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子带着人走上来,先将墨兰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才盯着陆铭看了一会儿。本想开口骂他,但还是忍了下来。
“老哥,你们走吧……”巨子转身对着张仲人说道。
“老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仲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这里不能再让你们呆下去了。”巨子一改往常的和善,冷着脸说道。
“这……”张仲人愣住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这个地方,主要是陆铭体内还有一点毒素尚未祛除,此刻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于是他赶紧在陆铭屁股墩上踢了一脚,喝令他跪下,道:“你说你!才多大会儿功夫,居然又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来?还不赶紧跟墨爷爷道歉?”
陆铭跪在地上,看了看被拉进人群中的墨兰。两人眼神交接了一下,墨兰便快速转开了。
“我没错!”陆铭大声回答。
“你这熊孩子!”张仲人急了,又想再踢他。
巨子却把他拦住了,摇头道:“你也别打孩子了,这个事情其实也没个对错。只是事关我墨家大计,所以……你带着孩子离开云门山吧,他俩离得远了,互相看不见就没这些事情了。”
“老哥哥……”张仲人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巨子早把头扭到了一边。
“多说无益……”巨子沉声道。
“爷爷,我……”
墨兰开口,正想说话,却被巨子打断了:“你也不用再说什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爷爷!”墨兰忽然跪了下来,哭求道:“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可是小陆铭体内还有毒素没有祛除,我们不能把他赶出药泉呀!而且,而且今天晚上是我自己要跟着他走的,不怪他!您要罚就罚我吧!”
巨子看着自己这个孙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心头也是不忍。可是转念一想,继承圣女之事关系到一族安危,由不得自己心软,便走上去将她扶起来,说道:
“乖孙女,你知道继承圣女之事对咱们墨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吗?爷爷虽然舍不得你,可是也没法子呀!陆铭留在咱们这儿,你就会整日心神不宁!爷爷不能答应你。”
陆铭站在张仲人身前,看着墨兰为了自己苦苦哀求,心中就像有四五把钢叉在同时扎着一样。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开口说话,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却被张仲人猜穿了心思,抢先一步封住了穴位,动弹不得。
“爷爷,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你不要把他赶走好不好?”
墨兰继续哭求。这场景落到陆铭眼中恨不能让他肝肠寸断。可是他被张仲人点住了穴位,纵有千般难过也动弹不得半分。
他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带着墨兰逃跑,就算她真去当了圣女,以后都不能嫁人了,也好过现在这样啊!起码以后还能见面,自己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自己苦苦哀求。
陆铭越想越懊恼,气急之下只觉得胸腔内腾起一阵灼烧之感,没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便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
张仲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将他扶起,捏住脉搏探查。巨子等人也走上前来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张仲人才说道:“这小王八蛋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刚才我居然都没发现!”
原来陆铭之前跟浔风比拼内力,可他那点才刚刚凝结的剑胆雏形,哪儿是人家的对手?
只怪他性子要强,硬撑着将最后一丝真气都消耗完竭。这便导致了他剑胆还未成型就遭重创,反噬之力冲击内体,直接形成了极严重的内伤。
刚才张仲人为了将他跟墨兰两人救醒,没有刻意去检查他体内是否受伤,再加上墨家众人来得实在太急,一下子将他的思绪岔开了,又见陆铭看起来并无异常,便没再注意了。
现在细细把脉,被吓得够呛。一把将陆铭背到身后,跟墨家巨子等人告了声罪,就御起短匕赶回药泉边给陆铭疗伤了。
第二天一大早,墨家巨子便差人过来给张仲人送了一些舒筋活络,疗治内伤的好药,顺便带来话,说只要不让陆铭跟墨兰再私下会面,药泉边就可以给他们继续住下去。
张仲人得到这个消息,总算放松了一些。好好招待那传话之人用了些茶点,才将人家送出去。
直到正午之时,陆铭才昏昏沉沉的苏醒过来。睁眼看到守在自己床边的张仲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墨兰如何了。
张仲人见他还很虚弱,只怕要在床上躺个四五日才能落地,于是随便打了个哈哈便将他糊弄过去了。
秦二娘两天未见陆铭前去上课,骑着马找了过来。从张仲人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之后,惋惜得直叹气,径直来到陆铭床边,好一番劝慰开解之后,才让陆铭暂时平复了下来。
又过一日。张仲人正在厨房中给陆铭熬制中药,墨家忽然有人过来报信,说是打太湖那边来了贵客,现在正往药泉这边赶来。
张仲人知道是陆铭的亲生母亲陆乔氏来了,于是赶紧放下手中活计,熄了火便去告诉了躺在床上的陆铭。
陆铭原本还有些迷糊,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被吓醒了。蒙进被子里死活不愿探出头来。
很快药泉那头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还不等张仲人迎出去,六长老陆卓林的声音早已传了进来:
“张老头儿!还不出来迎客吗?”
