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入阁楼,一位奶油小生远远就看到了风度翩翩的红袖,顿时眼睛一亮,迎了上来,笑道:“这位公子,今儿天气浮躁,不如来小楼坐坐,喝些茶水?”
红袖瞥了一眼阁楼外的牌匾:流风醉心楼。
嗯,好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场所。
“阁中可有小曲儿?”
“有,有,有,还有花戏呢,包公子您满意。”
红袖眼睛一亮,淡定咳了一声,道:“带路吧。”
“您请。”
还未深入阁内,红袖就听见了婉转悠扬的歌声,配上稍许哀愁的旋律,甚至好听。
一当红头牌坐于高台之上,绿色的罗裙遮盖了她妖娆的身躯,怀中的琵琶随着葱指跳动而响起阵阵乐曲。她娇艳的脸上有些哀怨,看着门外世界,朱唇轻启,幽幽唱了起来。
玉炉香,红蜡泪。
偏照画堂秋思。
眉翠薄,鬓云残。
夜长衾枕寒。
梧桐枝,三更雨。
不道离愁正苦。
一夜夜,一声声。
空阶滴道明。
黄莺啼,杜鹃血。
……
听着曲儿,红袖跟着奶油小生来到阁内,入眼便见红木大梁横跨,顶上吊着水晶壁灯,珍珠卷帘随风而动,将清风送入阁楼,镀金的撑柱上雕刻着龙凤呈祥。
这样的场面,红袖哪里见过,心中大为震惊。不知怎么的,一股酸味从她脑门儿上飘了出来。
道观跟这里比,简直是狗窝啊!
呃……这话还是少说,万一被师兄知道,肯定又要罚她抄小书本了。
奶油小生见到红袖眼中的震撼,弯下的腰微微挺直了一些,他满脸叫道,笑道:“公子可能不知道,咱们这流风醉心楼,可是紫邑一绝,开遍了紫邑各地。没个楼子都花重金打造,不是那种野楼子能比的。”
奶油小生没有吹牛,据说这青楼乃是一位王爷所开,基本上包揽了大部分地区的皮肉生意。因为这位王爷秉持着自愿的原则,从不逼良为娼,一切全凭自愿,这才让当今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这后面有没有别的王公贵族的影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体来说,这是个正义的青楼!
“你这地儿不错啊。”
“那是的,我们这楼啊,想要做那活儿,得争取姑娘家同意的。”
“嗯?还有这种规矩?如果有人不遵守呢?”
奶油小生冷笑一声,不知道本意如此还是在警告红袖。
“视情况而定,前两天有个醉汉,想要用强,破坏了规矩,当晚就被阉了!那惨叫声啊,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嘶……
“这么狠?”
“可不是吗,一个穷鬼还敢用强,没被打死算好的了。”
咕噜。
红袖咽了咽口水,没钱就要断那什么?那我岂不是……
呸!
老娘是女的,哪来的那什么!今天这楼,她是嫖……逛定了!
谁规定只有男人能逛青楼,女人不能的?
你看看这小厮,长得这么白净,跟个娘们儿似的,保不齐会被哪位富家小姐点中。
红袖如此恶意的想着。
小厮带着她来到了一间雅阁,看阁中的配置,算是中上游了。
“嘿嘿,公子您请稍等,待会儿会有姑娘来,您看看喜欢哪个,就让她留下,凭您的样貌,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的。”
红袖摸了摸下巴,一脸得意,道:“嗯,你下去吧。”
“嘿嘿……”小厮猥琐一笑,搓了搓手,红袖无语,扔了一个铜板给他,后者一愣,更是无语。
他娘的,你一个大家公子哥,打赏的钱就这?外面的乞丐都比你大方!
念此,小厮面若寒霜的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
“切,狗腿子!势利眼!”红袖嘀咕一声,大为不爽。
其实……红袖给的赏银的确少……少了很多,能来这楼子的,基本上都是有钱人,随便一打赏,最低都有半两银子,一个铜板……这这这……
难怪小厮会生气,搁谁谁心里不犯堵?他们这种人底薪少的可怜,又没武功,职责就是帮忙招揽客人,别以为这职业不吃香,能来这楼子的非富即贵,若是遇到个大手子,一顿打赏的钱就足够那小厮无忧无虑两三年了。
而他们,赚的正是赏钱。
关上门,红袖从芥子袋里拿出糖葫芦继续吃着,顺便打量着房间的布置,最后停留在窗户上。
打开窗户后,见到人流不算多的后街,红袖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跳出去就能跑,甚妙!
吃了几颗山楂,红袖收起糖葫芦,然后盘膝坐下,闭目游神。
一缕红色气雾从阁楼内飘出,妖气浓郁,让红袖打了个喷嚏。
“原来你在这儿!哼哼,好地方你不去,非要来自寻死路!”红袖哼哼两声,暂时没动,她要看看这头金环豹搞什么鬼!
