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功法万千，这天罡塔便独占八九。”
俞老带着黎修戎在这林立的书架中走着，既然修行，自然需要一门主修功法。
“天地人黄，功法虽分高下，但能于浩瀚长河里留存下来，无论哪一本，皆有其独特之处。”
俞老伸手于书架上轻点，指尖一抹流光闪过，只听得一声轻响，像是泡沫破碎一般，散了书架上的禁制。
黎修戎放眼看去，只见书架上刻着一些细小的划痕，杂乱无章却又透出几分玄妙，线条流转结合起来，浑然天成。
也不是什么强悍的阵法，虽说放着不少各个门派视若珍宝的天级功法，在外人眼中算是个宝藏，但在皇室眼中，也不过是几本黄皮书罢了。
只要稍微有点天赋，这里的功法便如青楼女子，“任君采撷”。
这点小手段，也只能伤的了未入武道的凡人，不过只要有人碰了禁制，俞老便可立即知晓。
从这个刻着“内功”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吹散其上的灰尘，俞老顺手递了过去。
“这本《天枢经》，来自淮北七旋门天枢圣地，同其余七圣地七门功法，皆属天极。七旋门雄据西北，屹立千年，功法可凝聚星辰之力，奥妙无穷。”
黎修戎还是第一次翻看功法，只是听师傅介绍，就双眼放光。
天上的星辰，于他来说，那可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只是这些文字虽说个个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是玄之又玄，不懂其中韵味。
正想抬头问过师傅，忽然之间却是如福灵心至，先前分明晦涩难懂的语句变得通顺起来。
眼中那本是死气沉沉的书本，豁然变得明亮，闭上眼睛，脑海中那一个个字符像是活泛起来了一般，游动汇聚，化作点点星光，凝聚星河，意境深远。
这般感觉清爽通透，灵台清明，似是天下无不明之事。
瞧着黎修戎闭上了眼睛，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道境气息，俞老也不愿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灵根的妙用，堂堂天级功法，便是那些浸淫武道许久的老手，要参透也是不简单的事，更别说一个对此道丝毫不懂的稚儿。
就算天纵奇才，有名师引导，也要三到五天方可领悟其中韵味，成功入门。
良久，见黎修戎身上那股意境散去，睁开了双眼，俞老才出言问道：“可曾参悟？”
黎修戎点了点头，眼神清亮，也是猜到了先前那般状态，是那灵根的妙用。
能将这本来一窍不通的书看的透彻，着实不简单。
只见黎修戎伸手，又将那本《天枢经》整整齐齐的放了回去，摇了摇头。
“怎得，不适合？”
黎修戎苦笑道：“脑海中满天星辰让那朵青莲挥散了个干净，一颗也没留下。”
比起满天星辰，那株青莲显得微不足道，可偏偏就是这颗青莲，轻轻一抖，荡出一股清流，将那星河赶出脑海，抹了个干净，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
“莫要着急，虽说武道殊途同归，但那说法已是修行的最后一截。这引路的功法，自有自己的特性，能与几身完美契合的，少之又少。不过这天罡塔别的不多，功法却是管够，慢慢来便好。”
俞老笑着，轻声安慰，又伸手从架子上拿起另外一本。
“《钦天鉴》，天轩圣山镇山功法，大道煌煌，一始而终，有修行总纲之称，玄妙无穷。”
全篇不过万字，片刻间黎修戎便记在了心里。
眯着眼睛沉下心来，却是瞧见那株青莲之上，豁然一片浩然青天，无边无际。
任凭那株青莲如何扭动自己的身躯，鼓荡出青光，都让那苍天吸收了个干净，大有一股“他强仍他强，我自魏然”的韵味。
想了想，黎修戎还是摇了摇头。
虽说那苍天与青莲共存了下来，却是因为那苍天“海纳百川”，并未产生丝毫共鸣，自然也不会相辅相成。
当然，若是寻不到契合的功法，这《钦天鉴》也是可以考虑的。
俞老也不心急，就这般带着黎修戎，在这天罡塔一层缓缓走着，那些书架上的功法也被黎修戎看了大半，却大多淘汰了干净，只留下了几本似《钦天鉴》一般的宝典。
“天罡塔中的天级功法大多与你瞧过了，便只余下了这一本《阴阳生死决》，若是再不契合，便只能去看看那些地级功法。”
脑海中，那株青莲若清尘一般，将那一黑一白两道泾渭分明的擎天巨门轰的碎裂，毫无半点压力。
放回书本，黎修戎低下头，似是有些不甘心。若是选择，自然所有人都愿意选择最好的，那些天级功法产生的玄玄意境，皆是恢宏无比，想来便是不简单。
若是退而求次，怕是要落人一等。
俞老瞧着黎修戎这副不乐意的模样，也是淡然一笑，抚须说道：“你也莫要瞧不起地级功法，觉得落了下乘。虽说功法分高低，可并不代表着地级功法便比不上天极。”
