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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范志说:“盼星星盼月亮,武三儿不来,不是对不起我一个了,还有大夫,还有笑面虎。笑面虎说,有一种挨打叫荣誉,武三儿打你就是荣誉。谁过去能被蒋介石扇一耳光,那这个谁绝对不是一般人。”

1982年国庆节前夕,武三儿回来了。

我那天和小梅去逛动物园,碰见西四马路五虎里的老四、老五。老四、老五两个都戴着蛤蟆镜,都光头。当时他俩坐在湖边,摆着很威武的架势,像个雕塑。我早看见他俩了,和小梅绕了过去。半个小时后,再次路过这里,见他俩还那一个姿势,我一下感觉我自己都很累。我又怀疑他俩是不是死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由于好奇,这次路过他们我没躲,还伸着头看他们,结果老五发话了,行人,你可认得洒家?我以为他说谁,扫一眼四周,就我和小梅。老四、老五,还是一动不动。老五又说,来者何人?为何窥伺?小梅说快走,是神经病。我说看来真神经了,我过去认识他们,那咱走。看我们要离开,老五喊了我名字。我只好走过去,小梅哼一声,朝前面走了。

来到跟前,我拿手在他俩眼前晃晃,两人还是那一个姿势。我说恁俩啥事啊?老四其他部位依旧不动,把胳膊抬起来,袖子一滑,露出块上海牌手表。他说老五,时间到了,于是两个人都动了,都起来活动身子。我说恁俩在干啥?老五说,练气功,我俩准备练成金钟罩铁布衫,你练不练?我说我才不练,你俩的手是咋回事,看着恁吓人。老四说,在炒熟的黄豆里插,我俩练铁砂掌。我说有啥收效没?老五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天下哪有立竿见影的事!

老四说,老五这货最近背了不少名词。老五说,沉鱼落雁,闭花羞月,不到长城非好汉,望断南飞雁,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我直笑,我问老四,你还作诗不作了?记得上次你作的一首好诗,是啥我给忘了。老四说,你是问哪一首?我说后面有句风景这边独好。他哈哈笑,说这次给你说,你可不能忘了,你听好了啊,捅遍江湖人未老,风景啊,这边独好。我改进了一下,我发现一改进,马上又是一个境界。

老五说,刚才那个妹妹介绍给我吧。我说,那是我对象。老五说,对象也可以竞争呀,你介绍给我,咱俩竞争,看鹿死谁手,花落谁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心里说,这俩傻货,越来越傻了。我回头看小梅,正站在猴山那里。我说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老四说,谁说没事?哦,好久不见了,中间发生那么多变故,谁会没个事?老五说,可不是,好久不见,见面就说走,一点兄弟情也没有,你咋不说你请我俩去饭店吃个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在我家住那么长时间,吃水还不忘挖井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说改天请,我今天身上真没装钱。老五说真金不怕火炼,假金一试便知,让你请吃饭,便是试金石。老四说,老五,你看你一直用名词,卖弄个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我昨天作的,我卖弄过?我说你俩都在用功,我真走了,不影响你俩了,要不你俩还练气功吧。

老五朝水泥台子噗噗地吹,说咋啦,不吹你还不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就舍得走?我说,坐就坐,你现在还怪有意思。老五说,这就对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见时难别亦难。老四,你也坐啊,还得我给你吹?老四说坐坐,刚才练半天,还真累了。他摸出一个扁烟盒,对我说,老五说你戒烟了,那我就不让你了,我让你就是害你,戒烟好,别的不说,起码省钱了。有一种戒烟我最看不起,戒买不戒吸……

老五说,我啥时候说他戒烟了?你这个人,捕风捉影有一套呀,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摸出香烟,给老五一根。老五对老四说,看见没看见没,人家哪里戒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四说,老五买了个词典,每天没事就看,照本宣科。你不知道,他最近看上个小妞,技校的,怕人家说他不学无术,呵呵,他的词典我也看,我其实学得比他多,我只是不像他那样滥用。老五说,我哪一句滥用了,你给我指出来,杀人不过头点地,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说文化氛围很浓啊,最近不混江湖了?你们可是著名的西四马路五虎啊。老四说咋不混,两不耽误,文武双全。老五这会儿没说话,脸憋得通红,在使劲想一个问题,我想,他应该是想一个名词吧。

