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鬼头帮帮众早已滚落桌下,大部分蜷成一团,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这些人都戴着骷髅面具,根本看不到面部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
尤其是那首领胸膛不停起伏,狂吼一声掀翻桌椅,一把提起鬼头大刀,怒指着颉质略。
“你这胡狗,好卑劣的手段!”
颉质略冷哼一声道:“对付你们这种人,再卑劣也不为过。”
他依照姜枫计策,提前服下解药,故而喝下毒酒并无大碍。
“今日若不杀你,我鬼头帮颜面何存,快拿命来!”
话音未落,鬼头大刀狠狠劈向颉质略,带起一道劲风。
颉质略不退反进,一斧头劈开刀锋,力道不减,直接在对方手臂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颉质略一击得手,爽朗大笑道:“现在你我一对一,还算公平!”
对方顾不得手臂伤势,鬼头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刹那间两人战得难分难解。
几个回合下来,酒楼已是一片狼藉,桌椅碎片散落满地。
两人更是打出酒楼,又于大街之上酣战,幸好今日是中元鬼节,街上空无一人,否则难免有人受到波及。
掌柜见势不妙,早躲在柜台后面,只留一双眼睛偷偷瞄着外头。
酒楼毁掉倒是小事,若颉质略死在对方手上,那么他也逃不过这一劫。
而之前验酒那人见自家首领落在下风,一只飞镖悄然滑落手中。
这种雕虫小技自然逃不过姜枫眼力,只见姜枫运气入指,硬生生从手中茶杯掰下一块瓷片,倏忽间甩出,正中那人眉心。
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然倒地不起,嘴巴大张,七窍流血,明显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刚才一击算是姜枫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杀人的感觉剧烈刺激着姜枫的神经,令其后背某处隐隐作痛。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酒楼掌柜眼中,将其看得目瞪口呆,未曾想这落魄少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主儿。
颉质略则怪叫一声:“兄弟好手段,看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巨斧瞬间斩断鬼头大刀,断刃斜斜刺入酒楼门框。
再看那鬼头帮首领同样断成两截,竟是自头顶被巨斧一劈而下,内脏哗啦啦流出来,与残尸鲜血混作一团,视之令人作呕。
姜枫扔掉茶杯,从那验酒之人的尸体上,搜出一只布囊,打开来看,赫然是一套齐整银针。
只是这银针质地与寻常银针不同,不但坚硬无比,而且韧性极强,且隐有丝丝寒气透针而出,应是出自西凉国的寒晶秘银。
“兄弟喜欢此物?”颉质略凑到姜枫身边道
姜枫点头道:“这东西不太常见,倒是可作暗器之用。”
“前几日,我在那些龙城行商手中见过相同之物,看来他们仍未逃脱鬼头帮毒手。”颉质略不无遗憾地说。
此时酒楼掌柜也钻出柜台,手足无措地拽住颉质略胳膊。
“里面这些人怎么处理,可不能放虎归山啊?”掌柜极为紧张地说。
“鬼头帮平日里无恶不作,城中官衙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早就想灭了这帮畜生,今日正好把他们脑袋都切下来。”颉质略一脸激愤道。
姜枫则摆摆手道:“留着他们,我有用处。”
“兄弟不可啊,鬼头帮与官衙中人早有勾结,一旦走漏风声,明日官衙必然追查,到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啊!”颉质略变色道。
“放心!”姜枫拿出一只略大些的药瓶来,“死也不能让他们死在此处,去把这个分给他们吃了,我自有打算。”
颉质略脸色变了几变,似是想到什么,暂且压下心中疑惑,静观姜枫后手。
虽心有不甘,颉质略仍是按照姜枫所言,与掌柜一起,把一粒粒赤红小药丸塞进鬼头帮帮众嘴里。
鬼头帮众人手脚无力,仅余耳目之能,哪里能反抗得了,唯有听天由命。
随后姜枫站在酒楼中央朗声道:“你们刚刚吃下的是三日绝命丸,各位是行走江湖之人,自然清楚此药毒性,三日内若无解药,必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
鬼头帮众人顿时哀声一片,皆是讨饶求活之音。
“若想活命,倒也简单。”姜枫嘴角咧开一抹邪恶弧度。
“只要能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有人率先开口。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若非行动不便,想必酒楼内已跪倒一片。
“爽快!”姜枫笑着打开那张悬赏告示,“明日一早,备好马匹,于城西官道集合,随我同去捉那突厥可汗,诸位可有异议?”