“想为师当初修行，也不过只是选了地级功法《太灵经》罢了。相比较其他那些供奉，朱供奉的《八荒真武》，危供奉的《九曲风神》，剑供奉的《仙阁剑经》，皆是天级功法，为师起点算是低了。可如今我却是这皇室第一供奉，何人敢言能胜我？谁能出我左右？”
黎修戎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眼中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我曾与你讲过，武道一途，殊途同归。到了吾等这般境界，早已踏上了自己的路，先前的功法也不过是引导一时罢了。”
“若是功法契合，当可事半功倍。”
不过真正能完美契合的功法可谓少之又少，大多人也只是走了先辈的路，虽说也能到达绝巅，却永远不能超越。
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年，老人眯起了眼睛，“那些名留青史的先人们，便是从一本黄级功法迈入武道的也不少，可往往是这些人踏出一品，扣动天门。你天资卓绝，不逊色任何人，我不愿让你束缚于此，你可懂？”
见少年仰头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俞老也是会心一笑，便要转身走过下一个书架。
黎修戎正要跟上去，转眼间却瞧见那摆放天级功法的书架角落，一本生了不少灰尘的书简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也不知放了几多岁月。
这第一层大多是明黄色的书籍，这书简却是显得引人眼球。
“师傅，这书简？”
老人停下脚步，斜眼瞧了过来，解释道：“这书简高祖三百年前从一个遗迹中找到的，亦是一门天级功法，名唤《净世浣心决》，只不过却是残缺不全，本该丢弃，只是放在这边角里忘却了。”
看着黎修戎脸上起了兴趣，老人出言提醒道：“你所想看，看看便是，只是莫要修行，这般功法出不得一点岔子。”
少年点了点头，弯腰将那书简拿起，轻吹口气，惊起满天灰尘。
这书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的字迹也有些模糊，看不清切，只是看着那五个字，少年心中却有一股亲切之感。
打开书简，《净世浣心决》整片不过数千字，却已有三五百的字迹看不清楚，果真如俞老所说，已是残破。
然而看着这篇书简，黎修戎眼神却是逐渐明亮。
正如先前读其他功法之时一样，其中韵味须臾之间便理了个通顺，其中那些少了的字迹，却是顺理成章的浮出脑海，将功法补了完全。
闭上双眼，却见脑海中已不似先前那般黑暗，宛若白昼一般。
那青莲之下蓦然显现一方清潭，青莲摇曳，荡起淡淡水波，散了倒影，四周雾气袅袅，略显朦胧。
一片清新自然，毫无违和。
而在外界，本想阻止黎修戎的老人，却见少年身上浮现淡淡清光，让人心思平静。
周身窍穴自然开启，吸纳天地灵气，少年竟是将这《净世浣心决》悟透，自动运转起了功法。
连残缺的功法也能片刻间学会，而且看这模样功法丝毫没有纰漏，更与少年完美契合，老人也不自觉瞪大了眼睛，许久才回神，脸上一片苦笑。
“妖孽，真是妖孽！这等天资，修行如喝水，羡煞旁人呐！”
少年周身灵气凝聚，看着模样，怕是突破食饵也只是片刻间的事。
可过了许久，少年却依旧没有动静，身上依旧没有半分灵气，细细看去，少年已是紧蹙眉头，额头已是布满了冷汗。
“噗！”
忽然间，少年双眼大睁，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跌倒在地上。
“戎儿，怎么回事？”
老人连忙附身抱起少年，一缕灵气渡了过去，眉宇中露出些许担心。明明先前那般状态已是绝佳，可不知为何忽然间如此，老人也是一头雾水。
“先前功法运转不通，我心中着急，便强行运转，可是……”
见少年一阵失神，老人当是因为功法缘故，未能真正补全方才如此，轻声说道：“这本就是残破功法，不能硬来，修行不成也怪不得你，我们换别的功法便是，不过你可切记莫要急于求成。”
“不，不是如此。”
黎修戎苦笑着，挣扎起身。
“书中所说灵气运转大周天，游走经脉七万六，可方才我内视之下，却是足足少了一半，我硬要将那些灵气纳进丹田，逆了气血，才受了内伤。”
“少了一半？”
老人皱起了眉头，灵气运转大周天才能汇入丹田，若是经脉不全，自然如过眼云烟，收拢不住。
也就是说，黎修戎无法修行！
“你莫要反抗。”
伸手抓起黎修戎的手腕，老人再次渡了一缕灵气，神识涌入，游走经脉，细细观瞧。
却不过片刻便是被封死，无法寸进，不似经脉淤堵，道路不通，而是当真少了一半的经络，没有道路可言！
“这是……先天残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