那头小妖也没想到,道门之人,而且还是个女子,居然会来这种地方!你的节操呢?!
伪装成人的金环豹此刻一脸不忿,它就是跟几个朋友口嗨了一下,也没真想着吃人,况且它现在都没化形,如此小妖,你一个道门高人怎么好意思追杀我的?
我是真没吃人啊,要杀就杀它们啊,它们是真吃人了。
但是这话它始终没机会说。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来玩儿啊?”
“滚开,本大爷没空!”阿豹皱着眉,一脸冷酷。
“哇,公子你刚才的样子好帅啊,能再说一遍吗?”
“?”
阿豹懵了,这都些什么人啊?
摇了摇头,将这些违和之意扫出脑外,它眼睛一转,看着那女子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再骂你一次。”
“哦?公子快快说来。”
“呃……你帮我在这楼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道士。”
“道士?”女子不解,还以为是那种江湖骗子。
“对,长得白净可人,就是脾气有些暴躁。”
女子摸了摸下巴,忽然变脸,道:“不去。”
金环豹摸不着头脑。但这个时候了,关乎生死,金环豹神色一厉,沉声道:“你若是不去,我就杀了你!”
那女子再次变脸,娇笑道:“哎哟,公子刚才这话深得我心,那好,公子在这边等着,妾身去去就回。”
说罢女子就推门离去,阿豹端着酒杯,呆在原地,片刻后它吸了口刚才女子残留的烟火气,加持了一下伪装。顺便冷静一下。
……
鬼狼坡。
山脚下已无行人,临近村庄也都死寂一片。出了这档子事,该跑的都跑了。
整座鬼狼坡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迷雾,凡人看不出什么,但道士却能从里面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
而鬼狼坡山中,没有生灵的影子,只有枯败的树木,和一些不规则的石头,整个空气中弥漫着阴冷。
一袭白色道袍少年,背依乾坤剑,手掌明心境,走入大山之中。
仿佛一点萤火,落入了黑潭。
嗷呜……
嗷呜……
一声声狼嚎响彻云霄,回荡在大山之内。
少年手中的明心境闪了闪,掩盖了这些狼嚎,以免乱人心境。
声音从山体内部传出,引起谷内回响,到了晚上更是渗人。
“果然,这大山已经快要被恶狼魂念同化。”许巳幼轻轻开口,一抚明心境,洁白镜面上发出亮光。
“嗯?”
许巳幼轻咦一声,镜中景象被魔气遮盖,看不清本来面貌。他手指一点,元气注入,明心境微微一震,拨开魔雾。
一棵巨大的苍树呈现,在苍树下,吊着一个焦黑的身影。
身影就那么孤零零吊在那里,周围都是满目疮痍,雷电威能让方圆数里成为了绝地,魔气肆虐,如果撤去明心境,就会听到频繁的狼嚎声,诸多因素加起来,无人能在此地静心。
许巳幼收回道法,轻叹一声,如果再晚来十天半个月,两千多头狼魂就会融合,借助这大山之势重新化妖。
这种妖比较特殊,介于鬼与妖之间,能随意附身在任何物体之上。如果狼魂彻底占据方知采尸身,那将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一名入魔的道士,一头被大山蕴养了八九百年的狼魂,结合后……
便是人人畏惧的,旱魃!
旱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十年无雨露。
十年大旱,晚州绝对会生灵涂炭,寸草不生,出现暴乱和造反是迟早的事。
许巳幼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这种关乎苍生的大事,他必须得管,不然紫邑气运削弱,就是给妖星机会。
妖星?
许巳幼身上道袍烈烈,皱眉轻咦。
这里面,是不是妖星在算计?如果他认定了道门之人怕因果,真的不管这事。
旱魃就会在下个月出世,届时晚州必定沦陷,这样一来妖星就有足够的机会霸占晚州,然后用化妖笛演化妖物,养精蓄锐。
毕竟人与妖的生活环境还是不同的,许多贫瘠之地,混乱之所,恰巧是妖的乐园。
如果是这样,紫邑不出二十年,便会分崩离析,成为妖星手中的残渣。
这是一种可能,很大的可能。
紫邑覆灭,道门还有地儿可去吗?
就算妖星不想对付道门,福海之珑的那些妖怪呢?
在这盛世中,道门想完全割开与紫邑的联系,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也是人族,人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自然也秉承这个观点。
紫邑要救,但方法却不跟能四百年前那样。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话同样适用当下这种情况。
鬼狼坡事件处理不好,导致旱魃重现人间,那死的就不是一人两人了。
“唉,好事儿没捞着,尽是些麻烦事。”许巳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最关键连运势都在帮妖星。
这里面有没有算计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