死的人几乎都被扔到了这里。有朋友的,或许还能有个墓碑。没朋友的,可能直接曝尸荒野,被周围的野狼吭个干净。

人活着,吃野狼;人死了,野狼吃人。

温水壶走得很慢,却走的很稳,再崎岖的山路也不能动摇他的身影。

树林里野狼露出凶横的目光,亮闪着可怕的牙齿,可它们没有攻击这个落单之人,它们能从他身上嗅到死亡的气息。

花香和尸体糜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呕吐。温水壶不是一般人,他站在一处幽暗的坟前,鞠了一躬,放下了菊花,又拜了三拜,拿出腰间的玉壶撒下几口老酒。

温水壶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那墓碑上用鬼域的文字寥寥草草写着三个大字,让人看了忍不住全身发冷牙齿打颤,正是:鬼王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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