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前面就是黑盘大山,翻过去便到了宜州!”
“恩!”赵宣化坐在马车内,双眼眯起,位于膝盖上的书却是自己一页一页的翻着。
“先生,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就地歇脚?”
“无妨,再走几步!”
马夫似乎有些忧郁,可还是将手中马鞭轻轻一抽,喝了声:“去!”
入夜后的黑盘大山时不时传来子规叫声,或是些野兽嘶吼,这黑盘大山不仅阴森恐怖,据传还有厉鬼在此,专门吸取来往路人精气,久而久之,那怕这黑盘大山距宜州稍近,也都绕道而行,不敢独往。
“咕噜,咕噜!”马车却是径直往那黑盘大山而去,远处似有人影攒动,又有那乌鸦绕于马车之上,凄厉的叫喊。
不知驾车开了多久,那马儿却是怎么抽打也不肯踏步向前,幽暗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挡它,双眼惊惧,不时发出叱吼。
“先生,这!”
赵宣化没有回答,静坐在马车内,也就在这时,四周突然燃起绿色火苗,由远飘近,照的马夫和那马车甚是恐怖,这马夫却是双眼警惕,丝毫不露惧怕之色。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孩童的嬉笑声忽的由远飘近,明明清楚的听到就在耳边,却是什么人影也没看见,上方乌鸦不知何时已有一大群,“哇!哇!哇!”
赵宣化纹丝不动,倒是那笼中的百灵惊的四下乱窜,赵大宣也被惊醒,双眼迷惑,不一会儿又变得认真起来。
“夜闻百鬼哭,徒惊读书人呐!”赵宣化声音不大,那绿色鬼火却是纷纷熄灭,孩童嘻嘻笑声也戛然而止,在看周围竟是数百个厉鬼,手拿刀叉,张牙舞爪。
前方黑白无常手拿脚镣手铐,白无常头上是“一见生财”,黑无常头上是“天下太平”四字,还有两个是作狱吏打扮,手拿木牌,一个写的是“日巡!”,一个写的是“夜巡!”。
再往后赫然是牛头罗刹,马面明王,手拿钢叉,却是人身打扮,两鬼肩上各有一个红色肚兜小孩,脸上毫无血色,两颊却有红点,嘻嘻笑个不停,头也不住的摇晃,只怕刚刚那个声音就是这肩上两个小孩发出的。
“好大的阵仗!”赵宣化慢悠悠拉开帘子,这鹦鹉却是先一步飞出,仔细瞧了瞧,又戏谑说道:“我还以为是真的冥帅,嘁!”
“恩?”无常马面等人绕开两路,只见一个白色轿子顶上写着大大一个“奠”字,无人抬轿,依然走到马车前面,静静停下。
“先生此番还是不要去御京的好!”轿中轻灵的女声仿佛与周围环境形成反差,不过却又有一种魔性,让人颇想窥探是何等绝世容颜。
“阎罗殿?”马夫暗暗呼出一声,刚想发出信号,便是一命呜呼,气绝而亡,这信号赫然是影龙卫特有的求救的信号。
“哦?为何?”赵宣化轻轻一笑,脸上褶皱拉起,眼中无半点害怕,只是坐在刚刚马夫这位置,看着这白色轿子。
“有人买自然有人卖,我们阎罗殿只管行事,从不问缘由,先生还是不要问的好!”轿中女子轻言解释,越往后杀机越现,或只等一声令下,这赵宣化就像那马夫一般,身首异处,气机断绝。
“看来我是过不去咯?”赵宣化轻手拍了拍这老马,这马儿顿时安静下来,低头看着地面。
“也不是不能过去,只是想留先生几天!”
“唉!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人担心,倒是御京城那些人对我看得很重嘛!”赵宣化温言如逊,他的声音和张让比起来更显老气,也更像一个读书人。
赵宣化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下来时扶着这轿板,“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打打杀杀!”
也不知怎的,这轿中听到这话有些急,语气变得不再轻灵悦耳,“先生误会了!”
“你若想离去,尽可离去!”
