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上议院以南，另划出一块土地，建了一栋四四方方的圆角穹顶议会楼。
门口的柱子上写着曼达国语：曼达国最高法院。
“查理先生，这是嫌疑人的笔录。”一名穿着西装的法院职员敲开了莫亨·查理的办公室，把资料递了过去。
莫亨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她的精神状况还好吗？”莫亨看了一眼手边的雪茄，摸了摸胡子：“还是不肯吃饭？”
职员摇摇头，低头在莫亨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大法官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办公室再次空无一人，头发花白的莫亨把手中的笔录放下，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走了两步，路过自己的办公桌，低头看了笔录一眼，叹了口气。
四下无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身为内阁大法官，莫亨的在审判犯人上的权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说了，那一人之下的一人，也都是查理家族的一份子。
按道理，他不应该那么纠结才是。
但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如果查理家族还想以前一样一意孤行，不讲道理，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都有可能是压倒他们家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虎不得，马虎不得。莫亨一手抓起老花镜，又抓起笔录，看了一眼又放下，重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靠那个蠢蛋首相，肯定行不通。如今在牢里的那名法师是这场战斗最好的棋子，交到自己手上，可不能出了差错。
看了看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天后的日子。莫亨又瞄了一眼窗外，很多职员步履匆匆，神色各异。他们手里拿的文件，或多或少跟即将到来的审判有关系。
为了这件事情，当伊莎·谢尔送到最高法院的牢房时，大家就开始忙碌了。
给法师定罪，不是一件小事情。
五十年前，当伊恩三世，也就是丘莫尔还没有出生的的时候，最高法院也曾经接过不少有关南方巫族的案件。
小小的曼达国，本不该有那么多麻烦，每个人都相信布慌，每个人都乐在其中。就算有人因此被饿死，被欺凌，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不适合曼达国的风俗，被淘汰罢了。
所以，通常引起骚乱的，都是那些曾经布慌的产物。那些恶魔、精灵、矮人、龙族，当然，还有南巫。
南巫的历史由来已久，尽管他们人数稀少，但如果某个骚乱和他们扯上关系，事情就大了。
但好在，当时有黑塔。
黑塔十页，二页光明，受上议院邀请，前去南方定巫族。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或合作和胁迫，但总的来说，送往最高法院的巫族犯人总归是少了一点。
加上这件事，法师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又高了一层。
虽然他们高高在上，有时不为世人所喜，但他们还是不否认法师的强大和无所不能。
在这种时候，要最高法院给一个法师定罪。
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上议院捧科威市，而踩黑塔的作为。
捧科威，踩黑塔吗？莫亨摸了摸胡子，第三次拿起那份笔录看了一眼。然后放回桌子上，点燃了那一根放了许久的雪茄。
烟雾缭绕，他内心的不安，勉强压住了一点。
做选择不困难，困难的是做完选择后面临的一切。
呼。
雪茄慢慢短成半截，莫亨把它放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翻开盖子，火光之中，隐隐印着科威两个字。
然后莫亨把那份笔录烧掉，丢进了脚下的铜盘。
过了一会，莫亨摇了摇桌面上的铃铛，一位等候已久的法院职员走了进来。
“去，把这份笔录落裆。”他拿出了一叠崭新的报告。
“是。”
。。。
另一边，伊恩公馆。
光明二页的来访不为人所知，就连他脸上的震惊，或许也没几个人看到过。
“这就是伊莎·谢尔，当然我看得出来不是他本人，那肯定是她的灵咒‘双子星座’。”二页坐在地上，收回双手：“只有这个解释。遍观黑塔的法典，只有这个灵咒可以产生这个效果——创造一个在自己之外，有血有肉的灵体，不过可以被灵咒摧毁。”
“哎哟您千万别试，咱们就捞出这一个实验体来。”伊恩上前握紧二页的双手，惹得奥列格震惊的目光。
“你说她是实验体，你说的是实话？”二页眉毛一挑，抽回自己的手。伊恩感觉有一股大力把他扯向天空，二页又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地上。
