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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司马衷的血衣

朝廷下诏让司马颖担任丞相,给东海王司马越加官进爵,升到尚书令的职务。司马颖让自己手下的将军石超带领五万士兵,驻守洛阳城,另外他将朝廷中敢跟他作对的官员全部杀掉,换成自己的亲信。同时,他上书让自己的心腹卢志担任中书监,留在邺城,在丞相府中处理政事。这样,司马颖在自己的大本营邺城,开创了另一个独立于洛阳的行政中心。

司马颖现在是春风得意,但河间王司马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刘沈的军队杀向了长安,司马颙赶紧派出使者召回张方,命令他立即支援长安。

张方很不甘心,他本来想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洛阳城的,现在河间王命令他立刻返回长安,他也不得不听从。但他在离开洛阳之前,派兵大肆掳掠洛阳的官府和居民,抢足了金银财宝和奴仆侍女才宣布从洛阳撤走。对他来说,来一趟洛阳不容易,必须抢到足够的战利品才行。

但是,从洛阳到长安的路上,张方的军队没有粮食吃了。怎么办?士兵没有粮食吃就会发生大规模的哗变,军队甚至有自动崩溃瓦解的危险。但对于张方来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他下命杀掉一些奴仆侍女,把人肉混杂在牛肉和马肉之间,让挨饿的士兵吃掉,当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是很残忍的行为,但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张方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同样也不是最后一个。其实古代社会,本质上就是人吃人的社会,毫无伦理道德可言。

雍州刺史刘沈带领一万多人的部队渡过渭水,建立军营,包围了长安,与司马颙多次交战,河间王几乎总是战败,长安的形势非常危急。

不久,张方的部队回到了长安,张方的部队与河间王的军队里应外合,发动反攻,击败了刘沈军,刘沈全军崩溃。刘沈在逃亡途中被司马颙的部队抓住。司马颙非常厌恶他,直接下命将他腰斩处死。

现在朝廷上司马颖掌握了大权,他很高兴,那天下自然就要有新气象,他以晋惠帝的名义,下诏年号改为永安。这个年号的名字也确实很有意思,西晋的天下的确是永无安宁之日。

另外一件事,才是司马颖最关心的,在他的指使下,朝廷废黜太子司马覃,改立司马颖为皇太弟。这样,由于司马衷的儿子都已经死干净了,那么司马颖就成为了实际上的皇位继承人。这样,司马颖终于实现了他梦寐以求的目标。看来这一次他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有前任皇后贾南风乱政的前车之鉴,成都王司马颖对现任皇后羊献容总是看不顺眼。另外,羊皇后既然是赵王司马伦和孙秀所选的,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此外,司马颖这次起兵的理由之一就是要诛杀羊皇后的父亲羊玄之。现在羊玄之已经死了,羊献容也不能留在皇后的位置上。其他的诸侯也都建议废掉羊献容。尽管羊献容美丽而高贵,但司马颖就是对外戚家族有偏见,于是他废掉了羊献容的皇后身份,把她贬为庶人。

现在的西晋王朝是司马颖和司马颙平分朝政,东海王司马越除了得到一个空名的尚书令,没有任何对策实际利益,他也不满了,要不是我亲自活捉了长沙王司马乂,你们司马颖和司马颙还有耀武扬威的资格吗?

他越想越气,凭啥我东海王要听你成都王司马颖的指挥?

现在司马颖离开了洛阳,这就留给了东海王司马越夺权的机会。

司马越为什么敢夺权?只因为他身在洛阳,等于他就拥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几乎,控制住了

皇帝司马衷,他就掌握了晋朝权力的源泉,也就拥有了司马氏家族的正统。即使他是傀儡皇帝,但只要晋惠帝还活着,他就是西晋王朝最正统的权力者,司马越拥有了皇帝,就有了发号施令的名分。司马越开始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伪诏,拉拢了一大批司马冏、司马乂派系的旧将。他开始招募人才才,为自己造反积蓄力量。

司马越的政治势力强大起来后,他就开始清除司马颍留在洛阳的亲信大臣。司马颖的部将石超看到情况不妙,趁机逃出了洛阳。没过多久,东海王司马越就控制了洛阳。

司马越掌权后,就先恢复司马覃太子的身份,然后以晋惠帝的名义下诏,废掉了司马颖的皇太弟身份,不管怎么说,先降低他的地位再说。这样的话,司马颖一直所追求的皇位继承人的美梦彻底破灭了。东海王司马越知道此举已经和司马颖彻底翻脸了,他决定先发制人,他直接直接带着司马衷一起上路前往讨伐成都王司马颖。司马越也是害怕自己前脚离开洛阳,后脚就被他人挟持晋惠帝断了后路,自己变得无家可归。司马越索性带着皇帝百官一起出征,只要将将皇帝牢牢握在手里,他心里才有底。