老四说,一别许久,你混得咋样啦?我说我混啥,我解甲归田了。老五猛一拍大腿,对对,是解甲归田,我刚才咋也想不起来,都快憋死了。老四说,为啥解甲归田了?老五说,解甲归田,马放南山,金盆洗手,掩耳盗铃。我说我不想混了,害怕了,上个月你们听说没,又杀了俩人,给扔河里了。

老四对老五说,你嘴可得严,别说是咱俩干的。老五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四说江湖险恶,你急流勇退,要说我们不应该再跟你在一起,咱们已经是两条路上走的人,坐不到一个板凳上了。老五说,坐一个板凳也没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

老四说,你不混江湖,不知江湖事,江湖一日,人间一年,我意思是说,江湖上一天发生的事情,够人间攒一年的了。你还想不想听一下江湖了,你曾经经过的江湖。老五说,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说那你们讲吧,我想听,你们别说杀人事了,说了我害怕,你们说江湖上的小事。

老四说,江湖无小事,江湖小事,人间大事。老五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老四说,可不是,江湖上就是这样,而且现在的江湖,跟你过去的江湖不一样了,已经完全是两个江湖,你听不听?我说我听,你快讲。

老五说,听不听在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老四说,江湖第一人你应该知道吧,你退出去也不久。老五说,啥叫江湖第一人,那叫群雁高飞头雁领,那叫天下无双。我说你们说的是武三儿?

老四说,对对,我记得跟你讲过他名字,看来你记性还不错,你知道他长啥样不知道?我说我咋知道,我问了可多人,都不给我说,怕我知道了,出去烧包,一举成名。老五说,黄粱一梦,旧时王谢堂前燕,今日寻常百姓家。老四说,老五,你烦不烦?看完词典你是不是就不会说别的了?老五说,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老四说,咱别理他,我跟你说,我只当没他这个人。我说,好好,我就听你的。

我看了一眼老五,他又在想名词,脸通红。老四说,憋死他个兔孙,我刚才跟你讲到哪儿了?我说你讲到武三儿,问我知不知道他啥样。老四说,对对,讲到了这里,他长啥样,我告诉你,我不像他们,怕别人也强大起来,大家都强大起来,江湖就有希望了,你说是不是?我说,是是。我又看一眼小梅,结果她不见了。我想她也不会走远,像这种傻货,一般没机会碰见,我就没舍得走。我说,那你快讲啊,急死我了。

老四说,老五那鳖孙,还在想名词,正好,不影响咱俩说话。武三儿长啥样我是看在从前的情谊上,才告诉你的,我告诉我门口的孩子,都是收5分钱,身高收两毛,地址收5毛,咱是啥关系,就不收了,你说是不是?我说,咋不是,那时候我住你家,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咋会忘记。

他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虽然你退出了江湖,我还是看到了你过去的影子,我其实真想把你再拉回来,你知道不知道,你说你退出江湖,我听了心里有多难受,你有多大的坎过不去?你过不去跟我说,你这一弄,好像我见死不救一样。别人知道你过去在我家住过,知道咱们的关系,还不戳我的脊梁骨啊。你说吧,你这样做对不对?我说我错了,我让你背黑锅了,这会儿我心里内疚得很。

他说知错就改,既往不咎,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我说你要讲武三儿长啥样。他说我操,我讲话就怕人打岔,你一打岔我就跑题了,你现在别打岔了,听见没,要不我不讲了,啥意思啊,弄得是你讲还是我讲啊?你这不是喧宾夺主吗?我直赔笑脸,说是是,我不再打岔就是。

他说,武三儿长啥样?说出来吓死你,身高1米85,络腮胡须,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我为啥这样讲他?这样讲他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其实你错了,我这样讲并没有灭自己威风,反而长了威风。为啥长了威风?因为我们跟武三儿不是一般的关系。你别瞪眼,你觉得我在胡说是吧,我胡说?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你退出江湖了,知道江湖啥事,不是看过去面子,我今天真打你了,你信不信?我说我咋不信,那你给我讲讲,你跟武三儿咋不是一般的关系呀?

