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攀谈几句,官久亭似是对白玉成极为满意,白小子白小子地叫个不停。
白玉成却是尴尬,也只能笑脸相迎。
鹿腿子却对眼前这个朴实的大汉极为喜欢,脸冲他蹭来蹭去。
却见那且瓦迟迟坐着不走,又不时长吁短叹。
这下却是坏了鹿腿子的兴致,惹得它不高兴了,低起头就要用角去顶他。
且瓦惊慌之中急忙起身,双手连连摆动。
白玉成大声喝止,鹿腿子也就顺坡下鹿。
它也就是吓吓且瓦,这鹿精着呢,身上有几两肉,它自己倒是清楚得很。
白玉成冲且瓦赔罪,接着言道:“不知且长老为何看上去闷闷不乐?”
官久亭这大汉扯了扯嘴,端起茶碗,看也不看,只是喝茶。
“唉,”且瓦长叹一声:“小爷在上,您是有所不知。我的俸禄,自我加入起第二月,就是未曾发放了。”
“哦?”书青峰眉头一挑,若是真的,那这事倒是严重,“吾之青峰门也有此等事情?这供奉符币每月望日都由主峰拨发,再与各峰脉主,这主峰自是不可能出问题,那难不成是苏脉主断了你的月例供奉?”
书青峰话中所言符币,自是符篆。
这修真之人对凡世银钱需求极小,这可流通之物自是要对群真适用才行,于是符篆便做了银钱工作。其中凡符、灵符自是主要,上了宝符以后,就是少见,几乎都是修士珍藏,是以,宝符之上,更加珍贵。
书青峰虽久不管诸事,但也了解各峰脉主为人。
据他所知,苏涵易此女性子温婉,心地善良,做事踏实认真,说她克扣月奉,书青峰自是不信。
这且瓦三言两语就是让掌舵之人生疑。
且瓦只是低头不语。
鹿腿子抽抽鼻子,咧咧嘴,极其不屑。
“如此,你先回神游峰等着,一会我亲自去,这事自会给你一个满意解释。”
且瓦似是情真意切,看到了救星般拜倒于地:
“谢过门主!谢过门主!”
又看了一下白玉成,且瓦跪着的腿很自然地转个方向:
“谢过小爷!谢过小爷!”
白玉成眼角一抽,这厮真会投机,忙将他扶了起来,好言好语一番。
待得且瓦退出大殿,书青峰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水,冲着官久亭说:“此人如何?”
官久亭不屑:“有道是相由心生。此人也不知是如何混进我青峰门的,还做了神游峰的长老。才进门不到半年,已经往我这里跑了好几次,每次来都要送些礼物,那可都是珍植异宝呐!”
官久亭说的兴起,却突觉失态,忙道:“不过我却是一件不收。”
顿了顿,看着书青峰似笑非笑的眼神,官久亭干咳几声:“咳咳,也是我看不上。”
书青峰笑指官久亭:“你这壮汉,看着朴实,心里怎样我再了解不过,怕是你还跟他说了你我关系非比寻常吧。”
接着书青峰压低声音对白玉成道:“这厮虽极为贪财,你日后却免不得多多与你这叔叔亲善,不过,你可别想从我这里扣走什么。”
白玉成只是翻了白眼。
官久亭只道不觉,自顾自说:“这且瓦见苏姑娘性子恬淡,以为可欺,又从那些底层弟子传闻中听了两句风言风语,便认为大哥久不管事,于是便暗中交往诸峰脉主,想要入主神游。不过据我所知,似乎五峰脉主俱很烦他,只我自当不觉,这老儿看我老实,加之我附和两声,还以为得计。”
白玉成当下了然,心头冷笑,道,这厮好生性急,才半年,估计宗门脉络还没摸清,就想当脉主?至于这官久亭随声附和几下就可得大把金银财宝,却是个美事。
正想间,却听身周一声脆响,原来是书青峰将手中茶水摔到地上,瓷玉碎片飞落得到处都是。
白玉成吓了一跳,鹿腿子也是藏到了官久亭身后。
却见书青峰怒而站起,愤愤道:“这厮好生卑鄙,欺我不管诸事?!”