这哪里是人，简直是一头巨龙。
“我不会说谎。”伊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言之凿凿。
这句话他上辈子说过很多遍，他的部下信了，敌人不一定信，但总的来说，陈华政的信誉还是在的。
但在曼达国里，是要反过来。
二页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只是又把眼神看向了瑟瑟发抖的实验体。
伊恩描述的越细致，他越不相信他的鬼话。
克隆人，把材料放在一堆液体里，就能生出一个个人来，还能使用灵咒？
或许前半句他是信的，但后半句他不信。
法师，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
没有天赋的人，不能当法师。
光明二页、奥列格、伊恩四世，甚至夏奈和帕莫莉莎，都是有一点法师天赋的。只不过天赋的多少，决定了他们最终能领悟多少的法术。
但当时在抓那个灵体时，光明二页分明看到了八阶灵咒的痕迹。包括击杀霍尔德用的那道法术，就是七阶灵咒——陨箭。
七阶以上的法师，黑塔的记录里，只有七十多个，八阶以上的，三十多个；十阶的只有十个，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
如果凤毛麟角可以被人为地创造出来，那黑塔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但此时此刻，这个实验体的身上，二页看到了她大脑里特殊的结构。
这证明，她确实能使用法术。
至于高阶还是不高阶，就要测试了。
“你，真的会灵咒？”二页看向这个和伊莎长得一模一样的实验体，解开了她被捆着的双手。
“干嘛……你别过来呀。”实验体往后拖着身体，不知所措。
让她配合是不可能的，她没有晕过去就算好了。
“二页先生，黑塔里有没有那种……”奥列格在旁边小声试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嗯……”二页难得有了一点犹豫：“但是这件事让恐惧三页来做会更好，不过他不在……你们这里有本源水晶吗？我来试试。”
“什么玩意？”伊恩挠了挠耳朵。
“蕴含灵力的水晶法器。”奥列格拍了拍伊恩的肩膀：“我记得你家是有的。”
“有……我这……工作没交接到位啊。”伊恩一头雾水：“我怎么都没见过？”
正说着，二页抬头看了看伊恩家的大厅，随手写了一道灵咒。复杂的法阵花纹悬浮在他双眼之上，他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不太一样。
下一刻，他跳起来，一跃数米的高度，面前就是装饰大厅的水晶灯。
然后他伸手从灯上摘下了一个灯泡。
伊恩从没抬头去关注过自家的水晶灯。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第一次带他来的时候，好像是一个响指打开的所有灯。
那应该……不是用电的。
“你们家还真的有点奢侈。”二页把外表的玻璃打碎，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不是灯丝，是晶莹剔透的白色水晶。
“不过算了，我们黑塔也拿来装饰椅子，这种水晶不少见，简单充能就能用。”二页吹了吹落满灰尘的水晶，把它放在了地上。
很快，一幅玄妙的灵阵图，画在了实验体身下。
“你们要干嘛……天啊……杀人了！！”实验体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奥列格把她抓过来按住。眼看着她右手中闪过的灵咒反应，二页书写灵阵的动作也谨慎了一点。
如果她真是一个法师，就理应是所有法师的朋友。
而黑塔，就是法师的家。
这种让人说真话的灵咒，涉及触碰人们大脑中的记忆，稍有不慎，可能就落得个失忆弱智的下场。
“姑娘，放心吧，我是黑塔二页，不会害你的。”二页的语气难得温和下来，他轻抚过实验体的头顶，用一道灵咒先帮她安了神。
安静下来的实验体，老老实实地躺在灵阵上。穿着红色一群的她，手指甲扣着地板，也渗出了一些血的红色。
“你们让开点。”二页郑重地站开，奥列格拉着伊恩往后退去。
巨大的灵阵，散发出了八阶灵咒的光芒。
记忆回溯之法——忘川。
这道灵咒没有强迫实验体说出真话，而是通过她的大脑，把她过去的记忆投影到灵阵之上。
虽然场景比较模糊，但伊恩还是认出了他当时见到实验体的那个实验室。
数十个培养机，数十个裸体的实验体。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现在还觉得我在说谎？”伊恩在旁边看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正聊着，平静的实验室似乎迎来了一位贵客。所有的研究人员战战兢兢的站在两旁，有些实验体在培养液中张开了眼睛，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坐在轮椅上的卡尔斯，背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
“他娘的，这怕是一个法师。”二页站起身，眯着眼睛看着实验体的记忆，皱起了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