“哦?”赵宣化刚从马车上下来,双眼眯起,有些搞不懂再打什么算盘,就连那赵大宣也是双眼疑惑,飞在轿边来回转悠。
“凭我们这些小鬼自然拦不住,先生若要动手,尽可离去!”说罢,这些小鬼退于一旁,牛头马面,日巡夜巡,黑白无常也统统让道。
“唉!一把年纪那禁得起这么折腾!”赵宣化说完,又慢悠悠的爬上马车,再看这两旁渐渐升起白烟,等到白烟飘散,面前白轿与那一众小鬼皆是不见踪影。
赵宣化沉默良久,将那马儿缰绳一放,有些感慨的说道:“看你年纪也大了,回去吧!也不好再让你受苦!”轻手拍拍老马屁股,这老马似有灵性,回头看了一眼,仰天长啸,便直往黑盘大山而去。
再看赵宣化袖口一挥,这书箱竟是被他卷入袖中,手提画眉鸟笼,肩上虎皮鹦鹉,一步便是踏空而行。
御京城
坊市这几天一直传着四殿下微服百花坊,什么下一个“五殿下!”,什么皇室耻辱,传的沸沸扬扬。就连他那表弟杨元沐也是受到牵连,这才刚刚和百花坊单橙对诗作对,便被他母亲禁足不许外出。
“枉你父亲还是户部尚书,你倒好,不去国子监好生上课,竟去那污秽之地!”杨元沐的娘便是四殿下的姨母,与四殿下母亲是亲生姐妹,一个嫁与当今国主,一个便是户部尚书之妻。
“娘,我!”这杨元沐对他母亲向来不敢多说一句,他只要敢还口,他母亲便遮遮掩掩,开始掩面擦泪。
别看她母亲打扮的靓丽风韵,现在也算是半老徐娘,对他这个儿子始终放不小心,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搀住夫人,心疼的喊道:“夫人!”
杨母细嫩的小手一摆,手中拿着的绣帕又丢给端着盘子的侍女,抽泣的说道:“沐儿,你表哥固然聪明,可也犯了糊涂,为今之计我怕只有你才能化解!”
“我?”杨元沐低着头看着脚下,听到这句话这才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你那姨母差人送了封书信,你且看看!”说罢,又从这红木盘上拿起一封书信,交于杨元沐。
姐姐:靖寰年幼犯下大错,朝廷已是流言不断,陛下更是龙颜大怒,当今唯有一计,或能降低靖寰之名,便是让元沐出来承认一切,称是元沐年幼,不知百花坊作何营生,携靖寰一同前去,靖寰不允,再三恳求,这才前往,并让元沐甘愿去国子监苦读三年。如此·······
后面的明显被杨母撕下,显然不想自己的儿子看到,这杨元沐看罢,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后面怎么撕了?”
“后面都是你那姨母聊的宫中琐事,女人才聊的东西!”杨母解释完,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儿子,又问了句:“你若不肯······”
“我去!”杨元沐抬起头,正色说道,他其实也知晓其中道理,只是在杨母看来,杨元沐还没长大,那怕个头已比杨母高上不少。
“沐儿!”杨母又双眼泛光,于她眼中来说,国子监伙食什么,终究没有府里的好,每次去国子监都是她特地打点关系,给杨元沐开后门,现在这三年,只怕是行不通了。
“没事的,母亲,温老先生人很好的!还有白老师他们呢!”
再说李羡阳躺在阳河中央的一处客船上,悠然的翘着二郎腿,看着两岸景色,是翠柳扶堤,渔夫撒鱼,或是两岸行人,叫卖笑语。
身旁四个侍女一个剥皮,一个置酒,一个捏肩,一个将剥好的混入干酪的放入李羡阳口中,生的都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李羡阳轻轻叫了声:“喜儿,去岸边看看有没有女主人!”
这喜儿便是捏肩女子,披着一袭红纱,依稀可见其曼妙身材,将那玉手轻轻一放,微微低身应到:“是!殿下!”
这喜儿不去看岸还好,这一看便将众人目光引起,都纷纷朝这看来,也就在这时,只见一女子一身素服,扎着男子发饰,踩水而来。
“少爷!女主人,好像过来了!”喜儿忙喊了一声,语气有些着急,两眉皱起,小脚轻轻跺着,另外三名女子听罢,哪还敢继续给李羡阳这般,忙站起身低头,双手轻轻平放,端的一身礼仪。
“恩?”李羡阳也是直接站起身,往卫舒兰那边一望,这卫舒兰脚下踩水,踏起丝丝波纹,又不见这水溅到身上分毫,足见功夫之深。
李羡阳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别说像卫舒兰这般踩水不沾身,就是小片刻的飞行也做不到,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躺在长椅上,自己拿起一颗剥好的葡萄丢在嘴中。
“李羡阳!”卫舒兰透彻响亮的声音喊起,惊起不少鱼虾,两岸有些知道此事的纷纷摇头,这五殿下对于他的这未婚妻倒是真的害怕。
“干嘛!我这回可没去什么赌坊勾栏!”李羡阳又抓起一颗葡萄,丢在嘴中,旁边的四个侍女纷纷站在一旁,对着卫舒兰施了施礼。
“你还有礼了?”卫舒兰也不管这么多,直接一把抓起李羡阳耳朵,疼的李羡阳跟着卫舒兰步伐,“嘶,疼,疼,疼!”
一旁的四个侍女在那偷笑,可眼里却有一丝羡慕,他们终究和这五殿下李羡阳是不可能这样的。
“你能不能每次不要揪我耳朵!”
“我不是叫你和我练功吗?怎么又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