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躺着一20来岁快要奄奄一息的妇人,穿着破旧。
“娘,我回来了,免儿回来了。你坚持啊!我去给你煎药去。”
看见母亲的病比昨日更加严重,颜色比昨日更加苍白。
杨免扑到母亲身边,泪水止不住地下流。
而床上的妇人如今已经病得眼神模糊,只是听到自己的而儿子回来。但今日鸡鸣声还没叫够次数啊!不过她确实坚持不下去了,她想着也许今天她见不着自己的儿子归来就要走了。
可怜她的儿,如果当初她不攀附主子,她也不会让自己和儿子受这般罪过啊!
但是,儿子居然回来了,那么必然是谁告诉他自己的处境。
可是,可是,儿子就这么走了,离开客栈,她很难想象嫡公子知道了会怎么对待免儿。
她赶忙攥住杨免的衣角,拿着最后一口气到:“免儿,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你好好的待在客栈不好?反正我也是个累赘,活着也只是拖累你。你如今违背嫡公子来见我,你赶紧走,走……”
声落,床上的妇人便没了气。
“啊啊————母亲——啊——”
门外。
“哗啦”
一衣着华丽的男孩踢开门走进来。
“好啊,小子,杨免,我好心派人告诉你你母亲要走了,你不好好给我呆客栈算账,给我暗自偷跑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由于柴木门倒在地上的余震,小小的院子仅有的那棵长相丑陋的桃子树也摇了摇,似乎对于这个不速之客表达不满。
听到杨金拜的呼喊声,杨免终于忍不住了,母亲的死,他的屈辱。此刻,全部化作无边的深渊,吞噬了他的心脏、他的眼睛、他的大脑、他的一切。
现在,他只想复仇,只想让门外那个令人厌恶和唾弃的家伙不得好死,为他的母亲献祭。
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他明明也是父亲的孩子,在这杨家,却连下人都看不起自己,只因自己是不受宠的妾室所生?
今日,现在,马上,他要讨回这公道来。
他随手捡起一根柴火,就朝门外走去。
可是,他终归是个孩子。又没练过,怎么打得过一众家丁。
于是,心悦给了扎哈一个眼神,扎哈就冲了出去。三下五除二,院子里便都是零零散散的人或趴在地上,或挂在那个桃子树上。
杨免脸色阴沉地提着木棍,木棍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仿若有阴风刮来。
杨金拜看到这样的杨免,直接吓得双腿发软给跪下了随即便身子后倾。他想逃跑,但是扎哈的一顿雷厉风行,他只得双手支撑着,慌乱地拖动自己往后挪。
杨免看到杨金拜想跑,但是又吓尿了样子,想到你也有今天,嘴角边浮现若有若无的邪笑,并且加快自己的步伐,走到杨金拜面前,一顿暴打。
一不过几下,杨金拜就被乱棍打晕。
可杨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手中的棍还在不断地挥舞。
不过几下,杨金拜又被打醒,他想反抗,但发现手脚似乎被打断,根本提不力起来。
接着,杨免又一棍子打中他的脑子,他又晕了。
扎哈看着几乎入魔的杨免如此对待杨金拜有些不忍心,想去救一下,否则这人可真就得丧命于此。
哪知道,心悦冷冷地说到:“不许去,就让他打。这样的人害死了别人的父母,不配活于世上。”
“是,小殿下。”对于心悦的话,扎哈有些陌生了。小殿下以前最多捣蛋,可是面对杀人的事一直都不敢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其实从小殿下愿意帮助这个叫杨免的男孩的时候,扎哈就觉得小殿下似乎是从宫内出来后就变了,现在是肯定了。
这个小男孩的遭遇,肯定刺激到小殿下,引起小殿下的共鸣。
就这么一直打,一直打。
直到杨免没了气力,瘫坐在地上,扬天大笑。
这已经到了夕阳半刻的时分,火红金灿的斜阳挂在天边,更远处,一个白色的小圆点似乎要爬上来。
“舒服了?解恨了?”心悦在男孩背后说道。
男孩只是两眼空洞地定定地望着血色的天空,没有回答。
“你今后怎么办?”心悦又继续说道。
男孩淡淡道:“天色晚了,杨家的人还未来,看来是你的人困住了他们。”
“我这人没有什么才能,就是记忆力好。”
“在母亲还得宠时,我去先生那读书,只一眼便可记住书中内容,任何东西都学得很快。先生说我准能考取功名。”
“我想来你大约是这京城里顶级的豪门贵族,对于你们,钱财什么的都不重要。人才是对于你们而言更重要的。”
“今日,你救了我。若是你能继续在我身上投资,让我考上科举。我以后在朝堂唯你的家族调遣。”
对于杨免的话,心悦想来这京城如今他肯定是呆不了,所以才想着依附自己吧。
