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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贾南风专政

八王之乱的第一阶段终于结束了。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两位权臣杨骏、卫瓘被杀,两位王爷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相继殒命。这几次政变都集中在洛阳城内,并未对全国的其他地方产生影响。皇后贾南风最终掌握了大权。西晋王朝从此进入了“贾南风专政时期”(公元291-300年)。

贾南风很快就体会到了国家执政者的工作实在是不好当。刚执掌大权没几天,就有关中一带的官员紧急来报:“关中今年发生了饥荒,有不少百姓都饿死了。”

贾南风之前没处理过朝政大事的经验,她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请皇后紧急派人前往赈灾,拯救饥民。”官员说道。

贾南风叫来管理钱粮的官员,清点一下国库,才发现,国库里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钱粮了。

贾南风已经懵了。

很快,又有一名官员求见。

他禀告贾南风:“今年河南多地发生旱灾,粮食欠收,请皇后免除当地的赋税。”

贾南风的头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地方官员继续说道:“事关重大,请皇后立即下命令。”

没过多久,又有一些官员带来了紧急报告。

“皇后,山东多地需要兴修水利,发展农业,请求政府拨款!”

“皇后,国库连年亏损,需要立即调整赋税政策!”

“皇后,据可靠情报,并州匈奴有勾结外族敌人的举动,请皇后准备钱粮和军队前往讨伐!”

“皇后,关中一带的氐人和羌人起兵反叛,当地郡守请求救助!”

“皇后,我这里有急报!”

“我那里也有!”

……

朝廷上你一句,我一句,吵作一团。

没想到执政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的麻烦事,贾皇后的精神差点陷入崩溃,她的专业特长是整人,在整理国家这方面,她完全是个外行。

退朝后,贾皇后找来了自己的外甥贾谧一起商议。

“贾谧啊,你是我们家族最有学问的,没想到治理国家这么让人头痛,我又没这个能力,该怎么办呢?”贾后道。

“皇后,我听说有一个人叫张华,他非常擅长处理政务,而且他德高望重,很适合当宰相。”贾谧说。

“你的意思是把朝政托付给他?可他不是我们贾家的人,处理朝政的权力不能交给他。”贾皇后不太同意。

“皇后,他不是世家大族,背后没有政治势力,是不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军权在我们手里,张华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就好,我就任用他担任宰相。”

坏事做尽的贾南风终于做了一件好事。她又安排了贾模、裴頠两人来帮助张华辅佐国政。

由于关中饥荒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当地的饥民起义规模越来越大。关中的少数民族部落拥立氐族人齐万年为帝,聚集数十万兵众发动叛乱。

当地官员派人火速把消息禀告给贾皇后。

“皇后,紧急军情!齐万年在关中称帝,聚众三十万,扬言要打进洛阳城!”

皇后贾南风听到报告后,很生气,她把军情文书气冲冲地扔到地上,大骂道:“驻守关中的司马伦真是个废物!”

当时镇守关中的将领,是赵王司马伦。虽说是皇族出身,但是他从小就是纨绔子弟,不爱学习,没什么文化,认识的汉字也不多,标准的半文盲。他的心腹孙秀又是个贪财好色的流氓坏蛋,孙秀整天不是忙着搜刮钱财就是忙着四处找美女。这俩人守在关中,不理政事,导致少数民族的叛乱越来越严重。

骂完赵王司马伦之后,贾南风赶紧召集相关大臣商议此事。

她说:“赵王司马伦无能,坑害国家!现在哪位愿意带兵征讨齐万年?”

这时大臣们都保持集体沉默。

皇后贾南风扫了一眼张华,说道:“你是宰相,这事由你来决定。”

张华没有立即回答,他陷入了思忖中。

看见其他的大臣都不说话,梁王司马彤心想,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毛遂自荐道:“皇后,我愿意带领大军去镇压他们,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肯定能灭了齐万年。”

皇后贾南风斜瞥了司马彤一眼,一脸怀疑地问道:“你做的到吗?”贾南风一直对这些司马氏的王爷们存在着极大的偏见,这些王爷大多是一群吃喝玩乐的饭桶,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正宗的草包一个。

眼见有人愿意出来顶缸了,这些原本沉默的大臣们突然开口说话了:“梁王一向英明神武,古今无双,一定能当此大任!”

“是啊,是啊,梁王是我大晋的栋梁之才,这次的统帅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其余的大臣随声附和道。

梁王司马彤不明白这群大臣的用意,还以为别人真的是在夸奖他,于是他有些飘了,自鸣得意道:“承蒙大家夸奖,本王不胜感激。一个月后,请大家等我的好消息!”

群臣表面上齐声喝彩,内心却想:这人纯粹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草包!看你到时怎么办!