他说,跟武三儿就是一般的关系,那也了不得,那也是人上人,何况不是一般的关系。我告诉你吧,我跟武三儿为什么不是一般的关系,我现在就问一句,武三儿从审查站回来了,就在昨天,你知道不知道?

我说我真不知道。他说别说你退出江湖了,你就是混江湖,你也不会知道,跟你讲话真费劲,不是看咱过去关系,我一脚踢你到湖里,你还敢不敢了?我说我不敢了。他说,武三儿回来,有几个知道的?从这上面,你还看不出我们关系?更说明问题的在后面,你想听不想?我说我想听。他说,知道他回来了,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他出审查站大门时,去接他,那就更不是一般的关系了,你说是不是?你听傻了吧,你说啊。

我说是是,我已经听傻了。他说咋啦,我去接了,亲自去接的,我们家五虎,一起去的,我讲到这里,你还能跟我说啥?啊?你还敢在我跟前放一个屁?我说真不敢了,老五,你快看老五,他咋啦,没事吧?老五这时脸色苍白,快背过气去了。老四说,看词典的下场,你得把他从那个词语中引开,看我的。老四站起来,拍拍老五脑门,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结果老五想半天,扑通一声,差点儿栽湖里。

老四说,这次坏了,又给他弄了个想不出来的,给憋昏了。我说,你说他常用的啊。老四说,别管他,一会儿就醒了。你站起来干啥?坐那儿!你不想听我讲了不是?我说,四哥,我可想听你讲,可这会儿尿憋,我尿完就回来。老四说,限你5分钟时间,5分钟不回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心里说啥时候跟小梅或者谁生气了,一定去找这俩傻货,见了就不生气了。

我去找小梅了,找了好久才找到,然后一路她都不理我。

过了几天,我碰见六六,是在一个晚上,那几条马路停了电,他们一大群走过来。六六告诉我,武三儿回来了,回来那天,二百多人在审查站门口迎接。我说,咋会恁多人?

六六说,混得再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还不是段超英段老三那傻货,他逮住一个通知一个,通知了许多傻货,都是江湖下层人民,说给他们荣誉,迎接武三儿归来,每人缴100见面费。我说,我操,可赚了不少,我马上想到了西四马路五虎。六六说,可不是,谁敢不去,不过许多傻货愿意去,以后好吹嘘了。六六说,武三儿回来了,范志等着遭殃吧。

范志起先惶惶不安地跑了一阵,后来对人说,是祸躲不过,于是就回家了。回家后因为实名诬陷,干扰了警方视线,范志被拍进去,审查了半月放回来了。

那天我和小梅路过范志家附近,见范志站在高台上,手搭凉棚,望眼欲穿。我跟他打招呼,他从高台上溜下来,一脸憔悴。我问他在等谁,他说等武三儿,早见早结束,反倒不煎熬了。我问他小超回来没,他说没,可能要判刑,他家人正在活动。范志给我掏烟时,掉出来一包药,我给他捡起来,他说是跌打创伤药。他说他还买了云南白药,晒了墨鱼骨,医院他也联系好了熟人。他说他其实老早就联系好了熟人,给他准备了红包,一旦被打伤,红包马上奉上。那时候还不时兴包红包,但范志是江湖人,江湖人早就知道包红包了。他告诉我,昨天他还见了那个大夫,大夫抱怨说,你咋还没受伤,我都快调走了。

我看见小梅想笑。

范志说:“那大夫是个老同志,一个小学同学的父亲,特别关心我,还说要真是被打残了,别不舍得坐黑老鸹,黑老鸹就是管你要100,你也得坐,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武三儿要是不来,我咋对得起人家。我现在天天就在这里等武三儿,吃完早饭就在这里等,中午不回家,你看,这个包里带有干粮。做人不能失信,红包我随时带在身上,紧急抢救的钱我也准备好了。我哪来那么多钱?我跟笑面虎借的,笑面虎真是个好人,一把手就拿给我一大摞,也不点,说你回头数,你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有钱就还,没钱你欠我人情。我今后一定要报答他,我要用命报答他,如果我牺牲了,下辈子我也要报答他。”

范志的话特别多,我过去从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小梅后来跟我说,有时候听江湖人讲话,忍不住想笑。