白玉成虽老大不爽,却仍是赶紧起身,拍拍书青峰肩头,将他按在椅子上。
“老书啊。”
白玉成一开口,却是将官久亭吓了更大一跳,只见其目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犯得着跟那种獐头鼠目之人计较吗,你看你俩人,本就不是同类,一龌龊腌臜,一神仙中人,要是因此等小人而让你这仙家脸孔变得面目可憎那才亏大了嘞,来,顺顺气。呼吸呼吸。”
白玉成说着,绕他身后,捏肩捶背,让书青峰眉眼舒展。
过了一会,书青峰站起来,指着白玉成:“好了好了,你这小子。”
接着他扭过身去,踢了一脚仍在思索的官久亭,道:“走,大汉,随我一起去神游峰。”
一行三人一鹿,出了大殿,两个飞起身,一个御使宝剑捉着一鹿,潇潇洒洒直奔神游而去。
鹿腿子这次反应也挺大,但至少没有口吐白沫。
书青峰对白玉成言道:
“神游峰,位于主峰青峰东面,脉主名苏涵易,元婴前期,性子恬淡,与世无争,且心性善良,是一丹尊,整日心沉丹道医道,为门内弟子去病治伤,若说她贪钱,我自是不信。
而峰内弟子,也受她影响,大多修习治病救人、制药炼丹之道,虽战斗不怎在行,却不可或缺。”
白玉成道:“老书所言,自是不差。难得有这种心性善良之人,我倒想见识一番。”
看着白玉成脚下的君子剑,官久亭张大嘴巴,对书青峰说道:
“大哥,你对这小子也太过偏爱,连君子剑都给了他,想当初我初入金丹,你也有了道器无名,我问你要这君子剑,你可没舍得给我。”
这话里话外,酸意浓厚。
他又扭头冲白玉成大喊:“白小子,你既然认了我这个叔叔,岂不得给些见面礼。”
书青峰插嘴:“你这厮好不知羞!人家都是长辈给晚辈物什,却没见长辈问晚辈要的,我这徒儿若是问你要了,你还少不得掏出一件两件呢!”
白玉成以手挠头,嘴巴一咧,俩眼一眯,嘿嘿一笑,也不答话,一副憨厚模样。
言语之间,一行人和鹿腿子已然来到神游峰前。
但见那神游绵延,有一大峰成龙首,上有两塔直插霄汉,似是神龙之角,周身小脉小峰连接,只道是神龙之躯,上夹一大阵,远而望之,那连片山峰,婉转爬行,游移不定。
峰上雾气升腾,只道是灵气浓郁,细闻却是丹药之香;
山腰林深叶茂,夹杂二三点旁色,说好一片大绿之景。
林间哗哗,有二三猴子叶中摘桃;河水汩汩,是五六小鱼起飞竞技。
那一群青鸟,唱来白云一群;这山间猴子,戏得草木起伏。
当真一片生机。
入了主殿,走将进去,却见两拨人气氛紧张。
一拨人不住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叫喳喳响个不停,却是且瓦领头。
另一拨只一女子,腰缠黑绸,也不吭声,只是怒目而视。
只是这女子也忒美:
杏眼点点桃花,眸子剪水,而流盼波光;
柳叶长眉连娟,红粉紫芝,若远山芙蓉;
面庞灿如春华,姣如秋月,又柔美舒展;
鼻头半弧和美,秀气空灵,犹翼飞海鸥。
檀口透唇榴齿,鲜如激丹,似蓝海珍贝。
头插金步摇,额前玉流苏,耳带翡翠滴,身披旷世服。
言罢三五句歌语,珠玉鸣泉;画起七八笔淡妆,仙姿玉貌。
如远山生幽雾,若月下露白光。
当真美人!
白玉成暗赞。
鹿腿子耳朵扑扇,嘴里流出了哈喇子。
看着三人到来,厅内之人齐齐施礼。
不时有人冲鹿腿子看上几眼,心头怪异。
有趣的是,白玉成见到苏涵易,直道此为天人,趁着旁人说话的空当,却是往她那边看去,似有所感,苏涵易扭头,来了个目光神色的直接碰撞。
苏涵易此时被事纷扰,虽觉眼前似有佳公子,却也无暇他想,而白玉成则是浑身不自在,急急收回眼神。
白玉成心中想想此女修为,缩了缩头,但又忍不住在偷瞄美人,纵然她神情愤愤,在白玉成看来,也是若山间幽兰,白玉成咬了咬牙,又摆出一凛然动作,大大方方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