颉质略心中暗喜,原来是与这悬赏令有关,不禁赞赏姜枫之远见。
鬼头帮众人闻听此言,却突然没了声音,悬赏令的事情并非什么秘密,只是没多少人敢去冒险。
要知道莫高城城主的长子,亲率轻骑围剿阿史那默啜,结果死在突厥埋伏之中。
他们这些人与莫高城轻骑相比,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又哪里能是突厥士兵的对手。
可话说回来,与其三日后白白等死,尚不如去同那突厥士兵搏命,或能拼得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不消片刻,鬼头帮众人心中已有计较,尽皆表示愿随姜枫同往。
姜枫极为满意地笑道:“如此甚好,今夜诸位且在这酒楼中歇息,待软骨散药力消退,吃饱喝足,再出发不迟。”
此间事了,颉质略当即命令酒楼掌柜,把那两具尸体拖至后院,掩埋干净,自己却拉着姜枫走上二楼。
“相逢一场,尚不知兄弟名讳。”颉质略抱拳道。
“我姓姜,单名一个枫字。”
“今日幸亏得姜兄弟相助,此等救命大恩,颉质略必永世不忘,不知姜兄弟可愿与我结为异姓兄弟。”
“当然愿意,姜枫乃本地人士,自幼学医,今年整十六岁。”
“颉质略莽夫一个,比兄弟痴长几岁,出身来历之前已说过,便不再提。”
“好大哥!”姜枫开心道。
“好兄弟!”颉质略更是兴奋至极,“掌柜的,把最好的酒拿上来,我要与我兄弟一醉方休。”
饮罢血酒,两人才算是真正义结金兰,话语间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兄弟既然知道悬赏令一事,可曾想过去哪寻那突厥可汗?”
“城西百里外柳林。”姜枫并未隐瞒。
“兄弟果然大才,此事万万不可泄漏,否则必让他人抢先得机。”颉质略低声道。
“莫非大哥也早已知晓。”姜枫不解。
“不瞒兄弟,在这大罗帝国,没人比我更了解阿史那默啜,当年正是他带兵杀我全族,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颉质略狠狠咬着牙道。
“大哥节哀,且说这突厥可汗,为何会去城西柳林?”姜枫追问。
“兄弟是故意考我,还是真得不知?”
“真得不知。”
“那兄弟又是从哪得来此等消息?”
“这个暂且不提,你先解我疑惑。”
“据我所知,阿史那默啜刚刚斩杀城主长子,必会再度阴山,侵犯大罗。”
“此话怎讲?”
“入秋之后,草原粮食匮乏,阿史那默啜料定莫高城城主吃此大亏,短时间内定不敢再贸然出兵,岂能放过此等良机,而要抢粮,城西柳林则是其必经之地。”颉质略胸有成竹地说。
姜枫呷一口烈酒,陷入沉思。
去岁冬月,莫高城城主高狛枝集结汉人及胡人部落,共计二十万兵马,组成大罗远征军,讨伐西凉,深入敌境八百余里,抵达党项城。
双方对峙五天,不料突厥部落叛变,会同西凉铁骑前后夹攻。
大罗远征军战败,士卒死伤殆尽,二十万大军只余数千人。
高狛枝收拾残兵败将,连夜奔袭,终于突破西凉铁骑重重封锁,退至河西莫高城。
河曲胡州一度失陷,沦为西凉国土,仅余莫高城一隅之地,由高狛枝据险苦守,自此大罗帝国再难北上。
如今高额悬赏令在前,白虎军压境在后,想来大罗帝国是打算收回河曲胡州,一场大战势所难免。
而战事一起,莫高城必将再次陷入动荡,当然这并非姜枫真正关心之事,只要拿到悬赏金,便可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