范志说:“盼星星盼月亮,武三儿不来,不是对不起我一个了,还有大夫,还有笑面虎。笑面虎说,有一种挨打叫荣誉,武三儿打你就是荣誉。谁过去能被蒋介石扇一耳光,那这个谁绝对不是一般人。”

范志说:“有多少人见都没见过武三儿,更别说武三儿亲自到他家门口找他了。现在江湖上人基本都知道了我,所以说,损失的不是我,是武三儿,他把名气损失到我身上了。我已经打听过了,武三儿身高一米八多,大胡子,牛蛋眼,大龅牙,我梦里已经见过他许多回了,他只要出现在路口,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我说:“笑面虎是六六最佩服的一个人,可惜我还没见过。”

小梅拉了一下我衣襟,意思是你又想干啥,就这混得还不够?

我说:“六六是神偷,但六六说,笑面虎在哪条路出现,他就不在那条路偷了。范志,我听六六说笑面虎去了沿海,又回来了?”

范志说:“我心里急,我再上高台上看一看,他也该来了,他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

上了高台,他又手搭凉棚看了半天。他说:“我让他们给我找个望远镜,说找说找,还没找来,说话真如放屁一般。你说说,这要是战争年代,那还了得,你望远镜还没送来,敌人已经到了射击你的有效范围里了,还不全军覆没?”

小梅一直憋着没笑。

范志没下来,就那样手搭凉棚跟我讲话。他说:“你有没有这种经历,一直等,一直不来?”

我说:“咋没有,我小时候跟我妈去车站接我姨,说上午到站的,结果天黑了火车还没来。”

他说:“你那也比我强,你那一会儿一个希望,有火车来你就希望一下子。可我呢,从站到这儿起,就没有见过一个高个子大胡子的。”

我说:“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是不是你一打盹儿,武三儿过去了,你没看见?你说你没见过武三儿,你没见过武三儿,武三儿就更没见过你了。我那时候跟我妈接我姨,我俩又不是不认识我姨,可还是举着牌子,就怕双方都打盹儿,就错过了。”

范志一听跳了下来,说:“对对,你倒是提醒了我,说不定他还真过去了,摸到我家,我不在,他一生气,再不来了。我又不是诸葛亮,他还三顾茅庐。听六六说,你家是知识分子,你比我们都有文化,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小学三年级就不上了,就那三年,还是混的,至今只会在拘留票上签个名字。要不我回去找东西,你给我写一个牌子吧。”

我对小梅一挤眼,说:“好吧。”

到了范志家,他找出一个宣传画,找半天找不到笔墨,就去邻居家借。我让他借毛笔,钢笔字太小,走过去不留意。他借来毛笔和墨水时,突然来了一句,“要是武三儿也不识字呢?”我愣了愣,说:“武三儿会一个人来?一大群,总有认字的。”

在桌子上把宣传画反铺了,我挥笔写了4个大字。

小梅事后说:“我再没见过那么难看的大字了。”

范志把宣传画的一边卷了根木条,上面挂上绳子。他说:“挂身上,举着老累。”

然后小梅我俩就走了。

几天后六六告诉我,范志心理压力太大,已经快神经了。我说:“咋神经了?”他说,别人告诉我,范志站他家门口高台上,脖子上挂一牌子,上面写4个大字,范志在此!

小梅说,你给他写字,回头武三儿找你麻烦。我说为啥找我麻烦?小梅说,你那样写,有挑衅的味道。我哈哈笑,他找我麻烦正好,我一举成名。小梅说你就这么混下去吧,你妈给你还没找好工作?我说快了快了。她说,那天我去你家,帮你姥姥干活,突然觉得你姥姥很可怜,没享过一天福,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的。我沉默了片刻,说等我有能力,我一定要让姥姥享福,一定!

