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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蠢蠢欲动的杨骏

晋武帝司马炎的身体健康状态越来越糟糕了,他已经无法上朝理政,只能天天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死神的来临。他知道,司马衷不具备治理国家的能力,但是他已经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他相信,西晋王朝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司马衷也可以像其他的傀儡皇帝一样,平稳地度过一生,更何况,司马衷的儿子司马遹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明君的。

晋武帝没想到,在他卧床养病的日子里,朝廷中的野心家杨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听说司马炎病势严重,岳父杨骏以照顾晋武帝的病情为由,住进了含章殿。杨骏不让大臣守候在晋武帝的身边,他趁着这个机会,擅自做主,把晋武帝身边的亲近侍从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手下,这样晋武帝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事实上,他已经把晋武帝给软禁起来了。

晋武帝的病情有些好转,他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他看到身边所有的侍从都是陌生的面孔,晋武帝立刻意识到了局面的危险。眼前熟悉的人,就只有杨骏了。

晋武帝很愤怒,他对杨骏严厉的训斥道:“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到底想干什么!”晋武帝开始警觉起来,他召见了中书令何劭,让他立刻起草诏书,命令司马亮迅速进京,与杨骏一起辅佐朝政,还打算选择几个有名望的中央官员来协助司马亮和杨骏。

中书令何劭刚刚把诏书写好,杨骏就赶到中书处,表明自己要观看诏书内容,杨骏作为辅政大臣,中书处的官员不敢得罪上司,就把诏书给了他。趁人一不注意,杨骏把诏书拿起来就偷偷带走了。

含章殿内,皇后杨芷看着杨骏,有些害怕说道:“父亲!你私藏诏书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现在正是我们杨家夺取权力的最好机会吗?”杨骏的眼神陷入了疯狂。

“篡改诏书可是死罪!而且汝南王司马亮很可能知道诏书的内容!”皇后杨芷还是非常担心,她表示了反对。

“我们的政敌太多,一旦把权力交给别人,杨家还有活路吗!”杨骏瞬间变了脸色。

望着自己的父亲,杨芷最后还是屈服了,按照杨骏的主意去做事。

发布晋武帝遗诏的时间快到了,中书监发现诏书不见了,他非常恐惧,丢失皇帝的诏书可是死罪,手下的人告诉他是国丈杨骏拿走了诏书。于是中书监华廙心急火燎地去找杨骏索要诏书,杨骏始终保持装聋作哑的态度,诏书也没有还给他。

此时晋武帝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皇后杨芷上奏任命杨骏为唯一的辅政大臣,平时晋武帝就非常宠幸杨皇后,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她讲了什么,就无意识地点点头。不久,皇后召来中书令何劭和中书监华廙,口头宣布晋武帝的旨意作为诏书,任命杨骏为辅政大臣,具体官职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事。

诏书起草好,皇后当着华廙、何劭的面把诏书拿给晋武帝看,他看着诏书,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病入膏肓的晋武帝很可能已经丧失了表达自己意愿的能力。

在皇后看来,晋武帝既然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皇帝的遗诏随即发布,杨骏成为了唯一的辅政大臣,杨家几乎掌握了大晋王朝的一切权力。于是,他打着朝廷的名义,催促汝南王司马亮尽快离开洛阳去许昌上任。

过了不久,晋武帝的病情稍微有了好转,他问身边的人:“汝南王司马亮来了没?”身边的人回答说,司马亮没有来。晋武帝随即进入持续的昏迷状态。又过了几天,晋武帝在含章殿去世了。晋武帝的棺材从含章殿抬到了太极殿,晋武帝的众多嫔妃从宫殿里出来,围着棺材痛哭一场,作为临别仪式。在司马炎去世的当天,皇太子司马衷就继位了,宣布大赦天下,并且改元为永熙,尊杨芷为皇太后,立太子妃贾南风为皇后。

杨骏担心此时会生变,安排了一百多名的武士在殿中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他甚至不敢离开皇宫半步。通过篡改遗诏窃取晋朝最高权力的杨骏,神经一直高度紧张,他能够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反对和威胁,尤其是那个汝南王司马亮。得知晋武帝驾崩后,汝南王司马亮终于可以有理由进京城了,司马亮也有机会抓住中央大权,于是他带领一行亲军随从急忙赶往洛阳。

洛阳城里的杨骏坐立不安,他把自己的两个弟弟杨珧、杨济叫来,问道:“司马亮此次进京肯定要和我们争夺权力,不知道两位贤弟有什么办法对付他?”

杨珧笑了笑,答道:“司马亮这个老贼来的正好,如果他敢把军队带领到洛阳城下,我们就给他安一个谋反的罪名,说他想要夺取皇位。” 杨骏点头道:“诸王的军队没有皇帝的诏书就敢来到京城下,这是死罪,司马亮可以说是百口难辩。”

杨珧似乎成竹在胸:“以朝廷的名义下一道诏书,命令司马亮进宫为先皇吊丧,我们可以在他进宫的路上埋伏下武士,将这个老贼一举擒拿,这样中央的权力就属于我们杨家的了。”

杨骏闻言很高兴,他同意了:“就这么办。”

正当司马亮一行人快要到达京城的时候,前方打探消息的人员却紧急前来回报:“洛阳城已被杨骏控制,有人传言杨骏欲在皇宫内谋害王爷!”