看到群臣都支持梁王司马彤出征,贾南风只得让他带兵去镇压齐万年的起义军。但贾南风还是对这个公子哥的能力有质疑,她找来张华说:“梁王去肯定要打败仗,我们得给他找一个有力的副手才行。”张华说:“吴地有一个将军叫周处,他智勇双全,为人忠诚可靠,可以让他辅佐梁王出征。另外安西将军夏侯骏手下一支人马,必要时可以让他增援梁王。”贾南风同意了。

关于周处,有一个“除三害”的故事。他是吴国名将周鲂的儿子,周处从小不喜欢读书,总是与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横行霸道,欺负乡人,老百姓都很害怕他。当地的江河中有一条鳄鱼,山上有只老虎,再加上周处,被人们称之为“三害”。

周处知道了,决心改正过失,他先上山射杀了猛虎,再下水与鳄鱼搏斗,历经三天三夜才杀死了鳄鱼。乡里人以为周处已经死了,都在互相庆贺。当他回家了解此事后,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人们的心中是何等的恶劣。从此他改过自新,努力学习,最终成为了一个文武双全的有用之才。

周处接到朝廷的命令后,有人劝他:“你有老母在堂,可以推辞不去。”但周处却说:“忠孝之道,岂能两全?!”他果断谢绝了朋友的好意。于是他率领兵马,迅速与梁王司马彤汇合。一心为国的周处没想到,这次带兵出征,他最大的敌人居然不是齐万年,而是自己的上司梁王司马彤。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周处做御史中丞时,曾向朝廷上书弹劾过司马彤。不过,这种事情可大可小。那几年,群臣之间互相弹劾事情太多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梁王司马彤的心胸很狭隘,所以他就记恨上了周处。

前来增援的安西将军夏侯骏出身贵族,他和梁王司马彤一样,都是公子哥,不懂军事,完全没有做军事统帅的能力。他们看见周处为人正直,文武双全,便心生嫉恨。

司马彤、夏侯骏、周处三人会合后,他们坐在大帐里,召开军事会议。于是梁王司马彤趁势假公济私,伺机报复,他看着周处,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给你五千兵马,让你去攻打齐万年怎么样?”

周处早已得到可靠情报,驻扎在梁山(在今陕西乾县)的齐万年起义军有七万之多。拿五千兵马去打七万,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周处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位将军都知道,敌人拥兵七万,气势正盛,只派五千兵,恐怕不能取胜。”

梁王司马彤立马跳了起来,他说道:“据我所知,齐万年的部队几乎是拖家带口,大多是老弱病残的家属,真正能打仗的,不过区区一万人!”

夏侯骏也慢悠悠的说道:“齐万年虽然人多,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我们带来的可都是大晋最精锐的军队,五千兵马对付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说到这里,他不忘嘲讽一句:“听说周将军智勇双全,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周处据理力争:“氐族和羌族民风强悍,有一定的战斗力。我还是认为,只用五千兵马,是没有希望获胜的。”

梁王司马彤顿时不高兴了,他面带怒色的质问道:“怎么给你安排个任务,你都推三阻四的!”

周处知道他们的用意,于是说道:“这五千人马孤军深入,没有后援,势必会全军覆没,这是大晋的耻辱。希望二位将军不要刁难末将,要以国家大事为重。”

夏侯骏瞪圆了眼睛,心中十分不满:“谁刁难你了!没想到你如此骄横,不服管理!”

梁王司马彤恼火了,他气势汹汹道:“周处你小子少废话,再不听从指挥,军法处理!”

周处知道自己无法继续辩解下去了,他只能带领五千兵马出征讨伐齐万年的起义军。最终,他在六陌(在今陕西乾县附近)这个地方遇到了齐万年的军队,他的这支孤军,苦战一整天,士兵们都没有吃饭,虽然杀伤大量敌军,但最后却兵疲马倦,弦断箭尽,没有救兵,陷入绝境。周处拒绝左右的劝告,不肯独自逃走,选择力战而死。

后来朝廷虽然知道司马彤和夏侯骏故意不救周处,但鉴于两人的身份和地位,就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处分。对于战死的周处,晋廷给出了优厚的补偿,追赠他为平西将军,赐钱百万,京城附近的土地五十亩为周家的府邸,并派专人赡养周处的母亲。

宰相张华在得知此次讨伐失败的原因后,他推荐孟观(孟观曾参与政变除掉杨骏)担任军事指挥官,再次出兵镇压齐万年。孟观带领京师的禁卫军抵达关中后,与当地军队一起讨伐齐万年,孟观每次都亲临战阵,与敌军大战十几次,每一次都获胜了。几个月后,晋朝的军队在中亭(今陕西武功)打败齐万年的军队,抓获并杀死了齐万年。齐万年的叛乱就此平定。

很多事实证明,张华确实是最合适的宰相人选。他对皇族很忠诚,而且竭力去弥补朝政中的过失、遗漏之处。贾南风执政的十年间,四海清平、朝野宁静,这全都是张华等人的功劳。贾南风对其他人都是趾高气扬,唯独对张华却是礼遇有加。

贾南风专政时期,她打压门阀势力,选拔庶族人才,注重治理国家内政,社会比较安定。同时,对于少数民族不断发动的侵扰,贾南风也进行了坚决的回击。匈奴人郝散和氐族人齐万年的叛乱都能够及时平定。如果不考虑个人的品德,贾南风实际上也是一个合格的执政者,至少比那些司马氏的王爷们要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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