1986年我变得非常有钱,我是牌九场上的牌神。可是我姥姥,在1985年,因为操劳过度突发脑溢血去世。

转眼到了10月下旬,那天下着秋雨,地上很多落叶。我再次去找六六。六六此时已经从小江湖家搬走,住到了大烧饼脸的一个女同学家。这个同学父母是南方的,双双调回南方,于是一家人都走了。房间钥匙暂时没有上交,说还有些东西,下次来一并搬走。大烧饼脸的这个女同学也属于那种心里向往江湖但又恐惧江湖的人,因为心里向往,走时就对送她的大烧饼脸说,你说过他们经常没地方住,这钥匙给你吧,这里保险。大烧饼脸说,你房子里不是还有东西?她说,你也看见了,就那几个箱子了,也没啥值钱的。大烧饼脸说那你父母?她说,他们不晓得。于是这家人刚走,六六就住了进来。六六拿钱,大烧饼脸买回了一应居家所需。

六六说,江湖人不能住江湖人家,他自己还不能自保,妹子,以后这类地方多留意。大烧饼脸就让六六亲一口奖赏她,六六说亲啥亲,你咋恁恶心呀,咋光想这方面,妹子,你有事,哥哥为你赴汤蹈火!

那天下午我去六六那儿,天很凉,我打着伞,半边身子都湿了。一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是那种很香的炖鸡汤的热气。

就大烧饼脸一个人在。她在看地摊上买的琼瑶小说,看得满脸泪水,见我来了,就起身把书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她告诉我六六一伙出去干活了,夏天是黄金季节,那些老客们钱没处放,就等别人收,可是因为车站掂包大案,大家都偃旗息鼓了。她说现在风声不紧了,六六要补回这一夏天的损失,要不光阴虚度了,六六他们这一阵很忙。

我问大烧饼脸:“一会儿回不回来吃饭?”

大烧饼脸说:“不一定,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这鸡汤我昨天就炖上了。”说完抬起头对我笑了笑,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大烧饼脸外面披个罩衣,里面却单薄,应该没穿内衣。我赶紧把目光移开了。我说,那再等一会儿,天黑他们不回我就走。我看了一眼窗外,雨还是下个不停。

大烧饼脸拢了拢头发,说:“你别走啊,我一个人可寂寞了。”说完起身在屋里胡乱倒腾了几下,又转过身来对我说,“要不你把你对象喊来,咱们把这鸡汤喝了。你看你,一直也不领她来给我看看,咋啦,看不起我不是!”

我搓了搓手,说:“她不来,等时间吧,她还没太适应。”

大烧饼脸说:“啥适应不适应啊,她找上你心里早就适应了。咋啦,她是来拯救你的?”

我说:“哈哈,我觉得也是,有酒没,有酒我就不走,天可冷,喝两杯。”

大烧饼脸满脸笑容地说:“你说那是啥话,六六这里还能缺那个?”

这时候又来一个人,也是六六门口的,前一阵听说干拍进去了。这家伙尖嘴猴腮,不说话爱先笑。回来几天啦,才知道六六住这里,他问,六六呢?大烧饼脸说,都去干活了,昨天出门到现在没回来。

我看出来大烧饼脸不喜欢这个人,没给他好脸色看。

这家伙在屋子里乱转,大烧饼脸又开始看琼瑶,我站在窗边看雨。

那家伙来到我跟前,问我要烟抽,我把口袋里的半盒烟都塞给了他。

他接过烟没有立马点上,拿着烟盒在手里颠了两下,看着我说,你知道六六烟放哪里不知道?我说我哪知道。他说,六六都是好烟,想到六六的好烟,你这烟我还真不想抽,不过不抽咋办,又没有烟。说实话,你这种烟,真不地道,辣嗓子得很,混江湖的,抽这种烟的,还真不多了。混江湖还不是混个面子,你看看人家,再没钱,也是一个口袋装好烟,一个口袋装赖烟,自己抽抽赖烟,人面前抽好烟。你这明显是装穷,来六六这儿的人,许多都装穷给六六看。六六心眼儿太实在,要不然六六能存住许多钱。

我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够没?”

他赶紧笑着说:“呵呵,呵呵,也就是说说,又没有说你,你不爱听那我不说了。”

然后他就去找大烧饼脸说话。大烧饼脸依旧爱理不理。这时候大烧饼脸坐那里看书,天很暗,也没开灯,就着厨房窗口的亮光看。

我估计那家伙低头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什么,顿时淫心萌动,就去抱大烧饼脸。

大烧饼脸把他一推,骂了一句:“滚一边去!”

