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收敛,直至那赤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流之中,才是将眸子投到了那做颇为豪华的酒楼之上。
酒楼人来人往,颇为的热闹,极阔气的大门用彩色的琉璃装潢,流金溢彩。门口几道丰腴的身影身着红色旗袍,一缕缕的蕾丝点缀,几位本就姿色不错女孩,显得更是夺眸。
白逍步入酒楼,大厅中,大理石地板锃亮,衣着皆是不凡的。看这模样,倒是让白逍忍不住嘴角勾了勾,酒楼装饰怎么看都是透着暴发户的跋扈,恨不得在门面上挂一块金子,来衬托自己有钱。
“公子,需要包间还是在大堂内用餐。”
中年男子身着考究的衣袍,身上还挂着些玉石的吊坠,语气不卑不亢,虽弓下身子,却并无太多谦卑。
“找人,我爹…白展堂。”
白逍摇了摇头,亦是回了一礼,语气淡漠的开口道。清秀的面庞之上,亦带着些许老练的笑意。
那中年男子似是一愣,眸光忍不住撇了撇少年,似乎是想从少年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却又压下好奇,只是点了点头道:“请随我来,白家主在地字三号房内用餐。”
楼梯向上延生,不知种类的动物皮毛所制成的毛毯踩上去颇轻柔,那男子在前面带路,到二楼一个门前停下。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便是转身离去。行云流水,倒是一个合格的侍者。
巨大的白色门有着不错的隔音效果,因而完全的听不清里面动静,沉吸一口气,白逍将情绪压下,嘴角还是不自觉噙上一抹笑容。
推门而入,屋内一览无余。
巨大的木桌之上,佳肴美酒,一个高大的身影颓然的坐在木椅上,男子一袭白袍,却是有些脏乱,唇上留有寸须,平添了一抹沧桑感。身子略显臃肿,但却还算魁梧,眉眼间与白逍有着三分相似。
此时的白展堂,已是醉醺醺的昏睡过去,而让白逍脸色难看的,是其周围,那几个衣衫有些不整的妙龄女子。皆是漏着白皙瓷白的肌肤朝着那个男人身上靠。
“都给我出去。”
小脸一沉,白逍语气不善,但却并未太过为难这些女子,毕竟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想沾这一行。摇了摇头将这些人尽数赶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这些女人趁白展堂喝醉跑进来做生意,还是白展堂让他们来陪酒的
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白逍眸光微微酸涩,这个男人,老了。发间夹杂着缕缕的白发,神色之间尽是疲态。也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靠着肉身,和荒兽拼搏的血气男子了。那个嚷嚷着天塌了他能抗的男子了。白逍忽的叹了一口气,可貌似,这个男人自少年长大后,与自己永远是争吵多于平和。甚至连自己当年远走王都,也是与他大吵一架,负气而走。
“老爹,老爹……小逍回来了。”
……
白府,大厅,白展堂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去,浑身的酒气平添了些放荡。将眼眸狠狠的揉了几番,看着那与自己眉眼有三分相似的少年,眼角微微竟是有些湿润,这已是历经风浪的男子,连忙借着大笑的动作拭去。
大堂内,古青木椅上人影皆是扬起眸子来,注视着那归来的清秀少年,众长辈眸中有些好奇,这消失了太久的少年在外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白展堂高居上位,其左手侧,是一位略苍老的长者,而其后坐立者皆是年龄不小,白家众长老,也是一群执拗的老头。右手侧首位,是一位俊朗的男子,精致的衣袍包裹着修长的身形,美髯似轻云,气质颇为不凡。再往下都是白逍的长辈,叔伯之类。
望着众人,白逍略有些无奈,却是只得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由着众人看猴般的观摩。
大厅中的喧闹终于平息了下去,那抹喜悦亦是被白展堂藏于眼底之下,恢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轻咳了一声,白展堂脸色还带着些醉意,但作为一家之主,显得颇有些威严。将衣袍拢了拢,眸光望向少年。
“这次回来……找一个学院。好好修炼,等你哥回来……”
白展堂继续开口说道,眸光微微闪动,威严的声音中有几分柔和。
“老爹……”
白逍吸了一口气,唇齿鼓动,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眉头轻动,犹豫了半天还是打断了白展堂,咬着牙道:“老爹,我可能还要出去一趟。我答应一位前辈,必须要完成他的遗愿。”
闻言,白展堂脸色有几分惊愕,神色微微变幻,气息吞吐,却没有出声阻止少年,只是话音略有些沉重道:“去哪?远吗?”