是的,杨免的确聪明,猜出她是这京城顶级的豪门贵族。
但是,她不久就要离开这南明城了,她也不能带一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去往秦国,秦国人怎么会同意。
城门外,月已经爬上树梢,正挂于明朗的夜空中。
“这些钱,你拿着。”说着心悦递给杨免一大袋金锭子,一叠银票和一张令牌。
“这……小姐,你还是收回去吧!你今天已经帮了复仇,又愿意放我离开,这种大恩之情,杨免无以为报,怎么还能收你赠送的财物。我这就离开,不继续劳你相送了。”杨免赶紧转身要上马车。
扎哈一把拉住杨免,将银票和金锭子放入车内。
“我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话,我没有说要放过你呀!这些钱是给你游学用的。明年你就随这替你赶马的师傅回京城一趟,他知道去哪找我。一来是拿钱让你继续游学,而来是报告你所学的。”
“你说的哦!你会年纪轻轻考上科举,为我效力。”
说到这里,心悦不由得笑眯眯起来,将手一摆拖入后背背起来,煞是可爱。
“嗯”少年没有回头,重重点点了头,便隐入帘子里。
马车开出远了,而心悦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马车变成一个点消失在地平线外。
而马车的男孩,由于太过自卑,就暗暗地沿着一条缝看着心悦慢慢消失在视线里面。
很多年后,马车上的男孩永远不能忘记这个时刻。
有一个女孩,站在城门口,目送自己远去,真心希望自己能学有所成,满眼全是自己的好。
“小殿下,陛下有请。”
余渠解决好杨家的事,便立马赶来找心悦进宫。
本来他是没有理由的,但是小殿下今日放纵杨免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虽然说杨家只是商贾之家,死一个人对于小殿下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如今要完成圣上给他的任务,唯有借助此事恐怕能成。
“好。”
心悦淡淡道,转身踏入身后的轿子。
这次,余渠也跟着进入了轿子,玉姐儿坐于一侧,扎哈和余渠坐于一侧,心悦坐于上坐。
这次马车开得并不快,甚至有些漫长。
一路上,由于小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马车内,没有一人说话,静得咳人。
而街道上的夜市也开启了,倒是嘈杂,但是正是如此,便越能将马车内铃铛声听个清楚,气氛随着沉默愈加压抑。
心悦先开口了。
“余叔叔,你可否愿意陪我去秦国?”
余渠原本低着的头似乎入了定,心悦又缓缓开口解释到。
“余叔叔,扎哈原本我舅舅风武军里一名以一敌百的勇士。若不是为了照顾我,他大约现在已经成为将军了。”
“若是他随我去秦朝,他这副身子恐怕得糟蹋了。说实话,我着实不忍心。毕竟,在我心里,他如同大哥哥般照顾了我这些年。”
“加上今日我见您的功夫与扎哈相比恐怕更上一筹。你的心思也比扎哈更细,在宫里您的见识也多。”
“并且您若是一直呆在南国,您又能获得什么呢?若说您是父皇的亲信,我绝对不信的,您不可能超过岳鱼的地位。”
“倒不如随我秦国,在哪里你或许能得到操控自己人生的可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或许也能知晓吧!”
余渠这才恍过神来,一个惨淡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做拱手礼到。
“小殿下,余渠走不走得了,能不能随小殿下,这不是余渠一介奴才所能决定的……”
心悦见余渠有一丝松动,立马开口打断道。
“好,是不是我能从父皇那从你要走,你便心甘情愿随我去秦国?毕竟我若是远在他乡,身边最好是有能文能武的人一起谋划。”
余渠没有回答,扎哈坐在余渠身边,他,他落泪了,他将头别过去。
他没有想到小殿下会为自己思虑这么多。
其实,从他跟小殿下开始,就注定他的一生不凡。
但是,他没有想到小殿下为了自己,居然可以将自己放置在危险中。
确实,余渠如今最好的人选。他武功好,比自己更善于处理宫廷关系。加上目前他是小殿下父亲的人,背景还算干净,最是合适。
玉姐儿看到扎哈落泪,用手拍了拍扎哈。
到了皇宫,按惯例,扎哈和玉姐儿还是呆在宫门外面。
余渠这次没有带心悦向皇宫深处走去,而是带她走向了城墙上。
上完楼梯,心悦握着楼梯的扶手,隔着纸制的门窗,看见父亲正站在城墙上,窗子透过来的两个人影,一个树立着,一个似乎拿着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