司马越昭告天下讨伐司马颖,四方“诸侯”云集响应,居然又凑齐了十万兵马。东安王司马繇他对司马颖说道:“天子亲征,作为臣下的您,应该让自己的军队武器,王爷您要穿上白色丧服走出郊外向皇帝请罪,这样的话,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司马颖怒了,你东安王有啥权力劝我坐以待毙,接受惩罚呢?此时的他就已经对东安王司马繇产生了严重的不满,有了杀心,但考虑到敌军大举压境,他才没有动手。

司马颖能投降吗?当然能,但是最后结局就不好说了。毕竟司马冏、司马乂的下场在那摆着呢。面对东海王司马越的挑衅,司马颖必须回击。于是他派遣将军石超率领五万兵马前去迎击。

东海王司马越劫持了晋惠帝,一起北伐司马颖,当大军走到一个到荡阴的地方时,中了石超军队的埋伏,打了败仗,死伤了很多人。这时文武百官及侍卫人员都纷纷溃逃,可怜的晋惠帝司马衷发现,他再也召唤不来一个侍从,往日最忠诚的卫兵都抛下他逃命去了。

当时的战场上飞箭如雨,晋惠帝的面颊受伤,身上被射中了三支箭。此时的他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慌不择路地向前逃跑。而司马颖的军士在后面紧紧地追赶。

这时侍中嵇绍发现晋惠帝司马衷身处险境,便跑过来保护他。司马衷看到嵇绍的时候,一下子就怔住了。没想到的是当所有的人都抛弃他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会不顾生命危险来救他。

敌军追了上来,一群士兵手拿大刀朝晋惠帝砍去,这时嵇绍急忙用自己的身体司马衷挡了一刀,并大喝道:“这是天子,你们不得无礼!”嵇绍只是文臣,不是武将,不会战场搏杀,他很快就被这些士兵砍倒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司马衷的身上。

看着的受伤的嵇绍,晋惠帝流着泪,急忙劝阻道:“这是忠臣,你们不能杀他。”这时敌军的一个小头目说道:“成都王吩咐我们,除了皇帝,其他的人都可以杀掉。”说完就杀掉了嵇绍。

晋惠帝的人生是悲剧的,在他的身边,大多都是一些居心叵测的野心家,比如司马伦、司马囧、司马乂、司马颖等等。在这些人看来,晋惠帝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玩偶,而只有嵇绍,也只有嵇绍,真正把晋惠帝当作君主看待,当作生死朋友的一样看待。嵇绍的行为,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温暖。

而现在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就这样死去了。

此刻他的内心,是相当的痛苦而无助。

这时,司马颖的大将石超赶到了 他骑着快马高呼到:“不得伤害陛下!”

石超下马来到了司马衷的面前。他拱手向司马衷行礼:“现在外面危险,请陛下跟末将一路前行!”

司马衷仿佛没有听见,他只是默默地自言自语道:“嵇绍死了……”

石超对嵇绍这个人没有大多印象,石超回应道:“哦,嵇绍是死了。”对石超而言,战场上死人是家常便饭,他没有任何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石超的冷漠刺激到了司马衷,此时司马衷突然像一个痛苦的小孩,撕心裂肺一般地哭了起来,他跪倒在地上,发疯一样的用头撞地,一遍又一遍地哭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

周围人都没料到司马衷会有如此举动,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石超才把晋惠帝扶了起来,他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希望陛下节哀吧。”

于是晋惠帝就被石超带回了大营。

看到晋惠帝还活着,司马颖终于心神稍安。

“今日使陛下身处险境,小王罪该万死!”司马颖赶紧向晋惠帝叩头请罪。

司马颖特地安排专人来照顾晋惠帝的生活起居。

到了晚上的时候,身边的侍从请司马衷脱下衣服,为他清洗衣服上的血迹。可司马衷却拒绝了,他说:“上面有忠臣嵇绍的血,不要把它洗去。”

从那以后,司马衷就一直穿着这件血衣,这也是他能找到的,纪念嵇绍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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