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苑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抬脚踹向常无病小腿肚,嘴里还说道:“找打。”给他一下子踹成个“瘸子”,捂着脚蹦蹦跳跳的,相当滑稽。王潇苑就这么双臂环胸站定,眼神稍稍示意身后跪着的那名老人,这般大礼,着实是让她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常无病便转身走进院内,面色有些无奈,他只是想诓骗诓骗外边这些村民而已,却不曾想老村长给他来这么一出。他想要扶起村长,却不曾想这位老人,确实是虔诚地紧,拉都拉不起来,甚至还朗声说道:“恳请神仙大人降下恩泽!庇佑此地子民。”
常无病看向王潇苑,见她仍是没啥反应,轻叹一声,道:“叔,哪有什么神仙嘛,这些话都是我诓骗他们的,好让他们趁早滚蛋。”
村长一听,稍稍抬起头来,看了看挺拔站立的王潇苑,再看看常无病,有些犹豫,开口道:“阿病啊,若不是神仙,那方才……”
常无病稍加思索一番,答道:“方才的种种,皆是人力可以达到的,这位前辈,乃是才能出众之人。而且脾气甚好,世间若有圣人,兴许就该是这个样子吧。您快快请起吧,不然,圣人姐姐都要于心不忍了。”
王潇苑这才转过身来,也踱步进入了院子里,面上神情并无变化,只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抽他的冲动,就这一会儿,又是神仙姐姐,又是圣人姐姐的,不去跳大神简直就是屈才了,不过,真干这勾当,可千万别拉上自己,丢不起这人。
在常无病的搀扶下,老村长站起身来,仍是不忘给王潇苑躬身一礼,王潇苑只得拱手回礼,道:“老先生不用如此客气。”
常无病搀着老村长往堂屋走去,出声询问道:“叔,这到底咋回事儿啊,怎地一回来就遇上这么个场面?方才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也听了一些,好像是大家收成都不太好?”
老村长重重叹息一声,这才娓娓道来:“可不是嘛。自打造了湖之后,各个村用水都要方便许多,只是好景不长,时间越久,水就莫名的越来越少了。诶,头一年还好,收成还算正常,今年就不行咯。”
常无病专心听着村长的言语,王潇苑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似啥也不上心一样,神情轻松地吊在后边。村长继续道:“当初你走的时候,咱们也是承诺过其他村,一旦出现干旱的情况,就肯定会开闸放水,只是这情况来的太突然,而那铁球也不在村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续不上水,自然就引来了众多怨言。再给他们一通胡思乱想,众人这么一说道说道,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常家村制霸阴谋说,也就这般形成了。”
说到此处,老村长面上愁容更多,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如今常家村人,就好似那过街老鼠一般,在一次与别村的争吵过后,索性就让大家平日里大门紧闭,尽量少出门了。可终归是无法解决根本上的问题,所以争吵从未间断过,闹事者也越来越多。如今地里都荒着,能收的,也收不上来多少,人人心中皆有怨气,还有惧意,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好法子。”
老村长絮絮叨叨了这么久,却只字未提他拿走元珠的事情,显然是无心怪罪他,这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常无病攥住老村长的手,眼神坚定,道:“叔,我回来了,将铁球也带回来了,那么,这些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我自会妥善解决的,您且宽心。”
老村长看向常无病那炯炯有神的双眸,脸上多了些笑意,另一只手握住常无病的手背,重重说道:“好。”由衷多出一丝欣慰,就好似家中长辈瞧见晚辈有了大出息一般。
做出承诺过后,常无病就转身冲着王潇苑抱拳拱手,道:“烦请前辈出手相助。”
优哉游哉的王潇苑随意问道:“继续扮神仙?”
常无病没想到她如此的善解人意,一时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一声:“对。”
“三个人情。”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他有些不明就里,抬手挠了半天脑袋,就憋出一句:“什么?”
王潇苑白了他一眼,道:“我说,那样的话你就欠我三个人情了,我的人情,可是很难还的。”
难还不难还的,对于一穷二白的常无病来说,那都不是事儿,总归最坏不过是贱命一条而已,还能如何,况且,反正也是欠了,欠一个难还,欠三个也还是一样,所以常无病就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心中的疑问还是得问出口才行,也得做出讨价还价的样子来不是?于是问道:“怎么就三个了?”
王潇苑依旧用懒洋洋的嗓音,说道:“降雨,神仙姐姐,再就是接下来的咯。不然,圣人姐姐也算一个?”