司马亮大吃一惊,他害怕杨骏会杀了自己,所以对外宣称自己患病严重,不能进宫为先帝吊丧。于是他在皇宫的正门外大哭一场后,六十多岁高龄的他不顾旅途奔波劳累,急急忙忙地逃到了洛阳城外,留宿在自己的军营里。他上表请求等晋武帝的葬礼结束之后再去镇守许昌。

杨骏听说司马亮逃跑了,气的直跺脚。在得知司马亮把军队驻扎在洛阳城外,又不肯立即离开后,他越想越怕,谁知道司马亮带着军队究竟想干什么,既然如此,杨骏立马决定,先发制人干掉司马亮。

于是杨骏告诉皇太后杨芷,让她诱骗司马衷亲手写下诏书,命令正在督造司马炎陵墓的石鉴、张邵,带领手下的军队去捉拿在城外有谋逆之心的司马亮。

张邵是杨骏的外甥,他当然会听从,于是他带上部队催促石鉴这边马上出发,可石鉴却认为事情不是这样,他根本就不相信司马亮会造反,下令让手下士兵一动不动。由于石鉴、张邵发生了争执,讨伐司马亮的行动不得不暂停下来。

城外的司马亮,很快得到了杨骏安排军队讨伐自己的消息,他征求廷尉何勖的意见。何勖说:“现在,朝野上下都支持您,您应该赶紧去干掉敌人,怎么还害怕别人来讨伐自己呢?”司马亮为人过于谨慎,他思考了很长的时间,认为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此事一旦不成,很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只要离开洛阳,保住自己的汝南王之位,以后他还有的是机会。最后他决定还是不发兵。趁着洛阳的夜色,他带领军队快马加鞭,奔赴许昌,洛阳也免去了一场兵灾。

司马亮的离开对杨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看来这位处事谨慎的王爷不会对他产生威胁,杨骏至少暂时可以安稳过日子了。 司马亮的逃往许昌后,杨骏的三弟杨济和外甥李斌劝说杨骏道:“大哥,今天你赶走了司马亮,司马亮是皇族的族长,我们的行为已经犯了众怒,要不然我们重新把司马亮请回来吧。”什么,居然要请回司马亮!杨骏听后很生气,把两人大骂了一顿。

杨济对当前的政治局势比较忧虑,他对尚书左丞傅咸说道:“我大哥如果请回司马亮,然后交出权力,辞职隐退,我们杨家还有保全的机会。”傅咸则说道:“皇族与外戚,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只要能够和平共处,国家都会平安。只要能把司马亮征召回来,共同辅佐朝政,人心就会信服,杨家也不用隐退。”杨济又让侍中石崇(就是和王恺斗富的那位)去劝说杨骏,但杨骏根本就听不进去。

五月十三日,在峻阳陵安葬了晋武帝之后,杨骏就宣布改元,大赦天下。但根据封建王朝的传统祖制,老皇帝死后,新皇帝继位,在本年内还要使用老皇帝的年号,等到第二年才能改元。但杨骏却认为,新皇帝登基,肯定要用新年号,为什么不能改元呢?这一举动在群臣们看来,杨骏就是一个半文盲的政治流氓。

杨骏心里很清楚他平时就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他普遍给大臣们进封爵位,以便讨好大臣,收买人心。他以皇帝的名义下诏书,朝廷内外所有群臣一律晋升一级,参加晋武帝丧事的官员的晋升二级,二千石以上的官员一律封为关中侯,免除一年的赋税。不过所有人都升官了,那就相当于所有人没有升官。大臣们也不高兴了,毕竟权位的优越感是通过比较而来的。有大臣上奏道:“这次的奖赏比当初平定吴国的奖励还要丰厚,如果有爵位就能晋升,那几代以后,就没有人不是公爵侯爵了。”杨骏这次行动反而让人觉得他在治理朝政上就是个外行。

当然,杨骏也没有忘记给他自己加官进爵,他让司马衷下诏书,任命太尉杨骏为太傅、大都督、假黄钺,总领朝政,百官都得听命于杨骏。而且杨骏还规定,凡是有诏书的,都必须在皇帝司马衷看后,再交给皇太后杨芷审核修订,最后才能发布。

尚书左丞傅咸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看来,杨家如此嚣张,他们的灾祸是不远了。于是他对杨骏直言道:“先帝虽然把朝廷大事托付给你,可是朝野上下并不心服。当年忠心耿耿的周公辅佐十来岁的天子,尚且还招来了流言蜚语,何况如今皇上已经三十多岁了。我觉得,您还是还政于皇帝,颐享晚年去吧。”杨骏此时正在享受权力所带来的荣耀,这种话他哪里听的进去,后来傅咸多次劝说,杨骏烦躁了,看见傅咸就心烦,想把傅咸赶出朝廷,让他去外地做郡守。杨骏的外甥李斌劝杨骏说道:“傅咸是朝廷里有名的大臣,如果把正直的傅咸贬到外地去,那么我们在大臣中会失去人望的。”杨骏这才没有赶走傅咸。

杨骏当政后,行事风格向来是独断专行、唯我独尊,朝廷内外的人都很恨他。当时的冯翔太守孙楚就劝他说:“您以外戚的身份成为辅政大臣,应该做到公正无私、诚信处事。现在,皇族力量这么强大,您却不让他们参与日常政务,自己只顾任人唯亲,树立亲信党羽,恐怕皇族成员对您的怨气很重,这样下去,灾祸临头的日子就没有几天了!”“你这完全就是危言耸听!”杨骏听完后,很不高兴。

弘训少府(主管弘训宫后勤的官员)蒯钦,是杨骏姑姑的儿子,也就是杨骏的表弟,他也多次以直言冒犯杨骏,别人都为他担惊受怕,蒯钦却说:“杨骏虽然昏庸,但是还明白不能胡乱杀人,他只不过会疏远我,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会和他一起被灭族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总之,杨骏得罪了很多的人。

在朝廷上,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君子们顶多当面发发牢骚,背后不会使坏,但小人则就不一样了。

杨骏的行事风格得罪了一个在深宫中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最后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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