那家伙说:“我就不信你不想,成天守着一堆大男人。你说你,六六又不要你,你跟了我算了,我对你海枯石烂,誓不变心。”

大烧饼脸拿着书反手就朝他脸上一甩,他朝旁边一躲,一边往大烧饼脸身上摸过去,一边说:“干啥干啥,哥哥哪一点不中,你何必捏着半拉装紧啊,哈哈哈,你打吧,打是情骂是爱。”

大烧饼脸却站了起来,拎起脚边的板凳朝他头砸去,然后大吼道:“你滚不滚?你滚不滚?”

那家伙还没来得及反应,板凳就飞到了他头上,他捂着头大喊:“流血啦流血啦,弄啥嘞这是,玩笑也开不起了,好好好,咱俩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滚,我等六六,你看你的书吧!”

我看到那家伙额头上还真淌下血来。他问红汞在哪儿,有药棉没有?大烧饼脸不理他,掀开锅盖用筷子捣鸡子,说这鸡子已经不能吃了,彻底柴了。

那家伙又问我,我说:“你活该!还找啥药水!”

于是他拿块布按在头上,躺床上老实去了。

天黑的时候,六六一群七八个回来了,一个个都是收获的脸色。那家伙从床上跳下来,六六问他头咋啦,他说不小心碰的。他说六六,你知道我多想你不知道,在号子里天天想你,你对我太好了,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你的影子。六六拿一把钱塞他口袋里,又拿一把钱塞给我。我说,我不要吧。大烧饼脸说,给你你就拿着。结果过后我一查,有三百多块。六六塞给我钱时,那个尖嘴猴腮的一直在看,估计是给他的少,他脸色一下变得不太好看。六六一看他,他马上又变了回来。

六六他们回来时提了许多熟食,有烧鸡,有牛肉,有猪蹄,还有大块的牛肚子。

于是我们就喝酒,喝了一阵子,六六告诉我,武三儿找了范志。

武三儿找范志,找得别开生面。

武三儿找范志,六六找高山眼,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人找人。

六六那天扑空,回到小区,让银条给高山眼打电话。

银条拨通了高山眼的电话:“老高,你在哪儿,我刚才去宾馆,说你刚退房。”

高山眼说:“那个地方住得太久了,犯了江湖大忌,以后我三天一换地方。”

银条说:“今天说见面的,你说在哪儿见面?”

高山眼说:“我现在在接见军统特务,忙完跟你联系。”

银条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高山眼说:“吃错药的是你。”

银条打电话时,我和高山眼刚吃完饭回到房间。

高山眼说:“我觉得你有些疑神疑鬼。”

我往床上一躺,点燃一根香烟。

高山眼说:“我不想两天以后才知道真相,夜长梦多。”

我说:“那让你马上就知道真相。”

我俩从宾馆出来,高山眼说得买两身隐身衣。所谓隐身衣,就是最大众的衣服,走到大街上,即刻被淹没。出租司机给我们说了个附近的服装批发市场,赶到后,高山眼说,要不买迷彩服吧,民工最不起眼,民工都穿迷彩服。我说咱俩要是穿上迷彩服,更显眼,脸不是民工的脸。于是挑来挑去,挑了两件夕阳红服装,主要是看中那领子了,竖起来能遮半张脸,又买了两顶太阳帽。

在市场的无人处,我俩把衣服换了,都戴上了帽子。我说你要是再买个假发,咱俩就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了。

结果高山眼真去买了套假发,戴在头上。我说再没有你这么丑的女的了。他哈哈大笑。我俩又在路边买了两副老年人戴的石头镜。

我俩再次坐上出租车。司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不修边幅。我用夕阳的声音咳嗽了半天,对司机说:“唔,小鬼,俺老俩口仔细了一辈子,今日要潇洒走一回。”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说:“准备去哪儿?”

我说:“你就围绕着城市边缘开,我俩要看看这日新月异的城市。”

司机回过头来对我说:“老先生,钱带够没?”