张仲人一听是陆卓林的声音,抚着胡子便笑了起来。陆家几个长老当中,只有这个老东西跟他最对胃口。
他赶紧出门迎客,才走出房门,就看到乔氏与陆卓林并肩站在院子里,满怀期待的看看自己这边。
“老哥哥,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多写几封信回去报个平安,可叫我们惦记死了!”
说着话,陆卓林就走了上来,在张仲人胸口捶了一拳。两人相视而笑,抱作一团。
“张老前辈……我孩儿呢?怎么不见他人?”乔氏往房门处看了半天,不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子出来见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张仲人松开陆卓林,把他俩接进草庐当中,分别递上一杯茶水后,这才说道:“先别急,你们喝会茶。孩子就在内屋里面,我一会儿就带你们去见他。”
乔氏心中挂念,千里赶来就是为了看自己的孩子,这会迟迟未见哪儿有心思喝水?忙问道:“孩子是又发作了吗?怎么在内屋中不出来?”
原来当时张仲人传信过去,是为了将陆铭神识苏醒一事告诉陆家,想让他们也帮忙想想办法。
而后来之事,因为种种原由便没有一一告知。导致乔氏现在还以为陆铭是体内封印将破,又要发作呢!
现在听到乔氏发问,张仲人只好先将宝鼎炼息之事,以及灵谷老人的锦囊之计说给他们听了,好让他们安下心来。
乔氏跟陆卓林听完之后果然踏实了不少,神色也不复早前那般焦虑。
“不过还有一个事情我要提前跟你们说一声,这孩子前些天跟剑庄弟子起了冲突,受了些内伤,现下还在疗养当中。
所以一会儿你们见到他了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让他太激动,再惹出点别的事来!”
“剑庄?他怎么会跟剑庄的人碰到一起了?伤得怎样?严重吗?”
乔氏一听陆铭受伤了,立时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声发问。
张仲人示意她不必担心,说道:“夫人不必太过惊慌,铭儿伤势不打紧的,再调养一两天就没啥大碍了。”
紧跟着便把从陆铭那儿问来的相关之事全部说了出来,接着道:
“这事情也怪我,这么多年了都没能帮铭儿将气海打开,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吃这等哑巴亏!”
六长老陆卓林听他说完,猛地拍打桌面,骂道:“这剑庄也太欺负人了!居然敢打我陆家的人?等回太湖了,老子一定带着人马去找林冠先那个王八蛋问个清楚!”
张仲人见他这模样,捻须笑道:“放心吧,墨家已经派人去了!保管他们讨不到好去!而且那几个小鬼也没占得多少便宜,反倒是被咱铭儿好好收拾了一顿呢!”
陆卓林摇头叹息道:“你这话说的,那咱宝贝身受内伤就不管了?”
张仲人道:“哪儿能不管?最多再等半个月,那时铭儿体内毒性尽祛,伤也养好了,老夫非得带着他亲自走一趟剑庄不可!
一是要去看看灵谷老人的锦囊妙计倒底藏了什么玄机,二来便是要将场子找回来!
我张仲人的徒弟,我打得骂得,他剑庄算个屁!”
陆卓林这才笑了起来,拍手道:“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张老头!到时候打上剑庄可别忘了我!正好也让我瞧瞧这十几年来你的成果如何!”
乔氏听着张仲人跟陆卓林讨论得神彩飞扬的,自己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的关注点不在陆铭跟剑庄弟子的争斗之上,反而对张仲人口中的墨兰格外关心。
于是她等两人讨论稍停之后,才向张仲人询问道:“前辈,您能跟我细说一下铭儿和那墨家长女的事吗?”