白逍摇了摇头,他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否则白展堂必定会暴怒的,神殿。那地方门往哪边开他都不知道,路途又是怎样一种艰险,他不想这成为父子的争执。
白展堂眉头一皱,显露出一抹执拗来,虽然他不想在少年刚回来便与他起争执,可是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连说都不说,让他有些恐惧。这小子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这一次消失了两年。下次又会去哪?想着这个男人脸色变得威严起来,沉声道:“到底要去哪。你说出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若你不说,便不要再想出门。”
白逍两年未归,或许因为他的归来,让白展堂不会第一时间责骂他,可是少年这般行径,让这两年的愤怒一齐爆发出来,男子像一个暴君一样,丝毫不容质疑,身形站立起来,展露出一个父亲的威严来。
正如所有少年一般,对于家人,我们总是最容易暴怒的,总还不觉得自己有何错误。白逍脸色亦是变得难看,刚刚还因为父子相见的喜悦瞬间不见丝毫,二人都是像暴怒的狮子一般,向着对方露出凶狠的一面。像是要保护自己领地不被对面所侵犯。
“我去哪?好,我告诉你。我要去神殿。去其他州,如何。”
白逍似乎是故意气眼前的男子,语气淡然的开口,丝毫不退。瞪着眸子,那模样却是颇为的伤人。
“那你还回来干嘛。滚外面去,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白展堂脸色一变,声音变成嘶吼,一只手臂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圆弧来,掀起一抹霸道的荒气,将木桌击得粉碎。
“展堂,乱说什么呢!小逍刚回来,怎么又往外赶。小逍,快和你爹道歉,不去什么神殿了。好不好。”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站立起来,女子气质温婉,眉眼已是染上些许皱纹,在二人只见打着圆场。看着两父子争执的模样,脸色莫名的难看。
“大哥,你可别说胡话,小逍也是一时气话。”
右首位之上,那俊朗男子亦是有些急促,不知如何开口,场上的局势变得太快了。这两父子脾气都是属驴,执拗的很,谁都不让一步。
“几个月前,我差点死外边,你知道吗?”
白逍脾气冒了上来,语气愈发的沉重,丝毫不退,胸口不停鼓动,呼吸亦是急促了起来。
闻言白展堂神色突然僵硬,眸光中有些不知所措。那股脾气也是落下不少去。
“你总这样,当年你就是这样,一直都是,什么事都是按你自己的意思,从不问我。”
白逍语气有些哽咽,这已是快要成为男子汉的少年,与父亲的争吵,最终还是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无比难受。
少年留下一番话,便是不顾在场众人的惊愕,一个人跑了出去。荒气涌动,让少年的身形极快。
“人荒?”
“人荒二轮…”
几位长老眸子对上,皆是瞧得彼此眼中的惊骇,白逍的修为,已然是到达人荒了。要知道族内少年,如今境界最高也不过人荒一轮。
……
我们总这样,以为的成长就是挣脱父母的束缚,在他们面前像个炸药桶,容易爆裂。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母竟然也会小心翼翼看我们的脸色。
白府,后山上,一个单薄身影跪落,对着自己狠狠扇了几个耳光,直到脸颊通红,嘴角亦是有些发麻。
“我明明不想和老爹吵的,我真的不想。”
白瞎声音哽咽,烦躁的少年狠狠的咬牙扯开嗓子叫喊,手掌更是无意识的抓动着。
“二娘知道,你爹也知道,不会真怪你的。小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来这里。”
温柔的声音悄然响起,一只手臂轻轻覆盖在少年的后背上,带着一股舒适的温暖,让少年暴躁的情绪安稳下来不少。
“二娘,我……”
白逍扬起头颅来,望着这个如同母亲一般的温婉女子,少年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小逍长大了。你爹也知道,只是你们父子都太执拗了。给二娘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二娘想听。”
自称二娘的女人,是白展堂的续弦,也是陪伴白逍长大的“母亲”,虽不是生母,但一直对白逍关爱有加,而且为人宽厚善良,种种行径,让白逍从她身上感受到母亲的关怀。也让白逍心甘情愿将她当做母亲一般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