高山眼用女夕阳声音说:“小看人。”

于是司机不再说话,缓缓上了路。

我俩看着窗外,一个人看一边。后来我看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宾馆,站到马路对面,宾馆的四周尽收眼底。而且有一点非常重要,这里的人特别少。

我对司机说:“唔唔小鬼,头晕乎。”

司机说:“老先生,还没环城。”

我说:“不环城了,就这里下了。”

司机说:“那可不行,做人要有诚信,你们这么大年纪了,当初咋说的?”

高山眼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司机说:“不讲理了不是?”

我说:“唔,小鬼,那你继续环城,只是路过药店,可否停一下?”

司机说:“要买药?”

我说:“出来把一件重要事情忘了,我俩都有心脏病,速效救心丸忘记带了。唔,小同志,你只管放宽心,找到药店前,真出意外,我们不怪你。”

高山眼说:“一把年纪了,生死一瞬间,我们都看得很淡了。”

司机一打把,一踩刹车,停在了路边。

我俩下了车,高山眼开始给银条打电话,“银条,我在北环镶金路的万客来宾馆,你啥时候有空过来?”

银条那边很急促,“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半小时会到。哪个房间?”

高山眼说:“你到了再打电话给我。”

打完电话,高山眼穿越马路进了宾馆,去开房间。我一直站在马路对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十几分钟后,高山眼回来了,说:“1012房间,我现在房门大开。”

我对他说:“前面一个石凳,正好阳光照上面,咱俩就装着在那里晒太阳。”

后来一辆出租车停到了宾馆门口,高山眼说:“看见没,银条下来了。如果出租车离开,那就是银条一个人,那就是你疑神疑鬼。”

高山眼说着话,出租车开走了。

这时候银条电话打了过来,高山眼说:“1012,你来吧,门开着。”

我看着银条走进宾馆,开始怀疑我的判断。

高山眼松了口气,“你让我虚惊一场。按你的判断,昨天晚上,银条没有再跟其他人联系,就是被控制。被控制的人,现在怎么独自一个来到了宾馆?”

我说:“也许我判断失误,也许被控制后,他和六六合谋了。”

高山眼摘下了石头镜,然后一脸不屑地对我说:“听他们说你写书,写书的人就会乱想。对了,你啥时候给我一本书?”

这时候银条电话又打了过来,“老高,我到房间了,怎么没人?”

我给高山眼使个眼色,高山眼说:“你稍等,我马上给你打过去。”

挂了电话,高山眼问我:“你想说啥?”

我说:“要是银条和六六合谋了,银条见了你,必定跟六六通暗号。你现在告诉银条,你就在那一楼层的一个房间,让他马上把手机从窗口扔下去,楼下人见到手机,你就会回到房间。不用跟他解释为什么,他必须扔。如此一来,他就得赶快跟六六打电话,然后再扔手机。六六肯定马上会出现,银条手机没了,不马上出现,会出变故。”

高山眼说:“好计策。”

高山眼给银条打电话,“你马上扔手机,下面有我的人,捡到后会给我打电话。一分钟之内你必须扔,超过一分钟,你再也见不到老高了。”

打完电话,高山眼说:“用不用去捡手机?”

我说:“他肯定扔,不用去捡。咱现在就等六六出现吧。”

结果出乎意料,宾馆门前静悄悄的,六六一直没有出现。

高山眼的手机也没有再响,我想,银条是真扔了电话。

一晃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高山眼骂一句:“净折腾人。你走吧,拿着那个包,那个包里是你的衣服。”

我讪讪地提着提兜沿着马路走,边走边打车。

高山眼来到宾馆,进了1012房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六六和银条正坐在房间沙发上看着他。

一个一脸凶恶的陌生中年男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把高山眼一拖,关上了房门。

后来我才知道,具有丰富反侦查经验的六六,为了这笔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设计了前提,就是高山眼已经警觉的前提,于是他在银条之前,赶到了宾馆。他一改过去的运动服一贯制,穿了个戴帽子的风衣,拄了拐杖。因此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我们根本没察觉。

进了宾馆,他在大厅里坐下,拿张报纸遮住了脸。

银条随后赶来,跟银条搭乘一辆车的,是六六那个同伙。同伙对银条说:“你进去,我在外面等。”看着银条进去了,六六站起来挥了下手,同伙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后来同伙从宾馆后门进了宾馆。

银条进来后,径直来到电梯处,六六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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