常无病是没想到她如此斤斤计较,但前辈就是前辈嘛,能耐大,你说是啥就是啥呗。他赶忙伸出左手,竖起三根手指,道:“三个,就三个。”
王潇苑无所谓地耸耸肩,示意他不用再理会自己了。
常无病重新看向村长,该说的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情况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其实只要自己出手,大家现在的窘境,就都不算什么了,所以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应当是安抚人心才是,让他们思想上不要出问题,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若真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自个儿可就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对待外村人了。
他与村长说道:“叔,明日就让别村的村长都过来一趟?一起商量商量对策嘛。”
虽然有神人助力,但村长难免还是露出担忧神色,常无病宽慰道:“放宽心,不会有事儿的。”
老村长这才应一声:“诶,好。”
“那……叔,我们就不多打扰您啦,我得回家一趟,也得瞅瞅师傅他老人家。”
“诶,好嘞,你去吧。”
常无病便与王潇苑一同离去。
出了院门,就瞧见常家村一位位村民,都已经走出了屋子,目光对上,常无病依旧是如以前一般,热情打着招呼,他们也都是一一回应,说着“回来啦?”、“出门在外受苦啦”之类的言语,乡里人嘛,问好也没个讲究,通常遇上了,也就是一句“吃了吗?”或者是“回来啦?”等等,其实也不用如何回答,就应一声“诶”就完事了。
因为人们都才刚刚出门而已,所以常无病沿着屋舍走,就沿途打招呼,就好像是村民们夹道欢迎他归来一般,弄得一旁的王潇苑也是有些疑惑不已,问道:“你在村里,这么受欢迎?”
常无病眼睛一转,应了声:“昂。”然后继续吹牛皮道:“那必须的啊,吃百家饭长大的,人人都是衣食父母,可亲着呢。”
听闻这话,王潇苑只是撇撇嘴,并无太多表示。
望着两人的背影,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就说道:“那就是阿病领回来的神仙?”
又有人反驳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啊。再说看这穿的,也和咱差不多啊。”
“不是神仙,怎么会这么漂亮,还有那个啊,那个……怎么说,这还不是神仙?”一边说着,一边还拿手比划,指指天,又双手窝成个圆圈,好像是在示意大窟窿。
众人就都心领神会,恍然大悟一般的,纷纷“哦”出声。
常无病与王潇苑两人,沿路来到了村东边的一间低矮屋子门前,正是常无病家。他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喊道:“美丽,快开门,是我。”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里叮铃咣啷地一阵响动,让他心疼不已,喊道:“慢点儿,慢点儿。”
就在其担忧不已的时候,屋门就已经打开了,探出一只小脑袋,清秀的面庞上堆满了笑容,双眸弯成月牙,咧开的小嘴,一双小虎牙显得格外的可爱,清脆嗓音喊道:“哥哥!”而后屋门大开,常美丽身子一个前倾,就扑向了常无病。
常美丽又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哥哥!”
面对着妹妹的热情,常无病有些无奈,这妮子,作甚呢,还有前辈在一旁看这呢。只是也不愿将其推开,都已经一年多不曾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妹了,着实想念,兄妹二人,还从未分离如此之久。常无病抬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就在常无病在意前辈还在的时候,常美丽自然也是瞧见了这么个在重逢情境下略显得多余的人,她这会儿整个脑袋都搁放在了常无病的肩头,面上表情瞬间冷若冰霜一般,双目炯炯地盯着这漂亮女子。常无病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而且又瞧不见她的表情,对于这番变化,自然是不知。
头一回给这般眼神盯着,让王潇苑也一时有些发愣,冰冷的可怕,好似一下子给人丢进了冰窖一般。片刻的失神过后,便是怒从心生,狠狠瞪向了常美丽。
只是常美丽那短暂了一瞥过后,目光就不再停留在她身上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重新挂上了诚挚的笑容,离开常无病的怀里,盯着许久未见的哥哥,问道:“哥哥,这位牛眼睛姐姐是谁呀。”
常无病有些云里雾里,牛眼睛姐姐?妹妹这措辞着实有些……清奇,大概是在夸赞前辈眼睛大?反正他是不敢回头看向前辈的。只好说道:“这位是……神仙姐姐呀。”
常美丽笑容不减,只是听了回答,不知如何作答。良久,就在常无病觉着有些尴尬的时候,常美丽冲着王潇苑打招呼道:“神仙姐姐好。”
王潇苑懒得看这么个装模作样的小妮子,脑袋撇向一边,摆摆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